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你也要嫁人了。”顧玄明感慨，臉上出現追憶的神情，那看著頌秋的目光有些渙散，似透過頌秋的臉看到了另外一人，“若你母親還活著，她定會為你感到高興。”

頌秋聞言臉上的嬌羞如潮水般褪下，露出慘白的驚慌，她低頭逃避著顧玄明探究的眼神，不停輕顫的睫毛無言地訴說著她此刻心中的恐慌。

“這是怎麽了？可是生病了？”顧玄明心中疑惑，站起身想要靠近頌秋，反驚得頌秋後退好幾步。

頌秋搖頭，嘴唇顫抖地說道：“……沒事，女兒突然感覺有了些累，想先回去了。”

顧玄明此刻已斷定頌秋有什麽事情瞞著他，他回想起前任夫人去世時的情景，請的華榮堂德高望重的秦大夫，不可能會有什麽問題的。若說可疑之處，倒是夫人去世之後頌秋性情大變……

顧玄明眼睛一縮，看向頌秋的目光變得犀利，就像是手持屠刀的屠夫正盤算著該從頌秋哪裏下手解剖一般。頌秋身體不由得一抖，肩膀縮得更加厲害，頭都快埋進胸前了。

顧玄明再一次否決，頌秋做不出弒母的事情，夫人與她感情極好，再說了夫人的去世對她只有壞處，沒有好處，那為何她會如此恐慌？

顧玄明突然想起金氏這段時間裏對廚房的控制，再聯想起金氏曾隱晦的對他透露的事情，“頌秋，我是爹爹，有什麽事情不能告訴爹爹嗎？”

頌秋搖頭不語，那副懦弱沒出息的樣子讓顧玄明的心中的憐惜更盛，同時愧疚也再一次加重，這個孩子在他沒有看到的地方，到底受了什麽委屈，才變成這杯弓蛇影的模樣，“頌秋，以前都是爹爹的錯，爹爹沒有保護好你。”

頌秋用力搖頭，看得讓人擔憂那纖細的脖子是否會能承受她這般的暴行。顧玄明慢慢走到頌秋面前，但並未離得太近，他放柔的聲音，“頌秋，爹爹讓你受委屈了，告訴爹爹都發生了什麽，爹爹和殿下都會保護你的。”

聽見顧玄明提起雲澈，頌秋似乎有了勇氣，她擡起頭，讓那雙宛如受驚的小鹿般的眼眸暴露在顧玄明的視線裏。顧玄明只覺得心臟被人狠狠揉捏了一下，他背在後背的手握緊，無論是誰，膽敢傷害他女兒，他絕對讓他生不如死。

“頌秋，你現在有殿下，有爹爹，不怕。”顧玄明這次把雲澈提到了他自己的前面，通過頌秋的表現他發現頌秋更加信任雲澈，這個結論讓他失落，也讓他愧疚。

頌秋用泛著水霧的而眼睛警惕地打量著顧玄明的臉，似乎在判斷他會不會傷害她，顧玄明也沒有催促她，任由她打量，過了一會，頌秋才張開緊要著的唇，結結巴巴地說道：“……女兒忘記……忘記母親了。”

顧玄明不敢置信地盯著頌秋，無法相信她話中所表達的意思，夫人去世的時候，頌秋已到快笄第之年，怎會忘記夫人，除非是人為……顧玄明滿腔的怒氣無處宣洩，擡手重重拍打在黃花梨做的書桌上。

頌秋被那巨大地拍桌聲嚇得一抖，她瑟瑟地看向顧玄明，見後者一臉怒容，她猶豫了片刻，最終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拉了拉顧玄明的衣袖，“……爹爹，頌秋沒事，爹爹不要生氣，註意身體。”

顧玄明被頌秋這番的動作弄得眼睛發酸，他擡起手生疏且輕柔揉著顧頌秋的頭發，他已經不記得他有多久沒有做過這個動作了，“傻孩子，爹爹沒事的，是爹爹沒有照顧好你，有違當初對你母親的承諾。”

頌秋搖頭，雙眼滿是孺慕之情地望著顧玄明，“女兒過得很好，真的！”

頌秋的懂事讓顧玄明更愧疚，他壓抑著心中的怒火，朝頌秋露出一個僵硬的微笑，“頌秋，爹爹有些事情要處理，你先回院子裏去。”

頌秋聽話地退下，在離開之前還不忘囑咐顧玄明註意身體，那副擔憂的模樣讓饒是處於憤怒中的顧玄明也不由得柔和的眼神。

等頌秋走後，顧玄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哐當”一聲把書桌上的紙、筆、墨等東西拂到了地上，沖著門外低吼道：“去把大管家叫過來。”

“是。”門外守候的小廝戰戰兢兢地對視一眼，一個小廝立刻飛快地朝外院跑去，而其他幾個小廝則低頭做出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模樣。

頌秋離開書房之後，並沒有依照顧玄明所吩咐的那般直接回到她自己的院子，而是走到了花園裏，漫不經心地朝金氏院子的方向走去。

頌秋才給顧玄明挖了坑，只要顧玄明查下去，她身中曇花醉的事情很快就會暴露，那個時候任顧吟春有多少張嘴也說不清。而現在，頌秋需要再去把這個坑挖得更深一點，最好讓顧玄明能夠直接把頌秋生母的死也一並算到顧吟春身上。

顧吟春，頌秋隨手摘下路旁盛開的牡丹，嘴角微微上翹，眼中露出看戲般的笑意，無論在顧吟春身上發生了什麽，她註定輸定了，完美的表象就是一場驚天的騙局，所有人都在期望著撕開騙局的一天。

頌秋身邊跟著的張大娘，見頌秋心情頗好的樣子，心中不解，“小姐，剛剛老爺可是因為二小姐的事情生氣了？”

頌秋與顧玄明說什麽，他們這些守在門外的下人自然無法得知，但是顧玄明當時拍桌的聲音太大，他們明白顧玄明應該是在發火，再聯想起花園中發生的事情，不難得出顧玄明是為了顧吟春而沖頌秋發怒。

頌秋搖頭，並沒有解釋，剛剛在書房發生的事情等她慢悠悠走到金氏院中的時候，相信整個丞相府都知道，這正是頌秋要的效果。

顧吟春得知顧玄明發火後會怎麽想？有會做什麽呢？頌秋期待著，她眼眸低垂，嘴角含笑的把手中的牡丹花扔進花園湖中，顧吟春就像這朵牡丹花，深陷在自己的想象中，最終走向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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