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經過唐楚離一夜的精心處理，郁景彥面部的傷算是暫時穩住了，只是這容貌日後怕是再也無法恢覆如初。

如今此事已在宮裏傳得沸沸揚揚，多少人聞聲前來探視，郁景彥心底知曉，怕多是來看自己笑話的，所以她也都以傷心欲絕之態拒絕了所有人。

之後的時間，唐楚離先是解了她面部的毒，然後每日跑三四趟給她換藥。

再過好些時日，午時後，唐楚離依舊如往日一般趕來，如今郁景彥面部的傷口已全部愈合，只是這面部坑窪褶皺，甚至比安公公那布滿大疤的臉看著更恐怖。

銅鏡前，郁景彥只淡漠地坐著，看著鏡中那張如鬼魅般的臉，再無先時的悲戚，或許是面部被毀，連表情也看不出了吧。

“這藥……每日敷三次，”唐楚離將手中一瓷瓶遞給郁景彥，“今後我給你的所有藥，定要隨身攜帶。”

這一次是被惡人鉆了空子，到如今連這惡人是誰都不曾被查出，唐楚離不由想到了戰珩，那日他去戰府說了郁景彥的狀況後，他能清楚感受到戰珩渾身的寒殺，甚至不惜安排玄墨暗中追查真兇，可都一無所獲。

舞姬以舞為生，但宮中的舞姬容貌必得出眾，如今她落了這般傷容，能不能在留在宮裏已是另一說。

“這段時日，有勞唐禦醫費心了。”郁景彥只淡漠言道。

受了如此打擊卻見她這般不悲不哭，唐楚離真是怕她一時想不開，“回去後我定會研制出能覆你容貌的藥物……”

“不用了，”郁景彥啟唇拒絕，纖細手指輕拂過面部，能明顯感受到它的凹凸不平，“既然傷已愈合，日後便不勞唐禦醫費心了，至於恢覆容貌，既是不可能之事，又何須再費神。”

對於郁景彥而言，或許這張臉會更有利。

“沫兮，送唐禦醫出去吧。”郁景彥起身謝禮出言吩咐，後邁步往內室去了。

唐楚離只將她的疏離淡漠看作是心底傷悲，也不再多言，吩咐了沫兮一些註意之後，便提著藥箱離開了。

送走唐楚離，沫兮關好門窗後回到內室，“小姐，你為何要絕唐禦醫？”

這唐禦醫醫術畢竟是南月國數一數二的好，說不定他真有辦法能恢覆小姐的容貌呢。

“於人前，一張絕色之臉和一張恐怖之臉，誰更引人註意？”郁景彥無所謂地開口。

“當然是恐……怖之臉。”沫兮小心言道，生怕不小心觸了郁景彥內心的傷痛。

“那於人後呢？”郁景彥再問。

“……”沫兮有些不解，“小姐的意思是？”

“先時宮中流言四起，說白了就是因為我那張好看的臉，下到宮女舞姬，上到皇後皇上，這些流言總易讓人處於眾矢之的，也更容易引人註目，”郁景彥細說著，“如今我容貌已毀，嫉妒之人自是不會再擔心我能威脅到他們，日子久了，自然也就不會再註意到我這麽一個醜陋之人。”

“可……”沫兮當然明白郁景彥的意思，“可小姐你若不能再恢覆如初，日後該怎麽辦啊？”

這宮中畢竟不是長留之地，待她們完成任務，也終是會離開的，若小姐這般，她這後半生可怎麽辦？

見得沫兮眼裏的自責和擔憂，郁景彥只拉過她坐到身旁，摟著她的肩讓她寬心，“放心啦，我如果給你說……三個月後我便能恢覆如初，你信嗎？”

聽得此言，沫兮張大著嘴既欣喜又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片刻後捂嘴激動得杏眸泛淚，“小……姐，真的……真的可以嗎？”

這件事她一直萬分自責，就連她自己都想好了，若小姐的臉真的永遠只能這樣，那她便終生伺候，半步不離。

“嗯！”郁景彥很是自信地點頭，“所以這件事你不要再自責，真正該為此買單的，是那下藥之人。”

“可我們如何才能查出這人是誰？”一想到如今那兇手還在逍遙法外，沫兮心底就氣得牙癢癢。

聞問，郁景彥搖著頭頹了口氣，“咱們現在應該擔心的是，如何才能留在這深宮之中。”

毀容這一招確實打破了郁景彥的全盤計劃，先時好不容易才立穩的根基一下子全毀了，如今的自己，毀容雖有一利，但也有一弊，那便是如何才能不被遣返出宮。

“小姐可有什麽法子？”確實，如今這般，這禦舞坊定是待不下去，可這宮中多是冷漠之地，又有哪裏能容下她們呢？

“或許有一個地方可以。”郁景彥淡看著她，輕言。

“哪裏？”聽得郁景彥這般說，沫兮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這一次郁景彥並未直接答言，她起身行至妝臺前，居高臨下看著鏡中的自己，“你先去幫我辦兩件事。”

聽言，沫兮也起身走過來。

郁景彥以手做擋於她耳畔輕言，那沫兮聽著也不斷點頭相應，待郁景彥說完後，她也只答了一句“是”便轉身往外去了。

沫兮走後，郁景彥再看著鏡中的阿玉，嘴角微劃，帶出來的笑容更多了幾分鬼魅。

……

鳳陽宮，鳳儀殿。

殿內，上官梅半躺在她的鳳座之上，正等著她的忠仆安公公給她帶回喜訊來。

不一會兒，那安公公確實面帶喜色地回來了，他彎腰小跑到上官梅身前，擡手退下了其他宮女後才開口，“老奴見到了，那張臉，坑坑窪窪如沼澤，比老奴這恐怖了不知多少倍呢，且聽唐禦醫的意思，那臉怕是再也無法恢覆如初了。”

聽此一言，上官梅先時半閉的眸子驀然睜開，身子也猛地坐直起來，思索片刻後才悠悠出言，“這無名氏真是替本宮好好出了口惡氣啊！”

雖不知這人是誰，但幫了自己這麽大一個忙，上官梅真是打心眼兒裏感激。

“娘娘，那接下來咱們該怎麽辦？”這毀了容的阿玉威脅力自是降低了許多，但要永除後患，只怕是得斬草除根才最好。

聽問，上官梅鳳眸微縮，“抓回來的人，該是他們上場的時候了。”

……

景頤宮，沁雲殿。

那貴妃虞秋丹也正與貼身宮女夢璃討論著舞姬阿玉被毀容一事，這於她們而言，或許是個可以好好利用的點。

“聽說到現在都還不曾查出是誰人所為？”虞秋丹坐於貴妃榻上，喝了一口暖熱的茶後才出言。

“好像是的，”夢璃接過茶杯再添了些許，“聽說沒幾人見過那張臉，見過的人也都被嚇得丟了半條魂兒，想來怕是恐怖至極的。”

“哼，”聞言，虞秋丹只冷哼了一聲，“這樣的人利用起來才最有價值。”

“娘娘的意思是？”夢璃有些不懂，先時的阿玉絕色傾城，確實好利用，可如今的她已是醜陋不堪，又有何利用價值？

“她先前不是主動來想跟本宮合作嗎？”虞秋丹擡手看著指尖的大紅丹寇，雍華面上多了幾分滿意，“如今，只需本宮再送出一件小禮物，這合作便可以開始了。”

言畢，伸出的手突然五指緊捏，面露淩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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