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和殿被留了兩日之後，早已心下惶惶的朝臣終於得了南宮宇澤退朝之令。

除了唐楚離，這個戰珩的“奸細”，被南宮宇澤一怒之下打入死牢！

出了太和殿，整個皇宮雖燈火通明，但終究逃不脫詭夜漆黑的壓迫，這黑，已讓惶惶人心開始了躊躇、寒憂、恐懼的迷途之掙。

這場風雲詭譎卻悄無硝煙的宮廷之戰來得毫無征兆，幾乎惶恐了皇宮上上下下所有人！有人擔心淪為政變的犧牲品，亦有人擔心滔天權勢一朝落空，有人暗中蟄伏等待時機，亦有人心下盤算安身之路。

禦書房，南宮宇澤在案後龍座上呆坐了一夜，不言不語，也不見任何人，似是在籌劃殊死一搏。

僅兩天時間，戰珩怎麽可能悄無聲息間讓整個南月國大軍將士的天平狠狠偏向他那一端？！

他想不通！

但他對其狠辣的手段及縝密的籌謀漸由憂懼轉變成了恐駭，因為軍權的嚴重不平衡，最終導致的就是江山易主！

而他似乎已經看到了這會要他性命的悲慘一幕！

更重要的，是當年南月國血案真相一旦爆出，毀掉的更是他苦心經營了二十多年的仁君之名！

這是他絕對不允許發生的！

“皇上，老奴已經安排好了。”韓權進去時，外面天色已經泛白，他也不敢大聲，只小心翼翼地提醒著。

“老韓呀，你說這一局，咱們還有勝的希望嗎？”南宮宇澤吐了一口氣，仿佛一夜之間頹了許多，連語氣都蒼老了。

“皇上乃真龍天子，自有上天庇佑。”即便心知危險，韓權也只能這麽安慰。

“真龍天子？”南宮宇澤拈字輕言，語氣間似有不少嘲諷，自己真的是真龍天子嗎？這皇位……只有他自己明白，是以最殘辣的手段，踏著萬千無辜人的骨血搶來的！

搶的，還是自己的嗎？

“是啊，”韓權並未多想，只更彎低了身子，附言，“他戰珩偷偷摸摸搶去了軍權，但皇上您還有政權在手呀！再說，太子仁愛有德，朝臣均擁戴於他，他亦有忠於他的兵權在手，退一萬步講，哪怕他戰珩再厲害，也終是抵不過太子這個名正言順的儲君！”

只要別讓戰珩查出太子的真實身份！

可……唐楚離之前說戰珩查出當年兇手為一已滅門的武林門派，極有可能說的就是當年的慕龍山莊，這樣一來，太子的身份亦極為危險了。

南宮宇澤似是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猛地站起身來，“更衣！”語氣恢覆了以往的威嚴。

言過之後便往裏面走去。

韓權亦緊忙跟上前去。

……

當南宮宇澤騎馬趕到靈主寺時，戰珩正著一身雅藍白的素錦服端坐在軍將殿前焚香下棋，身側只有孟元樓一人陪著。

乍一看，只如一個不理世事不謀權位的靜雅公子。

“來了。”頭未擡，唇先啟。

南宮宇澤並未答言，只行到戰珩跟前站定，目光從始至終都只在他淡如閑庭的面上。

“說說吧，當年是如何以我父皇母後及十幾家忠臣為墊腳石，謀權篡位偷了江山的。”修長凈手執一枚黑子落入白玉棋盤中，戰珩依舊未擡頭，語氣也如超然物外般淡然。

聞其言，南宮宇澤眉目擰結，整個人也如被人扼住喉嚨般周身一緊。

“當年你父皇殘暴不仁已是天下皆知，為了活命，是他親手下旨斬了輔佐自己的一幹重臣，還給他們扣上了奸佞的帽子，朕只是順應民意，接下了被他荼毒得殘破不堪的江山。”

南宮宇澤依舊狡辯，他已經做好了準備，相信只要自己不松口，這戰珩定沒有揭穿自己的把柄！

“是嗎？”聽了他這番解釋，戰珩終於緩擡起頭，只是那一雙似包羅了無間地獄的漆黑眸子，寸寸噬人心。

突然，一枚白子自他手中被極速擲出，劃一路殺氣直直朝南宮宇澤眉心殺去！

南宮宇澤被逼後退，數十米之後側身一閃，那枚棋子自他額前飛過，釘如幾十米開外的堅石之中。

可等南宮宇澤再反應過來之際，他的右臂已被另一枚緊隨而來的黑子割破龍袍，殺出一條鮮紅的口子！

“別跟我玩兒虛的，二十幾年自以為是的高枕無憂早已將你腐蝕，如今的我，要你命，很簡單。”

戰珩繼續落子，話語輕然卻字字殺機，似是連一旁燃著的香火也感受到了，冒起的輕煙搖曳不止。

“你無憑無據，這等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足以誅滅九族！”見他運籌得這般無縫，南宮宇澤有懼又有慌，一時快語也犯了大錯。

“九族？若我沒記錯的話，我的九族裏也包括你這只人面獸心的禽獸，對嗎？”戰珩冷笑，但他笑意越深，殺氣越重。

被人抓住錯柄，南宮宇澤先是一慌，後又立馬強裝鎮定，“戰珩你別忘了，你只是搶去了朕的兵權，朕還有政權在手，還有彧兒手上的兵權，想扳倒朕，你終究是太嫩了！”

“對哦，你倒是提醒了我，還有南宮彧那個漏網之魚，”見他強裝鎮定，戰珩表現得恍然大悟，“不過不急，等解決了你，我自然會慢慢陪他玩兒，我倒要看看你南宮宇澤養出來的兒子，最終會不會和你一樣，背負千秋罵名窩囊地死去。”

“真正該背負千秋罵名的是你！是你這個心懷不軌，將天下及百姓生死置於祁國刀口之下的逆臣叛賊！是你這個犯上作亂覬覦朕的皇權的奸詐小人！”

心下愈加惶恐，南宮宇澤只能亂加罪名以堅固自己的保護殼。

在戰珩看來，南宮宇澤的強詞奪理只如一個跳梁小醜在絕命之前的垂死掙紮，這正是他想看見的。

地獄是什麽味道，他要讓他一寸一寸地嘗過！

“南宮宇澤，記住你此刻說的話，下面我要揭曉的真相，會讓這每一個字都便成一把削鐵如泥的利刃，一刀一刀地往你自己身上插！”戰珩言語漸寒殺氣更起。

戰珩此番篤定的言語一出，南宮宇澤似是看到了死神正在一步步臨近，寒意如千年堅冰，散著蝕骨的冷和鉆心的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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