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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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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在中國碰壁折返,田甜雖沒有再大病一場,每日裏也郁郁寡歡,日漸長開的清麗容顏常年籠在輕愁中,終日不得展顏。

中原中也不是無知無覺的木頭,看到田甜形似行屍走肉的模樣,表面如常下是心疼到滴血的心。

有賴於神明與祭品之間微妙的聯系,田甜深知中原中也對自己抱有怎樣的眷戀。

因為得不到回應,這份日漸加深的感情逐漸扭曲,中原中也的精神狀態也越來越不對,可她根本提不起精神,也不想理會。

誰讓那個男人是罪魁禍首。

中原中也來時,她任其自便。碰到他小意討好,纏綿求歡,也任其施為。

然而想要她笑一笑,給個好臉色?

沒有。

這種淡漠的態度讓中原中也有些受傷,卻似乎被港口黑手黨認定為無害,漸漸地,港黑的其他高級幹部也常常出沒於神社。

田甜知道這些人都是為凝神靜氣的琴音而來,但既然神社的神主都不計較,她一個寄居之人也沒什麽好計較的,就當交保護費了。

Q,尾崎紅葉,廣津柳浪等人來來去去,後來,甚至連森鷗外也會偶爾來坐坐。

只有太宰治,一次也沒來過。

田甜消極應對的模樣,和中原中也在異國他鄉黯然神傷的神色,統統落在有心人眼中。

這天,尾崎紅葉穿花拂柳,在明媚的春色中拜訪神社。

兩個女子在花樹下相對而坐,微風拂過,簌簌櫻花跌落發梢肩頭。

尾崎紅葉舉杯淺笑,感嘆道:“哦呀,沒想到春日這麽短暫,眼看櫻花的季節快要過去了。”

田甜仰頭,令人炫目的粉色撲面而來,不由眉眼一彎,”所以才要惜取春色啊,紅葉姐。“

“沒錯,正是如此。”尾崎紅葉飽含深意的微笑,“花期這麽短暫,不趁大好春光多多綻放,怎麽引來蜂蝶追逐呢。”

“……”田甜笑意如薄霧散去,低下頭輕聲道,“紅葉姐說笑啦,神社裏的櫻花是不結果子的。”用不著蜜蜂蝴蝶。

尾崎紅葉淺抿一口杯中酒,含情美眸目不轉睛的盯田甜,調笑道:“春色正好,你也正是妙齡,不妨多笑一笑,中也那個傻小子看到你笑,說不得什麽都肯允你。”

田甜眉尖一簇,“我原以為紅葉姐能知我心事,沒想到只是自作多情。”她幽幽的說,“紅葉姐是為中也做說客來的。”

尾崎紅葉放下杯子,握住田甜的手,“不,我只是想請你放過自己。田甜,你並不恨中也,對嗎?”

“……”少女的紅唇被貝齒壓出一道血痕,半晌,她點頭承認,“是,我不恨他。如果沒有中也,我現在也許更不堪,說不得連骨頭都爛掉了。”

尾崎紅葉對這個答案毫不意外:中也最初收留田甜,絕對是出於一片純善。

“你是個好孩子,當知道中也對你沒有半點壞心。”

田甜嘆氣,無限傷感,”可我現在回不了家啦,而這又是我的錯,不怪中也怪誰?“

尾崎紅葉看著倚在樹旁愁緒無限的少女,在心中嘆氣:少女談起中也時的語氣,有著她自己都沒察覺的親昵。如果兩人換做別的初見,中也早就得願所償了吧。可惜……

“雖然有自誇之嫌,但中也真的很難得。他少年得志,位高權重,容貌俊秀且為人自持,脾氣雖然不好,但也分對誰。實實在在是宜室宜家的好男人。“尾崎紅葉畫風忽然一轉,向田甜推銷起中原中也的好處,“這樣有擔當的好男人,即使在你原本的圈子裏也很少見,田甜你不妨試著接受中也看看?”

田甜啼笑皆非,試圖彎出一個微笑,“我早已接受自己現在的身份,中也的情人,對吧?”

這個笑容苦澀的仿佛哭泣,落在尾崎紅葉眼中,不由升起一絲憐憫。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人。中也絕沒有看輕你身份的意思。”尾崎紅葉輕聲道。

田甜輕聲但堅決地說,“人貴有自知之明,我的身份不就是黑道幹部的情婦麽。”

尾崎紅葉張了張嘴,又無力的閉上。

傻孩子,你的日籍身份姓中原。

中也只是抽出那張婚姻屆沒有交給你而已,你們的關系沒你想象的那麽不堪。

可惜,尾崎紅葉不明緣由,不能代中也做出解釋,只好愛憐的撫摸女孩子頭頂,“別妄自菲薄,田甜。你是組織重要的醫師,也是中原中也獨一無二的戀人。於公於私,你都是我們的珍寶。“

隔日,森鷗外提著清酒登門,如往常一樣坐在廊下喝酒。

田甜坐在庭院裏沒起身,自顧自彈琴。

酒至半酣,森鷗外微醺道:“……Mafia畢竟只是一份職業,除了打打殺殺,大家也都是有自己生活的人。我喜歡帶愛麗絲逛街,太宰君喜歡找情人,連紅葉君都有些無傷大雅的小愛好,只有中也君……沒想到,中也君會在你這裏中了招……”

“他可以選擇不理會我。”田甜按下琴弦,冷淡的說道。

森鷗外微笑:“可是,中也君他很難在你面前掩飾神明的本能啊。”

“……”那關我什麽事。田甜低頭,默默重頭彈平沙落雁。

森鷗外仿佛沒看到少女消極應對的模樣,醉醺醺的說:“荒神是戰鬥之神,也是守護神。傳說中,祂非常討厭女性……然而你對中也君的影響,超出所有人預料的大。”

他瞇眼看霍然擡頭神情動怒的田甜,“你的能力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弱小,田小姐。”沒有中也庇護,你過的只會比自己想象的更慘。

“森先生,請不要嚇唬我。在黑道,凝神靜氣這種能力,根本比不上直觀的武力增強。”

田甜疑惑:這已經是第二個告訴她自己能力很有用的人,她的能力有什麽了不起嗎?

森鷗外笑呵呵的說:“異能力是一個人本質的體現,有資質的人大多在幼年就覺醒能力,小孩子的控制力嘛……反正大把異能力者受困於能力暴動,因此早早夭折也屢見不鮮。但有了田小姐您的能力,力量不受控制就不再是問題。更何況,您的能力不是異能力,而是可以後天覺醒的力量……”

“……”田甜若有所思,“所以你是想說,港口黑手黨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我,中也反而庇護了我,他是無辜者 。”

森鷗外哈地一聲笑了,“我們是黑手黨,沒有無辜者。你的能力已註定是大型組織的禁臠,港黑是這些選項中最好的那個,更何況,組織還有中也。”

“可是我回不了家了。”田甜漠然地說。是中原中也幹的,他還對我撒了謊。

森鷗外嘆氣:這個固執的姑娘。

說來說去,“回家”是中也和她之間的死結。

森鷗外沒說中也強硬的態度是在保護她,畢竟根據推測,這個來自異界的孩子本就回不去原來的世界。

他知道田甜根本聽不進去。

面對無法動用手段洗腦的少女,森鷗外只好敗退。

接下來的日子,中也依然出差在外,偶爾借述職機會一聚,過後便匆匆離開。港黑接連發生國外勢力入侵,幹部叛逃等大事件,高級幹部也減少了拜訪次數,神社恢覆孤獨冷清。

高大的鳥居攔住了外界風雨,無論橫濱經歷何種生離死別,田甜沒受任何侵擾。

除了太宰叛逃前曾來過一次。

俊秀的青年臉色蒼白如鬼,一雙眼睛幽幽如鬼火:“真好啊,田小姐。外面的橫濱天翻地覆,這裏卻寧靜祥和,宛如世外桃源。”

“我不覺得這個糖果罐子有什麽好。”田甜給臉色青白的太宰治上了一杯神酒,“說吧太宰先生,發生了什麽。”她輕聲說,“您的臉色非常難看,眼中有死志。”

太宰治叼起杯子吸盡神酒,笑得散漫冷漠,“田小姐,你過去的生活平靜又幸福,如今卻淪落到這種地步。活著對您的意義是什麽?”

“回家。”田甜不假思索的回答。

太宰治笑容裏滿是惡意,“如果我說,你今後再也回不去家鄉,田小姐會做什麽選擇,去死嗎?”

田甜沈思片刻,擡眼平靜的說:“不會。畢竟人只有活著才有未來。”

未來?太宰治笑的諷刺。

田甜為歪倒的太宰治續杯,“如果人生是一條向前的路,那我現在無疑已經走上岔道,但總要堅持走下去,才會有好事發生。也許忽然之間我就能回家呢?如果自殺,我只能永遠停留在遠離家鄉的這一刻,那可太糟糕了,永生永世背井離鄉可不是死亡就能逃避的現實啊。”

“是嗎,你是這麽想的。”太宰治身上那種濃重的死氣散去,青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所以要活著嗎?”

田甜歪頭,“不同人的想法不一樣,太宰先生你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不必理會我這點小想法。”

“唔,其實我好奇很久了。田甜你對我,對紅葉姐的態度都太客氣了。”或者說太鄭重尊重,“你以前認得我們?”

田甜勾起唇角:“我還以為大家都不在乎這個問題呢。”

她帶著回憶的神色說道:“在我們世界的傳說中,能力者沒有天生。武道出眾者來自日覆一日的錘煉,最終成就不朽;智力超卓者要將自己的精神和智力升華到極限,形成屬於自己的精神天賦。呼風喚雨也好,飛天遁地也罷,本質都是自己一步一個腳印修煉出來的力量。比起萬人敵的武將,智謀出眾的人更加璀璨奪目,而我恰好知道日本傳說中的幾個名人。”

太宰好奇的問,“莫非……”

“是的,太宰先生在我們世界非常有名哦。”田甜點頭,“森鷗外,夏目漱石,芥川龍之介,福澤諭吉……每一位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光耀一個時代。”

“居然有芥川?”太宰治小小吃了一驚,吃驚於芥川居然能和森先生相提並論。

想到這裏太宰和芥川的關系,田甜忍笑,“不僅如此,那個世界的太宰先生還很崇拜芥川先生呢。”

太宰治嘴角抽搐,想象不出自己崇拜芥川的樣子,“算了。中也呢,你們世界的中也什麽樣?”

田甜陷入回憶,神情放松,唇角逸出微笑,“中原中也是個才華橫溢的大詩人,可惜脾氣暴躁,酒品差,還會醉醺醺的追上門去欺負太宰治。太宰先生被他嚇得躲在被子裏嗚嗚哭呢。”

這是什麽可怕的世界!

“咦咦咦,我居然會被那個黑漆漆的小矮子欺負?!報覆,必須報覆!”太宰治手舞足蹈,神情誇張,“蛞蝓惡劣的性格果然到哪兒都改不了,也怪不得他會做出私自和你結下婚約的事。這種人必須嚴懲!”

“婚約?!”田甜聽到不妙的詞語,臉上血色盡褪。

太宰治表情純潔的點頭,“是啊。甜甜你現在的官方身份叫中原甜,身份和社會關系皆由中也親手操辦。怎麽,中也沒把婚姻屆交給你看?”

沒有,他什麽都沒說。

這個消息令田甜神情恍惚,連太宰治什麽時候離開都不知道。

當接到消息的黑蜥蜴趕到時,看到的就是姿容秀麗的巫女,跪坐在神像前面無表情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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