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讓楚芩打不起精神，趴在課桌上昏昏欲睡。

天亮之前，她偷偷溜回宿舍，被窩還沒躺熱，又要起床上課。

許木的精神相比於楚芩好上許多，畢竟他可以不用上早自習。

“想睡就睡會，老師來了我替你打掩護。”許木推了推昏昏欲睡的楚芩，看她這疲倦的模樣有些擔心。

“嗯。”或許是許木的話起到了作用，一直趴的不安穩的楚芩漸漸睡去，呼吸變沈。

許木看著楚芩的側顏，怎麽看怎麽覺得可愛，心裏癢癢的，忍不住伸手去撩了撩楚芩長長的眼睫毛。

“啪！”一個巴掌打在自己手上，許木一驚，以為楚芩醒了，嚇得他大氣不敢出一聲，就怕楚芩發現他對她做無聊的事。

誰知楚芩的眼皮動了動，沒有睜開，而他的手被楚芩按在自己的眼睛上，沒有松開。

許木一楞，感受到掌心輕輕的觸癢，仿佛直接傳到了心裏，撓的人心也癢癢的。

現在是上課時間，許木不得已輕輕抽出手，拿了個本子擋在楚芩眼睛上，替她擋光。

楚芩似乎睡得更安穩了，鼻息加重，呼吸聲漸漸綿長。

就這樣，楚芩睡了一上午，許木就替她遮掩了一上午。

中午的下課鈴聲一響，楚芩也睡飽了，迷迷瞪瞪地盯著眼前晃來晃去的人影，腦袋有些發蒙。

“小懶豬，你睡了一上午呢。”

許木看著楚芩這副蒙頭蒙腦的樣子，心裏發笑，忍不住捏了捏楚芩小巧的鼻尖。

楚芩甩甩頭，拍開他的手，開始收拾課桌上的書本。

“我給你打了一上午的掩護，你連話也不說一聲，小芩芩，別這麽狠心嘛。”許木臉色一垮，苦兮兮地看著楚芩。

楚芩沒理他，說實在的，這一上午的睡意雖然減少了，但腦袋昏昏沈沈的，有些難受。

按照楚芩的性格，一般不舒服的時候大多不願意說話。

“楚芩，你是不是不舒服？”

“……睡得頭有點蒙。”楚芩歪了歪頭，指了指腦袋。

許木被她這個樣子逗笑了，“你呀，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嗯。”楚芩點點頭，收拾好東西和許木朝食堂走去。

食堂的飯菜菜色很多，除了食堂大媽的手抖癥有點嚴重以外，味道還不錯。許木自從陪同楚芩一起吃飯之後，特意辦了張餐卡。

楚芩卷起衣袖，在水龍頭下洗手，白皙的胳膊上印著一塊小小的疤痕，。

許木一側頭就看見了，他抓住楚芩的手臂擡起來看了看，皺起眉頭，“你這裏怎麽了？”

“……”楚芩一楞，垂眸看著那道傷疤，從他手裏抽回手，放下衣袖搖搖頭。

原來這件事誰也沒有告訴許木啊，那……就讓它變成一個秘密吧。

楚芩不是一個自怨自艾的人，覺得與他人無關的事一般沒必要提起。

蘇零零咬傷的傷口，在她看來已經過去了，沒必要再去揭開。而這個疤痕所銘記的，是楚芩最不願再回想的記憶。

許木見她沈默不語，嘆了口氣，“你不想說就算了，我們先去吃飯吧。”

這個疤痕看上去很新，應該留疤沒多久。許木不敢繼續猜測，就怕結果是因為自己而傷害了她。

秦雲已經離開半個月了，楚芩也漸漸習慣了沒有他的生活。

這天，秦雲給楚芩打了電話。看著熟悉的電話號碼，楚芩微微一怔，捧著手機發楞。

直到手機第五次震動時，她才急急忙忙接了電話。

“秦學長？”聲音微微哽咽，楚芩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麽了，向來感情淡薄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秦雲一楞，連忙問，“楚芩，你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沒。”楚芩搖搖頭，楞楞地道，“我想你了。”

“真的？”秦雲的聲音充滿驚喜，明知道楚芩不是那個意思，但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對不起，最近這半個月太忙了，一直沒有時間給你打電話。”

“嗯。”楚芩點點頭，忽然想起對方看不見，又說，“我知道的。”

“哈哈，沒想到闊別半月，你的變化這麽大。”秦雲的笑聲傳過來，那麽熟悉，那麽安心。

“嗯。”楚芩應聲。

秦雲笑，“這段時間過得好嗎？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照顧自己？”

“嗯，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楚芩甕聲甕氣地說道。

這突如其來的關心讓秦雲變得受寵若驚，餘下的心情充滿苦澀，卻又有些釋然。

以前的楚芩就是個骨子裏涼薄的人，從不會說這些話，就像一塊冰，秦雲不奢求能不能捂熱她，但求能夠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可此刻的楚芩給了他一個巨大的驚喜，他心心念念守護的女孩，終於展露出那溫暖柔軟的一面。他知道，這個成功的人不是自己，但他依然開心。

蓮心雖苦，但只要拋棄那苦澀的部分，剩下的依然是清甜。秦雲想，這難道不是自己退而求其次的堅持嗎？

“楚芩，和我多說說話吧。半個多月沒能聽見你的聲音，怪想念的。”秦雲的聲音很輕，夾雜著些許嘆息。

楚芩有些恍惚，心底曾經壓死的悸動悄然覆蘇，她張了張嘴，“好。”

楚芩跟秦雲講了許許多多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經歷過的事，但都是開心的。秦雲靜靜地聽著，直到有人來喊他訓練去了，他才依依不舍的掛了電話。

看著手機上的通過話時間，楚芩發楞。以前的她，沒這麽多話講的啊，怎麽不知不覺就說了一個小時？

她並沒有意識到，所有的聊天裏，從始至終都圍繞著許木展開，又以許木結束。

北市的天一如既往的藍，但過了中午，天氣開始變涼，刮起了冷風，天上的雲層逐漸加厚，隱隱有一種風雨欲來的跡象。

壓抑的天色對教室裏的人也產生了影響，楚芩懶洋洋地支著腦袋望著窗外的天空，北風呼嘯而過，拍打在窗欞上，啪啪的響。

許木側頭看了她一眼，彎起眉眼笑道，“這麽喜歡我啊？一直盯著我看。”

“變天了。”楚芩自動過濾他話裏的意思，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窗外。

“現在已經十一月初了，深秋時節總不會太溫暖，尤其是北市的天氣。”許木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窗外的天，不遠處的天空已經黑雲湧聚，似乎下一刻整個天空都會被壓垮下來。

“嗯。”楚芩已經忘了北市的天氣是個什麽樣的，但在這種氣氛下，她開始懷念和奶奶住過的小鎮，即便那裏沈澱了太多悲傷的往事。

“許木，我想家了。”她輕聲喃喃著。

許木一楞，“需要我陪你回去嗎？”他以為楚芩想念的是在北市的家，不禁有些錯愕。

楚芩搖搖頭沒說話，眼裏平靜如水。許木想了想，“你似乎半個多學期都沒有回過家了，難道不想你的奶奶嗎？”

“奶奶啊……想也見不著了。”楚芩沈寂的眸子裏透出一絲空洞，聲音輕到像在嘆息。

許木眉頭一皺，這樣的楚芩讓他覺得很不安，似乎下一秒她就消失了。她的呼吸，她的存在感，幾乎接近於零。

他伸手捏了捏楚芩搭在一邊的手掌，揉揉她的指尖，笑著說，“你以前不是跟我說過，一切都變好了嗎？怎麽會見不著呢？等放了寒假，我陪你回你老家看望你奶奶怎麽樣？到時候你打電話給我，我一定陪你回去。”

“……”楚芩的眸子微轉，靜靜地看了他許久，微微翹唇道，“好。”

“行了，安心聽講。”許木莫名感到心頭一松，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已經塵埃落定了一樣。

沒過多久，外面開始下起了瓢潑大雨，似乎整個天際要傾倒下來一樣。坐在另一邊靠窗的同學手忙腳亂地關上窗戶，說下就下的大雨來得猝不及防，有些人的書本被淋濕了。

原本安靜的教室騷動起來，漸漸變得嘈雜。講臺上的物理老師放下書本，讓大家安靜自習。他自己則靠著前門，目光深遠地望著黑壓壓的天際，似乎在想些什麽。

許木在做題，楚芩覺得這嘈雜的雨聲似乎洗刷了自己內心的平靜，心底莫名泛起一股燥意，讓她坐立不安。

“你看會兒課外書，調節一下呼吸，學會放松。”許木察覺到她的躁動，伸手撫了撫她的脊背，柔和的聲音像一支鎮靜劑，使楚芩漸漸放松下來。

“奶奶說，雨是天的眼淚，難道它也會遇到傷心的事？”楚芩感到內心惶惶不安，這樣的感覺死死地籠罩在她心頭，揮之不去，理之還亂。

“或許吧。”許木笑笑。

楚芩側頭去看他，喑啞的光線讓他的臉一半明一半暗，卻莫名讓她很安心。

“楚芩，這個周末去我家玩吧，我家就在學校邊上，你不願住就回學校來。”許木看著她的發頂，輕聲詢問。

這不是許木第一次產生這個念頭，只是今日讓他有了勇氣這麽去邀請她。或許是雨天的緣故吧，畢竟一個男生對女生的邀請，不知道合不合適。

“可以嗎？”楚芩眼睛一亮，帶著些小心翼翼。

“當然，我要給你介紹一個人。”許木忽然想起許苗那天在商場的樣子，覺得他們兩個應該認識一下。否則，楚芩會一直誤會許嚶嚶這個外號的。

“好。”楚芩笑著閉上眼，厚厚的劉海在她眼睛上留下一層陰影。

許木伸手把她的劉海撥開，看著眼前清秀的眉眼，鬼使神差地湊到她額前，用嘴唇輕輕地碰了一下。隨後觸電般地離開，等楚芩睜開眼時，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楚芩擡手把劉海撩回來，“那個疤不好看。”讓它藏在劉海下就好。

“我沒覺得呀，你把劉海掀上去很好看。”許木一楞，忽然低低地笑出聲，捏了捏楚芩的臉頰，商量似的問，“你聽我的，把劉海梳上去。”

“……”楚芩定定地看著他，似乎在糾結，眉頭擰了擰，終是點點頭，“好。”

秋天的驟雨來的快去的也快，大約到第二節課上課，雨漸漸收了，只餘破碎的小雨還淅淅瀝瀝地被風拍打在玻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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