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松本接到電話，得知劉星野已經把碳廠的幾個地下黨給抓起來了，現在正要拷問呢，松本趕緊打電話，叫連奎去制止劉星野繼續拷問碳廠的工人。

松本放下電話，陷入沈思。

為了能夠打入地下黨，松本可謂煞費苦心，他派了很多臥底，可就是查不到地下黨的線索，後來，他轉換思路，派老周假扮地下黨，在碳廠活動。

他的如意算盤是，老周的活動一定會引起地下黨的註意，那樣一來，他們就會找老周聯系，老周就可以趁機打入地下黨內部。哪知道老周在碳廠活動了快一年了，積極分子都發展了好幾個，卻不見地下黨和他聯系。

難道老周被地下黨識破了？

現在，老周這條線對松本來說變得像雞肋一樣，丟了可惜，留著用處不太大。

後來，他想要考驗劉星野，正好用上老周這條線，現在看來，劉星野好像沒什麽可疑的地方。

他正琢磨著，宋介來了，他是來匯報監視李明的情況的。

宋介說這一天和前一天一樣，李明不是到處推銷產品，就是在小胡同裏轉悠。到了中午，他趕到索菲亞教堂的大廣場上等人，下午繼續逛小胡同，推銷產品，晚上又去國華電影院，看的還是《滿洲之春》，進場前他又買了一份晚報。

“這次他買的是第11排第11號座位。”宋介的聲音裏不無得意。

松本哈哈笑起來。“哈哈，宋桑，你的判斷非常準確。這個姓李的行動看上去好像沒有什麽規律，其實他一直在做同樣的事情。看來，他很可能在等待接頭。”

“明天他買的一定是第12排第12號座位。”宋介充滿自信地說。

“宋桑，你對地下黨非常有研究。”

“謝謝課長閣下的誇獎。”宋介說，“不過，為了跟蹤這個姓李的，今天我有好幾個手下都露了相。”

“沒關系，人，我們有的是。宋桑，你告訴你的手下，一定要註意行為舉止，不要讓這個姓李的察覺了。”

宋介把偷拍到的照片給松本看。

松本拿起照片，指著上面的李明。“就是這個人？”

“就是他。”

松本仔細地看著照片上的李明，好像要從中看出些什麽來。

“宋桑，我有種強烈的感覺，感覺明天可能會發生什麽事，也許明天一切都會水落石出了。”

“課長閣下，我也是這麽想的。按照一般的規律，如果三天再接不上頭，這個姓李的可能會放棄此次接頭了，所以，明天很可能是他最後的機會了，哈爾濱地下黨很可能會露面。”

“不管哈爾濱地下黨會不會露面，明天都是這個姓李的最後的期限，不管他是否接上頭，我們都要逮捕他，再跟蹤下去，很可能會被他察覺。”

“課長高見。”

“宋桑，明天你們一定要全力以赴，做到萬無一失。”

“嗨！”宋介大聲喊道。

……

……

松本坐車離開。

車裏，他又想到了對劉星野的考察。

在離開辦公室前，他接到連奎的電話，得知劉星野叫人打了碳廠那幾個工人一頓鞭子。連奎只知道那裏面有自己人，但不知道是哪一個，松本琢磨劉星野是不是猜出來老周是坐探了，他故意打他，難道真是想替老周他們打掩護？

如果是這樣的話，劉星野倒是頭腦聰明，不僅替老周打了掩護，而且還趁機敲了碳廠一筆竹杠。

松本分析了半天，也分析不出劉星野到底是不是看出了他的圈套。

此時已經快半夜了，可是這一片繁華大街上依舊流光溢彩，燈火輝煌，各家歌舞廳裏傳出陣陣歌聲、笑聲和音樂聲，一些小販圍在這些娛樂場所的門口叫賣著。

突然，一個拉黃包車的從側面插過來，差點被汽車撞上。

司機趕緊踩剎車。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多田和坐在後座的松本身子猛地向前一沖。

“八嘎！”司機氣得大罵。

松本看見一個賣煙的走過來，那人的動作讓他感覺不對，他猛地一推司機的椅背。

“前川，快開車！”

司機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一聲槍響。

嘩啦一聲，車前窗被打碎了，子彈同時打穿了司機的腦袋。一股血朝後噴出來。

多田猝不及防，臉上被碎玻璃割破了幾個小口子，嚇得他趕緊俯下身子，趴在司機腿上。松本低頭，從司機後腦噴過來的血沒有濺到他臉上。他剛擡起頭，看見那個賣煙的已經把煙箱子扔了，手裏拿著一把槍，馬上到車門了。

松本來不及想，左手彎曲擡起，把頭埋起來，擋住整個臉，右手對著車窗就是一槍。

松本擡起頭，看見車窗被打碎了，那個賣煙的一只手負了傷，槍不見了。那人身邊一個人拿槍沖過來，朝著汽車射擊，松本也朝外面開槍。

他的眼角瞥見前面有一個人沖過來，松本沖著那人就是一槍。車裏開槍很別扭，無法找到最佳的角度，一不小心，就打在車體上了，這時候開槍的目的不是為了打中對方，而是讓對方有所顧忌，知道車裏的人沒死，讓他們不敢靠前。

果然，那兩個人不敢過分靠前，只是對著汽車拼命地開槍。松本趴在後座上，找機會就朝車外開兩槍，他一邊開槍，一邊喊多田的名字。

多田從沒經歷過這些，嚇得趴在死去的司機的大腿上動彈不得。

他腦子裏一片空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以為松本也被打死了。這時，他聽見松本喊他的名字，要他開槍。

聽見松本的聲音，多田鼓起了勇氣，他掏出手槍，剛想直起身，他背後右側的車窗被一槍打碎了，碎玻璃落了他一後背。松本看見右側車門口，一個手拿著槍探進來，松本擡手就是一槍。

槍打在了車體上，但卻把車門邊那人嚇得趕緊躲開。

幾乎在松本開槍的同時，右側後座的車窗也被打碎了，松本下意識地把頭扭向車靠背，躲開落進來的玻璃碴子，隨即朝車窗外開槍。

外面的人看不見裏面的人到底在哪，只是朝著汽車開槍。車裏的松本和多田也不敢朝外面看，有機會就開槍，更多的是嚇唬對方，不讓他們靠近。

附近的人早就嚇得跑光了。

正在附近巡邏的憲兵隊馬上趕了過來，槍響時躲在一邊的巡警，這時候鉆出來，拼命吹起了哨子。

那幾個刺客一看不好，趕緊逃走。

松本推開車門，從車裏滾出來，朝著那幾個人開槍。

一個刺客一下子就摔倒了。

他的一個同夥伸手要拉他，但被另一個高個拉走了。

松本連開幾槍，那幾個人鉆進一條巷子裏不見了。

這時，憲兵隊趕到了，松本要他們追下去，務必把人抓到。

松本走回來，看見多田還坐在車裏，眼睛發直，看來還沒從震驚裏緩過來。

警備大隊的一個小隊踢踢踏踏地跑過來，他們的駐地就在附近。

隨後，警察廳的人也趕過來，把這一片包圍了，開始挨家挨戶地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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