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桃色事件？”

在聯絡點，柳伯釗聽了劉星野的介紹後也覺得不可思議。

此時已經是晚上。

劉星野笑著說：“至少從表面上看，這就是一起因爭風吃醋而引起的殺人案。”

柳伯釗瞇起眼睛。“聽你的意思，這案子好像還另有隱情。”

“的確是另有隱情。事實上，情報處把我找去，是為了查另外的真相的。這個桃色案子其實不覆雜，我相信情報處自己就可以查出來，他們認為的真相是另外一種，而對查出這一種真相他們力不從心，所以才把我找去。

當我把案子結論說出來的時候，鈴木對這個結果很失望，因為這和他所希望的結果差得很遠。”

“那麽，這個案子到底有什麽隱情呢？”

“其實，這個案子從一開始就不對勁，只是當時我沒在意，等回過頭來一琢磨，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了？”

“這案子的開頭要追溯到西村受到襲擊。當時我就覺得奇怪，像他這樣的小角色，誰會想要他的命呢？

如果真像江口介紹的那樣，西村是因為運氣不好，遇到反日分子了，那些人只要看到穿日軍軍裝的人都殺，那麽，為什麽對方開了好幾槍，西村只是胳膊擦破了一點皮？

西村是一個沒有什麽本事的人，遇到開槍這種事早就嚇癱了。在小胡同裏，他們連西村這樣的人都打不死，也實在夠差勁的。

這是疑點之一。

疑點之二是，就這麽點擦傷，鈴木處長為什麽會同意西村去住院？

我想，即使鈴木再體恤部下，也不會體恤到讓他去泡病號的地步。這哪是上級對待下級的態度，老子對兒子也不過如此。西村只是一個小角色，鈴木為什麽對他這麽另眼相看？”

“所以，你的結論是——”

“我的結論是，西村挨槍不過是個幌子，情報處的目的是讓西村去住院。事實也證明了我的判斷。

我下午去了馬街那條小胡同，據那裏的居民說那天附近沒聽見槍聲，這說明那裏根本就沒有發生過刺殺，西村的槍傷是在別處挨的，很可能就在情報處。因為是為了演戲，所以，才會剛好只擦破一點皮。”

柳伯釗問：“那麽，情報處為什麽要派西村去住院呢？”

“顯然，他是去執行任務的，具體地說，他應該是去監視一個人的。”

“監視誰？”

“一定是監視離他最近的那個人。”

“你是說加藤？”

“不錯，就是加藤中尉。加藤剛住進去兩天，西村沒受什麽傷，也跟著住進去了。”

“情報處為什麽要監視加藤呢？”

劉星野露出神秘的微笑。“老板，如果提到反戰材料，你會想到什麽？”

“反戰分子？”

“再進一步呢？”

“再進一步？”柳伯釗琢磨起來，“加藤是反戰分子，如果在進一步的話，那就是說他不是一個人，反戰分子有好幾個。他們是一個組織。花影？難道加藤和花影組織有什麽關系？”

劉星野一拍巴掌。“老板就是老板，一點就透，我認為加藤的確和花影組織有關。”

“有證據嗎？”

“很遺憾，沒有，我們只能推斷了，但是從情報處的舉動看，這種推斷還是合理的。

如果加藤僅僅是一個反戰分子的話，情報處根本沒必要監視他，直接把他抓起來就行了。現在，情報處派人監視他，說明加藤不是一個人，他身邊還有其他人，也就是說，這些反戰分子不是單獨的個體，而是一個組織，而現在在日軍中暗中活動的反戰組織只有那個神秘的花影了。

我想情報處已經得到情報，知道加藤和花影有關，也知道他借住院的機會可能和組織其他成員接觸，所以，情報處才會派西村假裝受傷，住進同一個病房，以便監視加藤，找到他的同夥。”

柳伯釗點點頭。“有幾分道理。可是，情報處為什麽派西村去呢，按你的說法，他就是一個草包啊？”

“這一點可能和我有點關系。西村這個人屬於那種只知道玩樂，不求上進混日子的人，他沒什麽本事，對任何人也構不成威脅，在情報處屬於邊緣人物。上次高橋龍一的案子，情報處的人誰都不想去調查組，認為去那裏是自討沒趣，結果把他派去了。

但是，誰也沒想到我最後把那個案子給破了，我們調查組的幾個人都受到了提拔。因為大寒的案子影響太大，西村在情報處的地位也大大增強了，但鈴木處長並不知道，其實西村在調查組裏只是混日子的。所以，這次監視加藤的任務，鈴木就交給了西村。

那天，我在陸軍醫院遇到西村時，他還抱怨說他來到這裏都是拜我所賜，其實，他的意思就是因為跟著我升了官，讓別人以為他真有本事，結果給了他這個任務。

當時，他跟我說，如果他崔大疤拉了，要我把案子查清楚。”

“崔大疤拉？”柳伯釗沒聽明白，“黑水潭的土匪崔大疤拉？這裏關他什麽事？”

劉星野笑起來。“不是崔大疤拉，是吹燈拔蠟。西村這家夥很喜歡中國的成語，動不動就賣弄一下，由於他說漢語的口音比較怪，所以把吹燈拔蠟說成崔大疤拉了。”

柳伯釗聽了也笑起來。“崔大疤拉？虧他想得出來。”

劉星野說：“我想，那時西村已經意識到，這個任務可能有危險，所以提醒了我一句，但是，我當時沒放在心上，以為他在賣弄中國成語呢。後來，在鈴木的辦公室，當我聽說西村在陸軍醫院被殺以後，我才發現，原來西村早就給過我暗示了。”

柳伯釗說：“不管怎麽說，情報處派西村去監視加藤有點荒唐。”

“的確如此。”劉星野說，“西村是一個草包，但也有虛榮心。鈴木派他去醫院，一方面他害怕，另一方面他可能心中暗自得意，以為自己真有點本事。不過，情報處派西村過去雖然有些荒唐，但卻歪打正著了，收獲了意想不到的東西。

如果情報處派其他人來，一定會引起加藤的警覺，可是情報處派出的是西村，這家夥好吃懶做，不是睡懶覺就是打牌，要不就是四處跟護士調情聊天，這樣的人很容易就讓加藤放松了警惕，結果一個不小心，就被西村找到了那些反戰材料。”

“接下來發生了什麽？”

“西村拿到了那些材料，卻沒有向上級匯報，我猜他一定是拿這些材料來敲詐加藤。

大家都知道西村好色，其實他還有一個毛病，就是貪財。他是一個典型的小市民，非常市儈，對一點小錢都斤斤計較。他對軍隊也沒有什麽好感，他參軍是無奈，他總是抱怨軍隊裏規矩多，撈不到外快，總想著盡快脫下軍裝，對欺壓良善、白吃白拿的警察很是羨慕。

如果他把發現反戰材料這件事向上級報告，也不過是升官漲工資。西村對在軍隊不感興趣，也無意在軍隊發展，所以升官對他吸引力不大。

漲一級工資，每月不過多了幾十塊錢，這對西村來說也沒多大意思。可是，如果拿這些材料去敲詐就不一樣了，可以撈到幾千甚至上萬塊，這對西村來說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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