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月國，皇宮。

自年前上官一族敗定以後，唐楚離便決定開始暗中調查念衣，只一直未尋到合適的時機和法子，便也一直未輕易行動，怕打草驚蛇。

年後不久，知其在尋劉禦史劉橋之辦理進出典藏閣的手令時，自知時機來臨，暗中將一切打探好後，便決定開始行動。

這一日，雪才化了不多時，念衣便由貼身丫鬟習羽陪著，帶著劉橋之批的手令進了典藏閣。

她名義上是去翻閱一些著名舞樂書籍，實際上則是想尋機上到存放國史文件的三樓。

一樓二樓倒是暢通無阻，可她剛放下翻閱完的一本書籍，行至樓梯口想要上三樓時，一個守在此處的太監立馬擋身過來，“三樓禁上！”

死無神色，語氣冰冷。

“劉禦史未曾相告呀。”念衣只裝出一副無知的模樣，微緊著面色言道。

“三、樓、禁、上！”這一次，那太監更多了些不客氣，亦是一字一字冷厲警告。

“……”

“念衣姑娘？”

念衣還未來得及再辯言，身後便傳來帶些詫異的微呼，轉身看時，正是唐楚離。

“唐禦醫？”見得是他，念衣眉間微緊了緊，片刻後也只不著痕跡的淡開，屈身作禮。

那攔路太監見了唐楚離，也恭敬行禮。

“你這是……”唐楚離只如無知一般掃過眼前景象後看向她。

“哦，是這樣的，奴婢想多看些關於舞樂方面的書籍，本以為三樓會更多些，可這公公說三樓禁上，”念衣尋著理由解釋，“可奴婢先時請劉禦史批手令時，也沒聽他說過這一茬呀。”

“是這樣呀……”念衣言說間，唐楚離只如恍然大悟般輕點著頭，“你有所不知，這典藏閣三樓是國史文件，除皇上、太子及得了皇上親筆手諭的大臣，任何人都不得上入。”

一番耐心解釋後，微停了片刻再言，“你要尋什麽書籍？或許我能幫你，這典藏閣我也算是老常客了，所有書目在哪一列第幾層，知曉得基本不差。”

聞他這般大度，念衣只以為他是看在阿玉的面上相幫，但也只淺笑著回絕了，“唐禦醫乃博學禦醫，怕是多看藥理病理的古籍，奴婢尋得都是些關於舞蹈方面的典籍，尋不到便罷了，自是不敢勞煩唐禦醫。”

言說間，兩人也並行著離了這樓梯口，往書架處走去。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唐楚離右手握書卷輕拍在左手中，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如玉面上現了笑意，“這前一屆禦史大夫衣蒔岺曾撰過一本典藏閣引錄，裏面詳細記載了咱們南月國這座恢弘藏書閣的所有藏書情況，無論典籍、字畫、拓本、史冊……等等等等，一應俱全，他這一奉獻，讓整個典藏閣井然有序，查書尋卷更是事半功倍。”

唐楚離故意擡出“衣蒔岺”這個名字，觀的就是念衣的反應，言說間雖似無意，可那雙如鷹隼般散著獵光的眸子緊盯獵物，細觀她神色、舉止等所有細微動作。

“我以前才進典藏閣時，也是各種難找，後來看著前禦史衣蒔岺的索引著作後，整個典藏閣除了三樓，所有東西全分布在腦海裏了，尋起來，自然也就方便多了。”

唐楚離以更深幾度的笑意掩蓋他對念衣的細密觀察，初聞“衣蒔岺”這三字，念衣先時淡然的面色瞬間緊凝，眉頭堆蹙，朱唇驟抿，一直端扣於身前一雙素手因突然扣緊而現了青筋，骨節颯白分明。

至此，唐楚離嘴角不著痕跡地輕揚，也未再添言解釋，只等著念衣的反應。

“若典藏閣能有這麽一本索引，那倒確是便捷了不少，”念衣身前端扣的手已變了十指絞纏在一起，面色雖緩過來了，卻也現了猶豫，“不知……奴婢能否看一下這本索引？”

一切都在按計劃走，唐楚離心底滿意她之問，“當然，這進出典藏閣的人啊，絕大部分都會先看索引再尋書，你是第一次進來，不知這一便捷之處也正常，不過這書在一樓，反正我也閑來無事，便帶你下去看看吧。”

言說間，他兩人加丫鬟習羽業已行至樓梯口，唐楚離讓念衣先下，那習羽只是個卑微丫鬟，自然最後。

下至樓梯中間時，唐楚離餘光微微左掃，衣袖下的左手朝左側扶手擋板處隱秘地彈出一顆早已準備好的小石子……

而那石子最終的落點，是行於他身後的習羽左腿關節穴位之處。

“啊~”只頃刻間，習羽整個人往下滑了好幾步，重重地摔坐在樓梯上。

唐楚離也因身後推搡的沖擊力道作勢往前摔去，卻眼疾手快地扶過行於他之前的念衣，兩人於樓梯前的地面穩住腳。

待念衣反應過來時，只見習羽面色痛楚地坐在樓梯上，腳似是崴了，手亦被磨破了皮，參差不齊的擦傷漸冒出了血珠子。

“習羽！”念衣驚呼，急忙上前診察她的情況，“怎麽樣？嚴不嚴重？”

“我來看看吧，”唐楚離立於後面對念衣言道。

“沒……沒事兒，”習羽卻是急忙婉拒，“奴婢只是落了些小傷，萬不敢勞唐禦醫大駕。”

她只是一個極其卑微的宮女，豈能由堂堂一國禦醫親自問診。

唐楚離自然知曉她的顧慮，卻也不顧她言，蹲身察看，“你家小姐是阿玉的朋友，阿玉又是我的朋友，這般情況下我若不顧，若是被阿玉知道了，定是免不了她的責備。”

如此解釋著，習羽也不再拒絕。

先是診了她的腿腳，左腳無礙，右腳腕處有輕微崴傷，最嚴重的還是蹭破皮的右手。

唐楚離輕握起看了一番，又在傷口附近輕按了按，只是這一按，有些東西便不著痕跡地被他撒到了那傷口上，片刻之後，便開始隨著這破損的傷口往血液內融去。

“還好，只是蹭破了點皮，並未傷及筋骨，給你開點擦敷的藥膏便好。”待這一切做完後，方才給了這麽一句總結，也示意念衣將她扶起看看能否行走。

腳踝只是被輕微崴傷，也並無大礙。

“你先帶她回去休息吧，我待會兒命人把藥膏給你們送過來，一日敷三次，五日便好。”唐楚離淺言道。

“如此，便謝過唐禦醫了。”這檔子意外事誰也沒料到，還好唐禦醫恰巧在此，且願意施以援手，念衣自是感激。

只她不知的是，這一切不過是唐楚離調查她身份的引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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