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郁景彥回到雪院時，詩語和寧清瑤依舊跪著，月光下兩人臉色有些泛白。

“小姐！”見郁景彥於院門進來，兩人都不由歡呼，“小姐……小姐你去哪兒了，我們……”

言語間聽得出她們心底的委屈。

郁景彥心一緊，急忙行至她們身旁，“你們跪著幹嘛？起來！”

見屋裏燈亮著，孟元樓也候於一旁，她自是知道戰珩在裏面。

可她明明留信說了，她離開之事跟眼前這兩個丫頭沒有任何關系，憑什麽還要處罰她們。

“小姐……”寧清瑤見到郁景彥，有些失控地抽噎著。

那詩語倒是挺無所謂的，反正眼前這小姐也只是上官齊安插到戰府的人，想必也不是什麽好人……只是她不明白，既是有目的地進戰府，她又為何要偷偷逃跑。

“好了好了，別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嘛。”郁景彥擡袖替寧清瑤擦著眼淚安慰道。

言畢，想拉起她們，卻沒想她倆都搖著頭，然後看向臥房大門。

郁景彥算是明白了，怕是沒有戰珩的命令，她倆不敢起身。

她眉目微凝，站起身來看了眼恭於一旁的孟元樓，然後推門進屋。

屋裏，戰珩靜坐於桌旁，那封信也靜躺在桌上。

整個房間仿若凝結著帶重怒的寒氣，使得郁景彥渾身不由一哆嗦。她步子微頓了一下，而後行至他面前站定。

擡眸看時，戰珩臉色更是陰鷙而森寒，這寒涼驚得郁景彥心底又是一顫，面上卻只得努力鎮定，“離府之事從頭到尾都只是我一人謀劃，跟她們無關。”她聲音有些冷。

簡而言之，若要找茬，沖自己來。

戰珩擡起眸子看著她，那眼底似是一潭覆了千年堅冰的寒池，冷得讓人不敢直視。

郁景彥有些懼意地咽了咽口水，“你說過，如果想離開，隨時都可以。既是如此，我自己想離開了，又有何不對！”

再說了，她雖沒當面告知他，但也給他留了信說明緣由的。

戰珩寒目微縮，仿佛鎖住獵物般緊箍著她，“所有人全部給我出去！”

厲聲一吼，而後擡手一掃，臥房大門“砰”一聲巨響，關上。

片刻間，屋外已是空蕩一片。

這聲響驚得郁景彥全身一抖，更嚇人的是已站身立於眼前的戰珩，似是一個修羅般周身寒厲目光如劍。

“你……你要幹什麽？”郁景彥警惕地看著不斷走近的他，身子不由往後退去。

這危險懼得她渾身雞皮疙瘩驟起。

“本公子有沒有告訴過你，若是敢把爛攤子留給本公子的後果，會是怎樣？”語氣帶殺。

聞言，郁景彥擰眉，思索片刻，想他所言的怕是這假身份留下來的危險。

“哼，”她嘴角微劃冷哼道，“從一開始你戰珩既然敢接這個盤，會沒有算計好任何可能出現的後果？再者而言，只怕我這個假上官凝兒也在你的算計範圍之內吧！”

兩次試探，他哪一次他不是面露殺意？！若真是友好結盟，又何須不明答自己所問，更何須那般殺意橫生！

聽得郁景彥這般說，戰珩眸子鎖得更緊，置於身側的手也緊緊握拳，“算計了又怎樣？結盟不就是相互利用嗎？！你利用我保命，我利用你抗衡，誰也不吃虧！”

雖知這是事實，可當這真相從戰珩嘴裏說出來時，郁景彥心頭還是有一絲失落，似是在自我嗤笑。沒錯，他們之間的關系不就是彼此利用嗎？！

“現在這游戲我不想玩兒了，我也不需要你保我之命，我……”

“現在想退出，你還覺得有可能嗎？”戰珩寒拳微松，冷聲打斷她之言，“自古都有殺人滅口的做法，你知曉了我如此多的秘密，更是上官齊的威脅，即便我不殺你，你還能逃得過上官齊的追殺？”

“逃不逃得過那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沒有任何關系！”郁景彥厲言否定，對他的冷冽殘殺感覺很是厭惡。

可這一說越是激怒了戰珩，他周身帶寒地靠近她，“你上官凝兒是那老奸頭送給我戰珩的女人，也是我戰珩明媒正娶之人，你說跟我有沒有關系？”

郁景彥從沒見過如此至寒至殺的戰珩，她確實害怕了，但天生的倔強讓她即便是死與不願屈服，“是又怎樣？一切不過只是做戲罷了！”

“做戲？”戰珩輕哼，嘴角斜劃面露寒笑，擡手輕拂過她使勁往後仰去的臉，而後一手攬住她後脖頸猛地帶向自己，“既然是做戲，那這戲就該做足了！”

語氣威寒中帶著濃濃的不可抗拒。

郁景彥自是明白他之意，雙手死死抵住他，緊咬下唇拼命掙紮，“你要幹什麽？你放開我！我……”

卻沒等她言畢，戰珩帶著怒意的唇便強吻了下來，薄涼而霸道。

有憤怒、有懲罰、有殺意，或許也有可以忽略不計的……情愫。

郁景彥猛地睜大雙眸，眼裏盡是抗拒之意，掙紮的手並未停下，卻只被戰珩堅臂一帶，強擁入懷中箍得更緊。

清冽的眸子水霧繚繞，心底委屈肆意橫流。既是結盟，若知曉自己將來很可能如羅依憐般死不瞑目，她想離開以保全自己又有什麽錯？！憑什麽就要承受他那霸道的束縛！

想著想著，聚集成滴的淚水便自眼角滑落。

她貝齒一合，猛地咬上他薄涼的唇，瞬間，血腥之氣自彼此口間竄至鼻息。

這一痛似是拉回了戰珩漸顯沈淪的心，他驚地松開懷中之人，可下一秒，清脆的一巴掌狠辣地落至他臉上。

瞬間，颯白面上立現五個紅紅的指印。

“你混蛋！”郁景彥淚滑臉龐，一把推開他，而後擡袖狠擦著嘴唇，似是萬分嫌惡一般，不想留有他任何氣息。

見狀，戰珩冷得更絕殺，擡手輕拂過冒血的寒唇，卻也並未再發作，只是看著眼前人的一舉一動，眸裏再次恢覆千年冰霜。

這一巴掌，算是給自己一個教訓。教訓自己記住她不過只是一枚棋子，也只配做一枚棋子，為他所用！

“這場戲既然已經入局，你就只能陪本公子好好演下去！若再敢私自逃跑，本公子不僅要了你的命！所有與你有關之人，本公子也一個都不會放過！”戰珩戾言寒殺。

言畢，長袖一甩，邁步至窗前，開窗飛身躍出，而後消失在早已隱去月亮的漆黑夜色中。

郁景彥緊抱著身子蹲坐在地上，埋首臂間，整個身子因哭泣而顫抖不停。

她為什麽要把自己逼進這樣的局面，為什麽要遇見他，為什麽要傻到跟這種危險而一無所知的人結盟，為什麽要相信他的話？！

原來之前所有的溫柔都只是錯覺，只怕今晚這個冷漠絕情陰鷙殘殺之人，才是真正的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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