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下午回來的時候，下午的考試已經結束。楚芩在沙茂的請求下，準備給秦雲一個驚喜。

當然，這個驚喜就是楚芩自己。

校車一路駛進學校，在林蔭道旁停下。楚芩一手捧著花，一手舉著棉花糖，僵硬地站在樹下。

沙茂特別興奮，圍著楚芩轉來轉去。於青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車來了，老大下車了。”

秦雲一下車就看到楚芩立在樹下，手裏大紅色的康乃馨在陽光下十分耀眼。

“老大，你回來了！”沙茂第一個沖過去，替秦雲把背包接下。

秦雲沒理他，走到楚芩面前，笑問，“這是給我的？”

“沙茂讓我給你的。”楚芩無視沙茂擠眉弄眼的臉，把懷裏的康乃馨塞進秦雲懷裏，猶豫了一下，又把棉花糖遞給他。

“你吃了吧。”秦雲一手捧著康乃馨，另一只手揉揉楚芩的腦袋，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那朵棉花糖上缺了一塊，周圍的糖融在一起，一看就知道被啃了一口。

“嗯，謝謝。”楚芩張嘴咬下一大塊棉花糖，糊了一臉。

秦雲問於青要了瓶水，打濕紙巾替她把臉擦幹凈，“註意點，全沾臉上了。”

“已經幹凈了。”楚芩摸摸臉頰，不以為然。

秦雲笑了笑，“走吧，今晚我請客，出去吃燒烤！”

“真的嗎？老大這麽開心，這次比賽一定是贏了！”沙茂高興的大聲嚷嚷。

秦雲笑笑沒說話，楚芩側頭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

這次是市裏舉行的全市高校高三籃球比賽，他們以一球之差，輸給了三中。

有時候，喜歡是一種習慣，也是一種解藥。只要看到那個人，任何的不開心都會煙消雲散。

於青和沙茂把門衛大爺忽悠開，秦雲帶著楚芩等人正大光明地走出了校門。

自從門衛換成了張大爺，學校外面的小攤小販又開始死灰覆燃。

秦雲似乎是這裏的常客，輕車熟路得找到一家燒烤城。與其說是店鋪，不如說是一個攤位。

街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桌椅板凳，來人了隨便找一個桌子坐下，等人把烤好的東西送來。

除了沙茂和於青，秦雲還喊上李純秀和另外三個籃球隊裏的男生，八個人一桌坐不下，只好分成兩桌。

沙茂對吃毫不留情，大手一揮，點了幾十串烤串，又上了一打啤酒。

秦雲特地給楚芩買來了純牛奶和一碗牛肉拉面。楚芩胃不好，他知道的。

深秋的夜涼意深重，楚芩穿了三件衣服都還覺得冷，秦雲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看到楚芩打了個冷顫，秦雲把外套脫下來給她披著，露出裏面的籃球服，兩條胳膊似乎不覺得冷。

因為秦雲的動作，那個叫張誠的籃球隊男生起哄一聲，“秦雲，你小子挺會疼老婆的嘛。”

秦雲只是彎了彎眼角，笑著沒說話。讓他意外的是，楚芩沒有反駁。

烤串吃了一半，一打啤酒也喝完了，於青搖搖晃晃地喊人拿酒來，自己卻躲到一旁嘔吐去了。

秦雲沒喝多少酒，目光始終落在楚芩身上。

被夜色籠罩的楚芩，似乎又離他遠了一步。

他忽地露出一個笑容，有些苦澀。遇到楚芩，他再暴躁的脾氣，也被她磨去了棱角。

“夜深了。”楚芩把外套脫下來還給他，淡淡地說了一句。

秦雲明白她是擔心自己冷了，剛沈下去的心，又浮了起來。

來吃燒烤的人不多，偶爾是周圍的居民來這裏打包夜宵回去。看到這一群學生，有些人搖頭嘀咕兩句，有人朝楚芩吹口哨，被喝醉了的沙茂怒目一瞪，縮著脖子趕緊走了。

“老板，來份陽春面，你替我送到高中部女生宿舍樓下，就說送給一個叫楚芩的女孩。”

“小夥子，不會送錯嗎？萬一重名了呢？”

“不會，全校就只有她一個叫楚芩。對了，把這張卡片也一起送給她，別說是我送的。”

旁邊的拉面攤上傳來這麽一段對話，聽到熟悉的聲音，楚芩下意識地側頭看去，正好和聲音的主人對上視線。

許木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楚芩，連忙讓老板不用送了，快步走到楚芩面前，“楚芩，你怎麽在這兒？”

“我請她出來玩。”秦雲也看到了許木，站起身擋在楚芩前面。

吐完了的於青迷迷糊糊看清許木的臉，沖上來給了許木一拳，“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這下被我逮到了吧！揍死你丫的！”

“於青，住手！”秦雲出聲喝止。沙茂清醒了一瞬，走到於青面前勸架，勸著勸著兩人嚷嚷著吵了起來。

許木吐出一口藏著腥味的口水，回到拉面攤，把做好的陽春面遞給楚芩，咧嘴笑了笑，“祝你生日快樂！這碗面你得吃了。”

“……”楚芩看著眼前的陽春面，楞了楞，然後伸手接了過來。

秦雲問，“楚芩，今天是你生日？你怎麽不告訴我？”

“謝謝你的面。”楚芩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向許木道了謝。看向秦雲，她笑了笑，“今天的棉花糖難道不是我的生日禮物嗎？”

“……是啊。”秦雲覺得嘴裏一陣苦澀，楚芩永遠不會知道她自己有多好，所以他才會一點點飛蛾撲火般地更加喜歡她。

她遲鈍，但她不會欺騙他。她不會欺騙他的感情，也不會刻意需要他為她做些什麽，而他，卻在自以為是地對她好，從不會去想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這是給你的糖。”楚芩想了想，從衣兜裏掏出幾顆水果糖，全部放進秦雲的掌心。

“謝謝。”秦雲剝了一顆放進嘴裏，認為這樣可以壓下從心裏泛上來的苦澀。

但剝開那層甜蜜的外殼，誰又知道今天並不只是楚芩一個人的生日？

許木看到楚芩的舉動，滿心不爽，撇了撇嘴，“我就沒有嘛？”

“你的已經給你了。”楚芩瞥了他一眼，端著面坐下來開吃。

許木眨了眨眼，彎起唇角。明明沒有糖吃，心裏莫名感到一陣一陣地甜。

“阿木！”宋止和陳言從一家火鍋店走出來，朝許木招了招手。

“馬上來了！”許木應了一聲，看向楚芩，“我先走了，你記得早點回去，別著涼了。”

說完，他走了兩步，回過頭來把外套脫了披在楚芩身上，然後小跑著追上宋止兩人。

楚芩捏了捏垂下來的衣袖，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

秦雲看到她這個動作，突然煩躁起來，灌了一大口冰涼的啤酒，還是揮不去那股燥意。

“別喝了。”楚芩奪過他的酒瓶，不明白秦雲為什麽突然這麽暴躁。

於青和沙茂還在吵鬧，另一桌上李純秀已經被張誠三人給灌倒了。

“我沒事。”秦雲擦去嘴邊的酒漬，松開酒瓶，目光沈沈地盯著楚芩。

“楚芩，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喜歡你？”

這是這個晚上，秦雲對楚芩說的最後一句話。之後秦雲把她送回宿舍，在女生宿舍樓下看到她進了宿舍門才轉身離開。

而那束如同笑話一樣的康乃馨，被秦雲遺落在了燒烤攤，第二天被清掃垃圾的環衛工扔進了垃圾箱裏。

秦雲想起來時再去找，卻已經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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