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外面電閃雷鳴, 大雨如註。

狂風吹著雨水重重拍打在玻璃上面乒乓作響，襯得走廊越發安靜。

季修年看著陸煦的水漬，不免好奇問他去了哪裏。

陸煦身後電閃雷鳴，或許是因為剛從外面回來, 身上還帶著一股寒氣。閃電劃破長空在他身後玻璃窗外炸開, 逆光有些看不清他的細微表情，只是平添了幾分神秘氣息。

節目錄制到現在, 季修年見到的陸煦基本都是穿著淺色統一運動裝, 而今忽然換了一件黑色寬大外套, 氣質截然不同。

就在季修年感覺今天的陸煦哪裏有些不一樣時, 對方胸前的衣服忽然蠕動起來, 而後從中間鉆出來一只毛茸茸的小腦袋。

“喵……”八妹看見季修年就很開心, 圓圓的眼睛亮晶晶，瞳孔大的像是戴了美瞳一般瑩潤。

奶聲奶氣的小貓咪什麽的, 真的讓人很難抗拒。

季修年很自然將手指放到了八妹的鼻間, 八妹先是湊上去聞了聞季修年的手指, 而後自己拿著腦袋蹭了起來。

眼前它的爪子上面也有泥土, 不等陸煦解釋季修年就已經了然：“所以八妹這是溜出去了？”

“是啊。”

八妹是出去了沒錯, 只不過是自己帶出去的而已。

陸煦看著八妹嘴角帶笑, 心情顯然不錯的樣子。

面對季修年的詢問他沒有多做解釋，只是含糊其辭當成了默認。餘光瞥見季修年手裏拿的袋子，陸煦隨口問了一句：“年哥, 這這是？”

透過縫隙可以清楚看到裝的是他們比賽的衣服，也不知道季修年這麽晚了拿著這些衣服要幹嘛。

註意到他的視線, 季修年反而有些心虛，像是做壞事被人現場抓包的小朋友。

可是看陸煦面上平靜，不覺又放松了下來：“我想燒給他們……”

季修年嘴裏的他們自然是F4無疑了。

想到F4身上那些不合時宜的衣服, 陸煦瞬間明白了季修年的意思。季修年有幫F4打分他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他心這麽軟，連他們穿什麽都有考慮到。

“有心了。”陸煦看向季修年，眼裏的視線柔和了不少，“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季修年本想說不用，可是對上陸煦認真的臉，忽然又覺得好像有個人一起也不錯。

“走吧。”

他拎著衣服，陸煦抱著八妹，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從一樓西門拐了出去。

門是範增特意讓人給季修年留著的，對於他的燒衣服的決定顯然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兩人從西門擠了出去，順著連廊走到不遠處的涼亭裏。

雨越下越大，涼亭周遭地上的水都來不及滲下去，匯在一起形成小溪往外流。

季修年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一個燒紙桶，將衣服拿出來放進了裏面便準備點火。

只是打火機是範增讓場務找的，一塊錢的打火機防風性自然好不到哪裏去。季修年幾次試圖按下打火機，可是外面的風這麽大，稍微有個火星都會立刻被吹滅。

“……”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這樣根本行不通。

只是室內焚燒到底是有安全隱患，季修年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嘗試幾次點火無果，季修年面上有些為難：“可能得換個地方了……”

“年哥，你幫我抱下八妹。”陸煦將八妹塞給季修年，隨手拿過打火機蹲在了燒紙桶前。風這麽大，打火機儼然就是個擺設。陸煦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季修年的視線，手指輕撚火光立現。

說來也是奇怪，剛才怎麽點都不著的衣服，而今忽然像是落了火種，熊熊燒了起來。

準備好的助燃劑瞬間沒有用處，季修年看著陸煦的背景忍不住誇了句：“還是你厲害。”

陸煦起身聳聳肩，並不覺得這是多大的事情。

火苗一點點吞噬著衣服，燃燒越是炙熱濃烈，存在的時間就越短。

眼看火光漸漸弱了下去，季修年這才像是想起什麽，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放了進去。

陸煦看的清楚，上面白紙黑字寫了季修年的名字，還帶著“to戴子晉的字樣”。

眼見陸煦的視線落在自己簽名上面，季修年莫名有幾分赧然，開口解釋了句：“他說是我的粉絲……”、

依稀記得那次初見，四只鬼爭先恐後坐著自我介紹。

那個白凈又容易害羞的男孩子看著他的時候眼睛都帶了光：“年哥，可以給我你的簽名嗎……”

陸煦沒想到季修年居然連這點小事都記得。再看一眼乖乖趴在他懷裏的八妹，只覺得季修年這個人是真的溫柔。

任由周遭風雨飄搖，季修年臉上卻沒有半點不耐。

等到衣服燒完了，兩人清理了現場，而後同步回到了公寓。

上樓便是陸煦宿舍。

“時間不早了，年哥你也早點休息。”陸煦小聲同季修年說了再見，然而伸手推門沒推動。直到拿出鑰匙沒打開，陸煦才發現門從裏面給鎖了。

陸煦拿出手機在宿舍群裏發了消息沒人回，想來那三個早就已經睡著了。

季修年本來已經走出去兩步，見狀不由折了回來：“怎麽了？”

“估計是我回來太晚他們三個先睡了。”像是他們本來就有鎖門的習慣，迷糊的時候忘記他不在也是可能的。

“那你現在怎麽辦，打電話嗎？”

陸煦看了眼時間搖頭：“太晚了，他們也累了一天我就不吵他們了。反正再有五六個小時就能吃早飯，不行我就去舞蹈室裏休息下……”

陸煦自己沒覺得是多大的事情，可是季修年卻不讚同。

餘光瞥見陸煦沾了雨水的頭發，季修年猶豫片刻，最後還是向他發出了邀請：“你今晚去我那裏睡吧，比賽還是要保證休息才對。”

季修年獨居慣了，這還是第一次邀請別人去他房間。

只是才剛說完就想起自己夢魘的事情，不免又有些遲疑。那些對他來說隱秘的、壓抑的噩夢時間，似乎不該邀請別人進入。

然而就在他想著該怎麽解決這件事的時候，眼前的少年卻笑容燦爛，欣然應了下來：“那我跟八妹今晚就打擾年哥啦！”

季修年眼見少年抱貓走在前面，一切似乎木已成舟，只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

盤山公路車禍現場，一個身穿黑袍的男人正在查看現場。

作為西南死神部的一員，這片一直都是由彭漢飛負責。得知盤山公路出了車禍，他幾乎立刻趕來這裏。

司機沒什麽大礙只是暈了過去，可是坐在後排的賴成山身體都涼了許久，靈魂早就被陸煦踹進了黃泉路。

在自己的地盤被截胡，彭漢飛自然有些氣不過，當下就給死神派單總部發了消息，告訴他陸煦越界收人頭的事情。

在死神部裏有個約定俗稱的規矩，分區分人互不幹涉。

幾個分部相互競爭又相互監督，最大限度保證死亡率的穩定。

像是陸煦所在的東部跟彭漢飛所在的西南部雖然是最大競爭對手，可是彼此之間向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這次陸煦跑來他們地盤收人頭，彭漢飛自然不能忍。

彭漢飛本想著用惡性不爭當競爭為理由舉報陸煦越界，卻沒想到總部那邊反而給他們這邊發了一張處罰單。

“經查偷渡者賴成山長年居住在西城，屬於西南死神部負責區域。然而你部排查不清以至偷渡者非法滯留二十年，制造兩起借命事故導致他人傷亡。鑒於後果比較嚴重，特給予西南死神部警告處分以示警告……”

這張罰單一經公示，死神部的所有人便都知道西南死神部捅了簍子。

有的感慨兩句，有的幸災樂禍，總之他們部門因為這起滯留事件丟了臉。

彭漢飛氣不過，立刻就想去找陸煦理論——

【SS-彭漢飛：這人眼裏只有業績嗎？如果他發現偷渡者第一時間告訴我們，賴成山事件由我們善後，根本不至於演變成今天這個局面！】

西南部群裏附和他的聲音很多——

【是啊是啊，他自己想出風頭結果害的我們丟臉，真的好氣啊】

【你看他去參見選秀就該知道這個人多在乎名利，身為死神不給別人出殯忙著自己出道，整個世界都成他的秀場了】

【不止啊，他不是還標記了幾個業績嗎？明明是我們的單子，怎麽都被他給預定了啊？】

……

就在他們委屈的不得了的時候，西南死神部部長空降了微信群——

【SS-西南死神部部長：你們還有意思在這裏說陸煦？賴成山在西城生活了二十多年你們發現了嗎？他找別人借命的時候你們在哪裏？但凡你們平時工作態度認真些，但凡你們在陸煦來之前解決了偷渡者，今天就不會有這種事情！這次我們是丟了臉，你們難道不該借著這次機會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嗎？】

部長說的一點沒錯。

但凡他們在陸煦之前搞定賴成山，就不會有那小子什麽機會。

可是即便如此，彭漢飛還是覺得陸煦這事兒做的不地道。

彭漢飛被批評的最慘，對於陸煦的怨念自然也最深。

他看了一眼那頭賴成山的屍體，面帶嫌棄轉身離開——

兩個部門本身是競爭關系，這次陸煦不給他們留面子說起來也很正常。那要是他在東部發現什麽紕漏，報到總部應該也是正常操作吧。

就在彭漢飛離開沒多久，司機小劉忽然醒了過來。他的腦袋昏昏沈沈，花了好一會兒才搞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

“賴大師……”小劉掙紮著試圖活動自己的身體，還想著叫醒賴成山。

然而等他看到插進賴成山肚子裏面的汽車零部件後，大腦瞬間充血驚叫著解開安全帶爬了出去。

救護車跟警車鳴笛聲音由遠及近，天空橫貫下來一道閃電，平地驚雷。

小劉眼見那輛奔弛在自己下車不久之後被雷劈中，瞬間燃成一個火球。

哪怕此時大雨磅礴，火勢也絲毫沒有減小。

賴成山的屍體就在裏面，很快就被大火吞噬蜷縮成一團，燒的焦黑……

等到救援人員到場的時候，小劉才想找到救星一般拉著警察哭訴：“有鬼，真的有鬼……”

當晚，東城市警方發布了一條新消息——

【今天晚上二十一時十四分，我市西郊盤山公路發生一起嚴重車禍，造成一人死亡。據悉，死者賴XX今年七十二歲，東城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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