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眉看著她左邊臉頰，腦中思緒不斷盤旋她之前所諷刺過他的話──

是嗎？沈峻昊有時候我真的很懷疑，你可曾經真用心愛過一個人？你真懂得愛一個人的滋味嗎？

你懂為一個人牽腸掛肚的感覺嗎？不！依我的感覺你不懂的！也從未有過那感覺！

因為你從來沒真正愛過紫萍，有的只是一種習慣、一種呵護！一種習慣……一種呵護……那不是愛……那不是愛……

你卻將這些習慣呵護當成你對於紫萍的愛，其實這是你對紫萍的責任！是你自己給的一個心底包袱，一切根源全是你給自己的束縛！

她說得一點都沒錯！剛才瞬間在救她的同時，只知道當下她絕不能出事！於是卯足勁追上了她。他不明白糾結在胸臆間的刺痛是為了什麼？

現在他知道了，原來在心底他始終不願面對的就是紫萍的死，他不願相信他自小呵護備至的紫萍，會在他的羽翼下香消玉魂，他不願承認自己就是釀造那場不幸的罪魁禍首，因此為了懲罰自己，他才會不斷告訴自己是愛紫萍，沒想到這樣偏執的情緒卻傷了另一個愛他的女人！

他放輕腳步走到她床鋪旁，朝她低聲呢喃。

你怎麼可能輕易猜中我的心事？綠萍……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兀自沈溺在自己的迷思裏，直到床上傳來孱弱聲絲的嚶嚀聲，才拉回他部分神游的意識。

身體上的疼痛讓顏綠萍頻頻蹙眉，略顯蒼白的唇瓣再度隨身體的不舒服逸出脆弱。「嗯……」

沈峻昊臉色十分焦急凝視她白皙的臉蛋，「怎麼了？還有哪兒不舒服？」

「好痛！痛……」

「痛！你會痛！好，等等。」像是想起什麼他立刻快步走出房間。

現在的他，心裏唯一掛念的是她身上的傷。

沈峻昊拿了藥很快又折回房，溫柔將她扶起，並把止痛藥水餵進她嘴裏。

見她逐漸舒眉模樣，他眸底揉進一絲溫軟的安慰，濕潤的唇瓣就這麼輕落在她眉際。「對不起……」

顏綠萍緩緩睜開眸。「為什麼跟我道歉？」

「我……！好好休息吧，等你身上的傷恢覆差不多，我再派人送你回家！」

她疑惑盯著他。「為什麼？」他、他怎麼變得不一樣？尤其他的眼神為什麼對她充滿抱歉，這樣的感覺實在不像他，不像……

沈峻昊擱下茶杯，強迫她躺下，「沒為什麼，我先走了！」

「沈峻昊……你給我站住！噢……」方才她激烈喊話，因而扯動左邊的傷口，那疼痛瞬間讓她痛吟出聲！

正要踏出房門的沈峻昊，在聽見她微弱的痛吟聲時，腳跟連忙一旋，快步迎向她。「怎麼了？是哪又不舒服？快跟我說！」

見沈峻昊一臉擔憂的模樣，她終於伸手摸向自己左臉頰，她的臉頰怎麼裹著大片紗布？「沈峻昊，我的臉怎麼了？」

這時候，昨晚發生的一切恍如電影，一幕幕在她腦海重播放送……

他拉下她的手。「沒事！你只是受了點傷，好好休息，我向你保證，它會好的！」

她凝眉，細細回想，自她醒來後，沈峻昊所有怪異的舉止和口氣，令她越看越覺奇怪。「沈峻昊，你放手，你到底想幹什麼！」對她講話那麼溫柔？

「乖，聽話！先休息。」

她的臉到底怎麼了？既然他不說，她就自己去找解答。「可是我想上洗手間。」

「好，需要我帶你進去嗎？」沈峻昊客氣問她。

太不對勁了，這一切大大不對勁！他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這中間肯定有隱情，不用想，一定有！「不，我自己去就行了！」

一進到浴室，她連忙將浴室門反鎖，走到鏡子前，接著從鏡子彼端，她見到左半邊臉裹著白色紗布的自己，那情境讓她嚇得倒抽一口氣，舉起發顫的手將紗布緩緩撕去──

「啊！啊……」這、這是她嗎？

一雙水眸漾著一層薄霧，遮掩去她大部分的視線……

她、她的左半邊臉怎麼傷成這樣？這道長約十公分的彎曲醜陋傷痕會讓她毀容嗎？難怪他會對她說對不起，難怪他的態度不再像從前那樣強硬，難怪他還說等她傷好要派人送她回家。現在從鏡子裏看見自己的模樣，他所有怪異舉止就有了解釋，因為她的容貌不像過去那樣完美無瑕，所以連帶的也失去待在他身邊的價值！原因沒有別的，因為她失去和紫萍一樣的容貌，所以他不再有理由將她留在身邊！

她笑了，笑中帶淚，可心底卻發酸……

老天爺，這就是禰給我的答案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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