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點多，辦公室裏，野島向松本匯報情況。

野島說他們在香菜湯的殘渣裏發現了番木鱉的成分，這和醫生的診斷是相符的，看來是有人要毒死李明。

據看守們交待，這幾天除了松本課長本人和吉田顧問官外，沒有外人去見過李明，所以，毒藥不是從外面帶進去的，只能是內部人所為，也就是說，下毒的人可能是看守之一。

松本不解。“什麽人要毒死李明呢？如果看守中真有地下黨臥底的話，他為什麽要毒死李明呢？他難道不應該想辦法解救李明嗎？既然這個臥底已經混在看守中了，而且我們不知道他的存在，如果裏應外合，他是有機會把人救走的，這種情況下，他為什麽要毒死李明呢？”

野島猜測說，地下黨會不會擔心李明供出什麽消息而殺人滅口呢。

“不會。那個臥底就在李明身邊，他應該很清楚李明什麽都沒供出，地下黨怎麽會殺人滅口呢？”

多田說：“李明告訴了我們那幾組數字，而且他也明確表示要和劉星野合作，會不會地下黨誤會了，認為他真的叛變了？”

松本連連搖頭，總覺得這些說法太過牽強。“當時沒發生什麽異常的情況嗎？”

“沒有。”野島說。

“那天上下午呢，是否發生什麽特別的情況了？”

“根據值班人員的記錄，沒發現什麽特別的情況，只是在下午三點多的時候，街上有人放了幾掛鞭炮。”

松本馬上警覺起來。“有人放鞭炮？為什麽放鞭炮？你說是在下午放的？”

“下午三點多放的，不知道為什麽要放鞭炮，可能附近有人辦喜事吧。”

松本想了想。“不對，如果是辦喜事的話，一般是在上午和中午舉行，怎麽會下午放鞭炮呢？”

“會不會是附近有什麽店鋪開張？”

“誰會在下午開張呢？一般的店鋪都在一大早開張，如果是飯館的話，會在晚上開張，那時候舉行開業儀式，圖的就是開張大吉。在下午開張，不上不下的，圖的是什麽？再說了，那一片都是住宅，哪來的店鋪？”

“也許是小孩子放的？”

“不過年不過節的，小孩子為什麽要放鞭炮？”

松本越想越覺得這通鞭炮放得蹊蹺。

“野島，你馬上審問那些看守，必須搞清楚這件事。另外，你還要派人去附近那一片，挨家挨戶審問，一定要查到到底是誰放的鞭炮，為什麽要放鞭炮。”

野島剛要走，松本叫住他，“等等，你馬上帶人去陸軍醫院，我感覺那裏可能要出事。去之前，給醫院打電話，加強戒備，不許任何人去見李明。”

家裏，宋介接到特高課的電話，要他馬上趕去陸軍醫院審問李明。

宋介邊起床邊納悶，李明怎麽跑到陸軍醫院去了。不管怎麽說，李明一定出事了，他為松本關鍵時刻能想到自己而感到高興。

……

……

陸軍醫院三樓內科的走廊裏，四個特務坐在長椅上無精打采地打著瞌睡。

一個醫生走過來，說有電話找他們。一個特務跟著醫生到值班室，拿起電話，電話裏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那聲音用日語說憲兵隊馬上派人過去審問李明。說話完全是命令的口氣，沒等這個特務問話，對方哢噠一聲，已經把電話掛了。

不多會兒，四個全副武裝的憲兵進入了走廊。

幾個特務檢查了一下他們的證件。“你們真快啊，野島隊長剛來過電話不久，你們就趕來了。”

“野島隊長擔心李明會出事，你們這裏沒有什麽可疑的情況吧？”帶隊的小頭目問，他留著輕微的胡子茬，眼睛發亮。

“沒有。”

“那就好，他怎麽樣？”小頭目朝屋裏點頭。

“已經脫離危險了，還在睡覺。”

小頭目要幾個特務打起精神，不能讓任何人進去，他和三個手下走進病房，把房門關上。

大約十幾分鐘後，宋介帶著手下一幫人趕到陸軍醫院。

在病房門口，幾個特務檢查了一下宋介這些人的證件，但不讓他們進去，說憲兵隊的人真正在裏面審問李明呢。

宋介說特高課要他來審問的，怎麽還會派人來呢。

門口的特務說不知道情況，你們都想連夜審問，但只能一個一個來，讓宋介先等著。

宋介掏出一支煙遞過去，問犯人出什麽事了。他到現在還不知道李明發生了什麽事呢。

那個特務就著宋介的打火機點上煙，說犯人在吃飯時中毒了，被送到這裏，剛剛才被搶救過來。

宋介不再吱聲了。

他夾著煙，在病房門口踱步。他伸出耳朵聽了聽，聽見裏面有隱隱約約的說話聲，有日語，有漢語，聲音很低，聽不清楚說什麽。

宋介從門口走開了。

他不明白，特高課既然給他打電話，叫他來審問李明，為什麽憲兵隊又派人來了，難道大家都在爭功勞？

這時，外面突然響了一槍，沒等他們回過味來，槍聲已經劈劈啪啪地響起來了。

“出事了。”宋介趕緊把煙頭扔了，掏出槍，帶人沖進了病房，門口的幾個特務沒敢阻攔。

病房裏一個人都沒有，但是有說話聲。

桌上一個錄音機在轉動著，傳出幾個人的聲音，有日語有漢語。宋介一個健步來到床前，掀開被子，發現下面沒人，擺了一個枕頭。窗戶大開，兩根繩子一頭系在床腿上，一頭從窗口垂下去。

“犯人跑了！”宋介大叫起來。

哈爾濱地下黨行動組組長夏風帶著三個人假扮憲兵，把方克然從窗口運出來。夏風讓方克然坐在早就準備好的輪椅上，幾個人朝大門口走去。

眼看就要到大門口了，突然從大門外開進來幾輛車，前面是一輛轎車，後面是兩輛卡車，從卡車上下來一隊憲兵，看樣子要包圍醫院。

壞了。

夏風幾個人急忙往回走，剛從轎車上下來的野島已經看見他們了，喊他們站住。幾個人假裝沒聽見，繼續往回走。

野島發現情況不對，朝夏風幾個人頭上開了一槍，夏風幾個人拔槍，回頭就射。

雙方就這樣打起來。

院子裏和大樓裏都亂了套，到處都有人在亂喊亂叫。

宋介帶著人跑出來，也不知道地下黨在哪裏。不知誰朝他們開了一槍，宋介的人開火，和對面的人打起來。

夏風幾個人推著方克然繞到大樓後面，發現後門這邊也跑過來一隊憲兵。

坐在輪椅上的方克然讓他們離開，把他放下來。

“不行，我們的任務就是救你走。”夏風說。

“現在情況已經不允許了，如果你們還帶著我，連你們都走不了了，你們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次不行，還有下次。如果這次大家都被捕了，就沒有下次了。”

現在情況雖然亂，但是想把方克然從門口帶走，顯然已經不可能了。夏風看了看越來越多的敵人，只好下令撤退。

由於他們穿著憲兵的服裝，所以很容易就混入到憲兵裏，順利地離開了醫院。

一大幫憲兵找到了坐在長椅上的方克然，把他團團圍住，舉起槍對著他，槍上的刺刀閃著寒光。

方克然好像沒看見他們，他擡頭看著夜空悠悠地說：“你們這麽興師動眾的，讓我連月亮都看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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