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看著劉星野走出辦公室，目光裏充滿了狐疑。

他在琢磨，劉星野到底是為了追查人口失蹤案，還是為了刺探給水部隊的底細來這裏的。從劉星野的話裏找不出什麽破綻來。

只是這一次，劉星野觸碰了給水部隊這根紅線，讓松本對他的懷疑又加深了一層，他再一次感到：這個劉星野確實需要考察。

松本走到保險櫃前，打開櫃門，從裏面拿出一份文件。

雖然特高課有自己的特務，但是，松本還是讓人雇了很多低級密探，他讓這些人在街頭打聽各種消息。雖然這些消息大多是沒有什麽用的，可是，松本認為可以從中了解哈爾濱普通老百姓的思想動態，有時候從中也會有驚喜發現。

他拿出的這份文件是關於關東軍給水部隊的，裏面匯集了各方面對這支神秘部隊的各種議論。

一開始什麽說法都有，可是漸漸地，對這支部隊的說法開始越來越接近，越來越有點似模似樣了。

松本暗暗吃驚，看起來我們還是太大意了。

野島把李二狗兩人帶到憲兵隊後，松本親自審問他們。

這兩個家夥怎麽也沒想到會被帶到這裏，早就嚇癱了，問什麽就答什麽，一點也不敢隱瞞。

果然如劉星野所說，這兩個人都說是關東軍給水部隊的支倉和他們做生意的。

松本現在更關心劉星野到底問了他們什麽。

他反覆盤問兩個人，沒發現劉星野的審問有什麽可疑的地方。

松本離開的時候，對野島說這兩個人不用再審問了。

“課長，把這兩個家夥送去做馬魯達？”野島問。

“這兩個大煙鬼，做馬魯達都不夠格，拉去餵狼狗吧。”

審完兩個小混混，松本馬不停蹄，立刻驅車來到K機關，把情況向機關長田煙雄介做了介紹。

田煙沒太放在心上。“松本，你會不會是小題大做了，老百姓對皇軍的部隊充滿了各種說法，是很正常的事嘛。”

“老師，一開始我也這麽認為，可是，現在看來，我們可能還是疏忽了。一開始只是普通老百姓在議論，這當然不足為患了，可是，漸漸地，中上層市民中也有人開始註意到這支部隊了，甚至有記者提出要采訪這支部隊。

消息來源越往上走，各種說法就開始變得越來越接近真相了。尤其是最近，據我們抓到的蘇聯間諜交代，蘇聯遠東情報組已經註意到這支部隊，並且準備有所行動了。而據我所知，地下黨也瞄上了這支部隊，我甚至懷疑，他們已經派人打入了秘密監獄。”

“有什麽根據嗎？”

“最近，秘密監獄挫敗了一起企圖越獄事件，領頭的是一個剛剛被送進來的農民，後來經地下黨的叛徒辨認，指出此人實際上是地下黨。從他被送進來的經過看，他和另外一個人是故意讓給水部隊的人把他們抓進來的，他們都是地下黨。”

松本的話讓田煙也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地下黨的手伸得很快呀。”

“是啊，現在連警察廳也註意了這支部隊，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

“警察廳怎麽會註意到呢？以前不是沒出過事嗎？”

“這都怪石井的人太狂妄了，做事毫無顧忌，好幾個人都指證了支倉。”

“八嘎！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田煙罵了一句。

“原來傅家甸那一帶的警察都是混日子了，不過，這次遇到劉星野了。機關長，你也知道，這個劉星野太機靈了，他馬上就看出問題來了。我擔心他查下去會查出什麽東西來，就把案子接過來了。”

田煙點點頭。“劉星野很不錯，就是太聰明了，太聰明有時候也是一種麻煩。他不會再查下去嗎？”

“我把那兩個證人給滅口了，他想查也查下去。只要石井的人不露出破綻，其他人就沒有辦法查到真相。”

田煙很滿意松本的做法。“好，幹凈利落，不留下任何線索，松本，你幹得不錯。”

“老師，我覺得是不是給水部隊這方面也應該做些什麽，消除部分謠言的影響。”

“松本，你有什麽建議？”

“老百姓議論，說明這支部隊太神秘了，我們不妨打破這種神秘感，讓他們參加幾次公開的防疫行動，讓老百姓看到，這是一支真正的衛生防疫部隊，連作戰部隊都不是，這樣就會消除他們的恐懼感。我們甚至可以安排我們的記者去采訪他們，這樣有助於打破神秘感，消除老百姓多餘的好奇心。”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還有人對這支部隊抱有好奇心，那麽，這個人不是地下黨就是遠東情報組的人，或者是軍統的人。”田煙頻頻點頭，“這個主意妙，一舉兩得。”

“另外，支倉這家夥不能再用了，他已經暴露了。老師，我建議不如把他——”松本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田煙擺擺手。“我們不能這麽做，這家夥是石井將軍的人，他不會答應的。但是，不能再讓他出頭露面了，我這就給石井將軍打電話。”

“老師，我們現在還有一個難題。”

“是什麽？”

“就是鳩村那樁案子，憲兵隊到現在也沒辦法破獲，實在不行，到最後恐怕不得不讓劉星野參與進來，但是，一旦劉星野參與進來，我擔心731部隊的秘密可能會洩露出去。”

“是這樣。”田煙皺起眉頭，思忖了片刻，“我看就讓劉星野去吧，這個案子除了他，恐怕也沒人能破得了。”

“那731部隊的秘密呢？”

“只要你們小心點，他未必會發現多少秘密。退一步講，即使他發現了一些秘密又怎麽樣？現在重要的是731那邊的案子一定要破，否則，這樣下去，那邊會搞得人心惶惶。

731部隊關系到帝國戰爭的最終成敗，那是軍方正在研制的終極秘密武器，那邊是不能停下來的，和這個重要使命相比，劉星野知道一點秘密算不了什麽。

況且，你也沒有證據表明這個劉星野就是地下黨。我記得上次高橋龍一的案子他就破得非常出色，你們的保密工作也做的非常好，我想這次你們也同樣可以做好保密工作的。”

松本還想堅持。“可是，老師，我總覺得……”

田煙打斷他：“松本，其實你沒有選擇的，要怪只能怪你手下的人沒能耐，如果他們能及時把鳩村的案子給破了，也就用不著考慮請劉星野過去了。

松本，你現在應該祈禱，最好不要再發生案子了。關東軍總部方面對731這邊的案子已經引起了重視，如果你們遲遲無法破案，或者再發生一起類似的案子的話，恐怕總部方面就會直接插手，到那時，你我都承擔不起那種壓力，除了請劉星野過去，你還有什麽好主意嗎？”

松本趕緊起身立正。“老師教訓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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