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淩雅和珩哥哥被主家之人追殺被迫分離後，淩雅僥幸再活於世，便將分離之日定位淩雅前一世的忌日，且這一日也恰巧是淩雅那可憐母親的忌日，所以……”不待戰珩開口，淩雅便出言解釋了，言說間，眸中面上都露了不少傷悲之色。

“淩雅希望珩哥哥能陪淩雅去靈主寺為小時的淩雅上一炷香，”眸中的傷悲之色漸聚成淚，更是叫人憐憫不已，“今年的忌日淩雅不能去娘親墳前盡孝，也只能藉此為祭了。”

經這一提醒，戰珩才識起當年的今日便是淩雅為救他而孤身犯險，獨自引開那追殺之人的日子，之後他再打探，得到的是她已亡的消息。

他也確實知曉淩雅是因母病亡才被人賣到的一富家之中做丫鬟……自己並非知恩不報之人，只是……

思索間卻是將眸光落到了身側的郁景彥身上。

“去吧，”清晰兩字從郁景彥口中散出，她亦側頭看著戰珩，“當年若非淩雅姑娘救你，惡徒之前，吉兇難料，且她小時也曾多次幫你，這份恩情，自該有所報還。”

世間唯有人情債最難還，她也不想戰珩因此愧疚，更背負上忘恩負義的壞名聲。

見她同意，也從她眸中得了寬容和理解，戰珩嘴角輕揚，“謝謝。”緊握其雙手印吻其上。

“好了，快吃飯吧。”見他當著外人的面也不避諱，郁景彥有些羞澀地抽出雙手，然後看向依舊站在進門處的淩雅，“這麽早過來，想來也還沒吃早飯，若不嫌棄，就坐下來同我們一道用膳吧。”

這淩雅在戰府已住了些日子，郁景彥倒也並未發覺她有何不善之舉，且平日裏看她對府裏之人也都算好，不惹事不生非，除了……對戰珩挺上心。

如此下來，這女孩兒給她的印象倒也還好。

得了郁景彥的準許，淩雅急忙甜笑著點頭，“謝謝嫂子。”

然後便在桌旁坐下，同他們一道用了早餐。

早餐過後，戰珩與淩雅去了靈主寺，郁景彥則由沫兮陪著去了杜雪鳶的院子。

房門緊閉，還未靠近便聞得裏面有嚶嚶啜泣之聲。

沫兮上前敲門，來開門的是杜雪鳶的貼身丫鬟靜兒，那雙眸子很是紅腫，一看就是哭過。

“女婢見過夫人。”見是郁景彥，靜兒急忙惶恐作禮。

“發生了何事？為何在屋裏哭泣？”郁景彥示意她起身，微蹙了眉頭問道。

“是小姐……”靜兒不敢隱瞞。

“她怎麽了？”

“小姐她昨日回府想祭拜老爺，被杜夫人拒絕，硬逼著小姐在府門外跪了大半天，還卷走了小姐帶在身上本想買些香燭祭物的錢財，小姐身子不支，再加悲憤過度，昨夜回來便是落了重病。”

言說間，那丫鬟抽咽得更厲害，卻突然在郁景彥面前跪了下去，“夫人，靜兒求夫人開恩，不要降罪小姐好不好？小姐自五歲沒了娘親之後，杜府就沒把她當人看過，吃穿用度全都是下人的標準，還時不時要承受杜夫人的尖酸責難……”

沒了娘親，親爹也不疼，最終還把她當成一顆棋子送入虎口……說是虎口，也就只有在戰府這兩三年，小姐才過了點安寧的日子。

可如今老爺作惡被將軍揪出，只怕又會無辜牽連到小姐。

“既是病了，可有曾去尋大夫來看看？”杜雪鳶的遭遇確實可憐，可生在這種重男輕女重嫡輕庶的封建社會，這就是現實。

依舊跪地的靜兒抹了眼淚搖頭，“小姐的錢財都被杜夫人詐了去，已經沒錢請大夫了。”

聞此一言，郁景彥頓覺悲憤，她很難想象，堂堂一國丞相的夫人，暗地裏卻是這樣一副醜惡嘴臉！

並未多留，急忙行步進屋，去到杜雪鳶床邊，見她正面色慘白地靠坐在床上，一副癡呆之狀，只無聲無息地流淚。

此副悲憫之色引得郁景彥心生憐憫，於心底深嘆口氣，也未言語什麽，只伸手替她診脈。

小一會兒之後，吩咐靜兒拿了筆墨和紙張過來，“沫兮，你去抓藥，然後讓廚房立馬煎好端過來。”

郁景彥將寫好的方子遞給沫兮，吩咐道。

沫兮領了吩咐後，便急忙出去了。

“其實你心裏應該清楚，杜之敏根本沒把你當女兒，杜府上下也根本沒把你當小姐，你又何苦這般自尋苦吃？”這話雖難聽，但確屬事實。

“我的命是他給的，此生既為他女兒，自當盡忠盡孝……”杜雪鳶虛弱言道。

其實她心裏又何嘗不痛苦，她也渴望父母疼愛，也夢想著能尋良人而棲，可也許是自己前世做了什麽難以饒恕的罪孽，這輩子註定可悲。

“那你今後有何打算？”她的遭遇，郁景彥並不能完全感同身受，只淡看著她，問道。

得此一問，杜雪鳶眸子微擡，瞬間又黯了下去，並未答話。

打算？她這一輩子都是別人在替她打算，她又有何能力沖破桎梏為自己謀打算。

“靜兒，你去雪院將清瑤叫來，就說我有事同她吩咐。”郁景彥也不在意她答與不答，只看向默立在一旁的丫鬟，吩咐言道。

郁景彥的吩咐她自然不敢不從，可又憂慮小姐……

“放心吧，你回來之前，我會照顧她。”知她所憂，郁景彥淺笑輕言。

如此，那丫鬟便也猶豫著轉身去了。

“今後你是想繼續留在戰府？還是離開戰府和杜府這兩座對你而言均屬牢籠之所，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郁景彥也不再探尋她意，只直言發問。

杜雪鳶不解她為何這般問，只擰著眉頭疑惑地看著她。

“你雖是杜之敏安插入府的棋子，但這三年來，你並未有何謀禍之舉，只終日深居別院，不惹事不生非，所以你若想繼續留在戰府，那便安心留下，只是這後半生也許就只能這般平靜無瀾地孤獨終老。”

戰府能給她一席棲身之地，但也只能給她這些。

“你若想走，我會助你改名換姓，從此徹底離了杜府的牽制，天大地大，去追尋自己所愛，去過自由的生活，”郁景彥繼續言道，“當然，這自由廣闊之境，是福至，是禍臨，或福禍相依，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

未來之事，誰都不敢擅加揣言。

“當然，你若還想回杜府，我也可以送你回去。”但這一定是最差的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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