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關雲天希望對野豬的調查要穩步進行，可是，到了晚上，這件事風雲突變。

原來，省委巡查員竇明來到了靠山屯。

這是竇明繼三月份那次之後，又一次來到五常游擊隊檢查工作。

他一來就聽說了小貨郎被毒死的事，這位省委巡查員感覺事態非常嚴重。

“你們為什麽不把王海強抓起來呢？”

“這麽說你認為他就是野豬嘍？”

“那還用問嗎？”竇明覺得很奇怪，連這麽一目了然的事關雲天居然沒看出來。

“我們沒有證據表明王海強就是野豬。”

“我的同志哥，都這麽明顯了，還要什麽證據呀。

首先，那次襲擊敵人列車，是四支隊的二奎得到的消息，是四支隊組織打火車的，結果，你們中了敵人的詭計，差點整個大隊都被鬼子包圓了。

這說明了敵人的臥底就在四支隊裏；

其次，在雙槐村你們被敵人偷襲，敵人怎麽會知道你們在那裏呢，一定是有人通風報信，而那晚唯一一個出村的人就是李二狗。當時，崗哨不讓他出去，可是王海強正好查崗，就把他放走了，結果，敵人夜裏偷襲，你們被包圍，差點全軍覆沒。

那一次，是王海強把李二狗放走的，這難道不令人懷疑嗎？

還有，王海強的把兄弟申九曾經到四支隊來過，可是，王海強卻把他藏起來，不讓宋翊找到，最後又不惜讓全支隊演習，掩護申九離開。

申九是什麽人？他是山林隊，是漢奸，王海強和他勾勾搭搭，這是什麽性質的問題？你們當時就應該把申九抓住，問個明白。就算讓申九跑了，到這時你們也應該警惕王海強了，他和敵人勾結的越來越明顯了；

還有那次周俊他們兩個人在馬家坳遇襲，當時二奎要跟他們一起去的，結果卻臨時生病了。周俊他們倆那次要去雙槐村調查那晚被偷襲的事，在馬家坳中了埋伏，差點被抓，這說明有人不想讓你們查清楚那晚的事。

而就在周俊回來以後，要調查二奎的時候，他卻被人捅死了，兇手肯定是他熟悉的人，否則不可能把他騙到山溝裏，用刀捅死，二奎是偵察員，身手不錯，如果不是熟人的話，根本拿不下他。

這個二奎幾次出事都有他，他肯定是敵人的奸細，但他不是野豬，野豬是那個兇手，他怕暴露自己，所以就殺了二奎，目的是為了殺人滅口。

敵人為什麽知道老田進城手術的消息？肯定也是野豬通風報信的。

這次小貨郎來和野豬接頭，我同意你的判斷，他一定認識野豬，他不可能被動地等著野豬和他接頭。據宋翊說小貨郎一見到王海強就叫他隊長，事後卻說不認識王海強，只是猜出來的，這種說法太牽強了。

他一定認識王海強。那他為什麽要撒謊說不認識？如果不是居心叵測，為什麽要掩飾這一點呢？

在宋翊走後到午飯之前，只有王海強去看過那個小貨郎，結果小貨郎在吃飯時被毒死了，飯菜裏都沒有毒藥，說明他是在吃飯前就中了毒。這難道還不明顯嗎，除了王海強還有誰有機會給他下毒呢？

從小貨郎給野豬的紙條裏，我們知道敵人的目的是要野豬把四支隊拉出來，試問在四支隊，除了王海強，誰還有這個威望把隊伍拉出去呢？其他中隊的隊長、副隊長田三和政委宋翊都沒有這個威望，只有王海強可以。

到這時候結論還不明顯嗎，野豬就是王海強，王海強就是野豬。

他原來是綹子出身，和鬼子有仇，所以也打出抗日的旗號，正是因為這一點，他才會成為我們改編的對象。但是，你們這次改編不算完美，因為他的隊伍裏有一小部分人沒有接受改編，這就是申九帶的那部分人，王海強被游擊隊改編後不久，申九就帶人投降了鬼子，成了山林隊。

我雖然不在這裏，但據我了解，王海強的綹子被改編成了四支隊。四支隊雖然挺能打仗，但是組織紀律性都很差，你們也對他們進行過教育整頓，但效果一直不夠理想。

在四支隊，還是王海強一個人說了算，整個隊伍江湖習氣濃厚，很多隊員都抱怨，游擊隊規矩太多，王海強對政治思想工作更是不放在心上。試問，這還算是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武裝嗎？

宋翊經常開導王海強，但收效甚微，我懷疑甚至可能讓他反感。

就在這時，申九上山，勸說王海強投奔鬼子，王海強一時無法下決心，但是，鬼子方面一直在做工作。

現在，兩個鬼子的特使來到了哈爾濱，就像你說的，他們在城裏屢遭襲擊，讓田煙等人狼狽不堪，尤其是精魂塔被炸，更讓田煙等人顏面掃地。

據說，田煙等關東軍和東京派有矛盾，這兩個特使就是屬於東京派的，他們正好可以抓住這些事件，抨擊關東軍和田煙等人。

在這種情況下，田煙迫切希望能幹出點成績來，堵住兩位特使的嘴，這才把小貨郎派來，希望野豬，也就是王海強盡早動手，把隊伍拉過去。

這段時間以來，你們大隊部一直跟四支隊活動，如果王海強反水，可以把大隊部都拿下，這可是獻給鬼子的一份大禮。

老關，你們現在的情況非常危險，如果不能及時把王海強拿下的話，一旦他反水，你們跑都跑不了。”

關雲天顯然不同意竇明的看法。“老竇，你想過沒有，如果王海強想要反水的話，他早就反了。大隊部就這麽點人，他說拿下就拿下了，我關大炮雖然不是什麽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但在鬼子那裏也算有一號了，把我抓住，也算是大功一件。有這麽好的機會，王海強為什麽一直沒有動手呢？”

“那是因為他良心未泯。”竇明說，“王海強本質上還是一個綹子的大當家，身上江湖氣很重，他既然投奔了我們，如果出爾反爾，把你抓起來，他在江湖上的名聲就完蛋了，這些綹子很看重這個。

另外，他和大部分手下一樣，都和鬼子有血海深仇，鬼子殺了他們的家人，如果他投奔鬼子的話，可能會引起手下的反對。雖然王海強在隊裏威望很高，但是，在投降鬼子這件事上，他也不得不慎重。

我想正是由於這兩方面的原因，讓他猶豫不決。

但這不是我們可以放松警惕的理由。現在鬼子催他盡快動手，一旦他不顧後果，決心要投降敵人，到那時就來不及了。所以，我建議立刻逮捕王海強，把局面控制在我們手裏。”

“逮捕王海強？老竇，你就不怕激化矛盾？”

“兩害相權取其輕，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如果我們不拿下他，他就會拿下我們。鬥爭就是這麽殘酷，老關，不能再猶豫了。”

見關雲天還是下不了決心，竇明說：“老關，這是為了革命事業負責，我不是代表我個人在這裏說話，而是代表省委，如果出了什麽事，由我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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