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和秦雲不歡而散後，一向沒心沒肺的楚芩漸漸變了。變得心不在焉，神色憔悴，這是許木在給她補習時發現的。

偶爾給她講個題，他都要喊她好幾次才讓她回神。

“楚芩，你這幾天怎麽了？”

“沒什麽。”楚芩搖頭。

許木皺眉，“你這幾天總是心不在焉的，遇到什麽事不能告訴我嗎？”

“……”楚芩擡眼看著他，抿了抿唇，等了幾分鐘，低聲問，“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你和秦雲鬧矛盾了？”許木聽她這麽問，第一個想起的就是秦雲。努力忽略掉心頭那一絲無恥的竊喜，許木正經神色盯著楚芩的眼睛。

楚芩的眼裏的神色，他一絲不差地全看在眼裏，心情有些悶。在那雙藏著許苗喜歡的星星的眼裏，許木看到了迷茫和內疚。

是啊，楚芩是內疚的。這幾天，無數雜亂的思緒淹沒她的大腦，很多曾經被她刻意忽略的東西全部清晰地浮現出來，而腦海裏的記憶，幾乎全都刻上了秦雲的影子。

一起上下課，吃飯，聊天……有時秦雲會帶她一起打球，會帶她偷偷溜出去上網。她的手機壞了，是秦雲幫她修好的；她胃痛了，是秦雲送她去醫務室，陪她輸液……

還有好多好多，楚芩的記憶如同打開了閘門。追溯到更前面的，有許木替她扛下那一記悶棍的記憶，有從不對女生動手的許木替她趕走程圓她們的記憶……楚芩迷茫了，原來這麽多的事，都被她刻意忽視了。

所有的一切呼嘯而來，楚芩覺得大腦傳來絲絲刺痛。情緒突然變得焦躁，她的腦海裏充斥著一股強烈的反抗意識。

“楚芩，你怎麽了？”

許木的聲音突然在耳邊炸響，楚芩猛地睜開眼，就看到許木正一臉擔憂地望著自己。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許木攬進了懷裏，渾身汗水濕透。

“楚芩，你怎麽了？”許木的聲音很焦急，剛剛楚芩的狀態讓他一陣後怕。她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怎麽也喊不回神，和上次一模一樣。

“沒事啦，我在。你放松，別多想。”許木的手輕拍楚芩的後背，讓她盡量放松下來。

他的聲音那麽溫柔，直直刺進了楚芩的心窩。楚芩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許木……我是不是……很壞很壞？秦學長對我那麽好，我……我卻什麽也感受不到……”

這是楚芩第二次在許木面前放下所有的警惕，但她的痛苦卻讓許木感到震驚。他一直以為楚芩對這些事不在乎，但沒想到這些東西已經成為她的心結，積郁已久。

沒有人願意把自己的感情變成對方的負擔，秦雲的好，讓楚芩漸漸變得在乎起來。說到底，是負擔還是開竅，許木有些心慌。

“不會的，學長不會怪你的。你很好，他才那麽喜歡你。他喜歡你，才會對你好……”許木反反覆覆安慰了好幾遍，楚芩的情緒才漸漸穩定下來。

而那句呢喃了許久的“你很好”，許木不知道是在安慰楚芩，還是在暗示自己。

秦雲已經幾天沒來找楚芩，因為籃球隊的訓練緊張，他們被教練帶去了三中訓練。

今天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楚芩，那天本來是想和楚芩說訓練的事，但沒想到會發生那件事，導致他心裏也產生了不愉快的情緒，最後負氣走了，什麽也沒說。

幾天的時間，他也冷靜下來了。對那天的是也有些後悔，因此急切地想要見到楚芩。

然而教室裏沒有人，他只好找到奶茶店。一走進奶茶店，他遠遠地就看到許木把楚芩抱在懷裏。

這種喜歡的人被搶走的心情讓秦雲差點失去理智，拳頭上青筋暴起，卻被他死死地壓制下去。

他默不作聲地走出奶茶店，立在樹下靜靜地等。

原本還萬裏無雲的天空突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雨不大，冰冷的雨滴落在身上泛起一絲寒涼。

看著四處奔跑躲雨的人群，秦雲伸手，掌心摳進血肉裏的指甲印裏的血絲被雨水暈開。秦雲忽然覺得，自己守護著的，有什麽像這雨水一樣，從自己的指縫偷偷溜走了。

頭頂突然遞過來一把傘，秦雲回頭，看到程圓站在自己身後替自己撐傘。

“你怎麽在這？”秦雲皺皺眉，從她的雨傘底下走出來。

程圓氣急，“我知道你喜歡楚芩，但她根本不把你當一回事！她現在和許木好著呢，眼裏根本沒有你！”

“你說得對，我喜歡她。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我喜歡她。”秦雲的聲音平靜又堅定。

程圓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秦雲，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變了，怎麽能這麽卑微……”

後面的話程圓說不下去了，這個讓她主動追求半年的驕傲的人，竟然為了一個普通無奇的人磨平了自己的性子。

程圓覺得可笑，又感到可悲。

雨越下越大，秦雲的半邊的身子已經濕透，對程圓的話置若罔聞。

程圓無聲地笑了笑，把手裏的傘扔給對方，然後轉身跑進雨裏。

秦雲看也沒有看她一眼，擡頭望向頭頂的樹冠，耳邊是雨落的聲音，竟奇跡般地撫平了他繁雜的思緒。

他從口袋裏拿出煙盒和打火機，正要點上，突然想起楚芩聞不得煙草味，又把煙盒和打火機放回去。

許木安撫了許久，楚芩的情緒才慢慢穩定。

“楚芩，答應我，一定要相信美好的事即將發生，要永遠相信。”許木輕輕撫摸楚芩的後腦勺，鼻息間全是楚芩發間淡淡的清香。

“謝謝你。”楚芩揉揉太陽穴，或許是這幾天沒有休息好，神經衰弱的跡象又嚴重了許多。

她從許木懷裏退出來，目光落在面前的書上。上面的字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擠在一起，看久了有些眼花。

許木坐回到對面，替她把書本收好，“今天就先到這裏，你回去多休息，我先送你回去。”

說著，他看向窗外，發現下雨了，於是找老板借來一把雨傘，和楚芩一起走出奶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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