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穆歸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前就可以離開了，但因為歐陽倩的緣故留了下來。

歐陽倩是個好母親，她吃盡了苦頭將歐陽於堅養大，他若是早早離開，那麽久相當於歐陽於堅死了，對只有歐陽於堅這個兒子的歐陽倩來說，這樣的結果過於殘酷了，剛好孔宣也在這裏，多了個能說話交流的人，最後就是，他想要看看中國的未來，屬於這裏的未來。

此時距離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已經有十五年了，歐陽倩在一年前去世，他也快要離開這裏了，從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他就沒有再做多餘的事情，而是徹底撒手不管了，就連金燕西抱著他腿嚎啕都能淡定地通知白秀珠後繼續該幹啥幹啥。

要說歐陽倩這輩子唯一的遺憾，那大概就是直到去世都沒有見到穆歸成家，不過這一點穆歸卻是沒辦法妥協的。

“說來，我們之前遇到的時候我記得你和我說遇見了一個和我很像的人，是阿晚？”紫藤花架下穆歸停手心上自己畫的水墨畫，對站在一邊不知道看什麽的孔宣說。

“不是穆晚，穆晚被鐵扇公主和牛魔王保護的很好，怎麽可能流落出來，是一個和你很像，魂魄也很像的人類。”

“魂魄也很像？”將毛筆涮洗幹凈，穆歸擦擦手有些好奇了。

“他和我們一樣，也在不同的世界流浪著，他告訴我他叫穆回，說是等他完成了任務弟弟就可以去投胎了。”孔宣總覺得那個穆回和穆歸有點關系，所以上次才會提起來。

“穆回……穆回……”穆歸彎腰將掉到地上的毛筆撿起來，“他是我哥哥，最初的哥哥。”

穆歸回神對孔宣笑了笑，“孔宣，如果我腦海中有另一個意識，你能將它剝離出來嗎？”

世界又一次碰到了他的底線，而且是讓他無法原諒的底線，他早該有預感的。

孔宣眉頭一挑，“可以，洪荒有不少手段，類似於將人的三魂七魄分離開來罷了，怎麽，你的腦海怎麽回事？”

穆歸無視了世界的慘叫與哀求，只當做自己什麽都沒有聽到，洪荒那位面的力量過於可怕，也難怪孔宣到了其他位面會被限制了。

“我快要離開這個位面了。”事後穆歸對孔宣說，孔宣表情不怎麽好看，倒也沒說什麽。

穆歸走之前給白雄起留下了不少東西，之所以不交給金燕西這個血緣上的弟弟……實在是金燕西也就能打打仗了，其他的腦子真心不多，交給白雄起他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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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理事長是做好決定了？”穆歸雙手撐在桌面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嬉笑的黑主灰閻，黑主優姬在一邊尷尬地看著，不知道該幫誰比較好。

“哎呀，零零，我們要讓世界充滿愛，構造一個吸血鬼和人類和諧友好共處的伊甸園啊，零零，難道你就不想看著嗎？而且現在研究出了血液澱劑，那些高級的吸血鬼完全不需要吸血啊。”黑主灰閻捧著一張看上去極為年輕的臉，滿臉幻想。

“最最重要的是，有零零你還有樞看著啊，他們不敢亂來的，要是亂來的話，盡管照著臉打不用客氣！”黑主灰閻真的將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他想看看，人類和吸血鬼是不是可以友好相處。

“為了你的伊甸園幻想，你將所有來黒主學園上學的普通人類當做試驗品？將狼和羊關在一起卻不告訴羊們他們旁邊有狼群，而將奢望寄托在狼群身上，理事長，我以為，你也只是這張臉的時間停住了而已，沒想到，你的大腦也跟著一起停住了啊。”穆歸站直身體。低頭俯視坐在那裏的黑主灰閻毫不客氣地說。

世界之樹修覆了很多了，他現在離了世界，很多消息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需要停留多久，但卻能有隱約的感覺，他並不後悔讓孔宣將自己和世界分開。

世界真的碰到了他的底線。

這次世界支柱的身份有點棘手——錐生零是個吸血鬼。

無論變成什麽生物，穆歸都始終認定自己是人類，有自制力的人類，遺憾的是，作為低等級吸血鬼的錐生零經常會有渴血的癥狀，其他的吸血鬼可以通過血液澱劑來代替吸血，雖然味道不怎麽樣，但完全可以滿足需求，可是錐生零不行。

他來自吸血鬼獵人家族，對血液澱劑有很強的排斥；它是獵人，所以他決不允許自己變成那些披著人皮的畜生。

穆歸來的時候，剛好在錐生零因為渴血被本能控制，他對自己開了一槍。

錐生零的武器血薔薇擊中人類是沒有任何傷害的，它是專門針對針對吸血鬼的武器。

他不可能允許自己吸血，準確地說，他很介意這種被本能控制的感覺，必要時候，他會放棄這個位面。

他此時對怎麽還掉所有因果已經有了打算，因此放棄一個位面對他而言並不是問題，所以他才說，自己其實不是好人。

錐生零死的時候，黑主灰閻才剛提出想要讓黒主學園分成夜間部和日間部，而夜間部招的學生是吸血鬼，當時錐生零就發了火。

錐生零同吸血鬼是不死不休的，更何況在穆歸看來，錐生零才是理智的，黑主灰閻的想法過於幼稚可笑了，不說別的，既然是這個學校的校長，他就該對黒主學園的學生負責，但很顯然，黑主灰閻連夜間部學生的身份都不肯告訴那些普通學生。

況且，黑主灰閻憑什麽認為他和玖蘭樞能夠控制夜間部的那些學生？萬一有了意外讓日間部的學生受到了傷害，誰來負責？還是將一切歸結到意外上面去？

穆歸不喜歡黑主灰閻，接收了錐生零的記憶本來就夠不喜歡他了，經過一個月的相處，他更加厭惡反感這樣的人——沒誰可以決定別人的命運。

“零，有話好好說，爸爸的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這麽不靠譜，你們不要吵架啊。”黑主優姬其實也不讚成黑主灰閻的決定，雖然玖蘭樞對她很好，而且也經常來看望她，但理智告訴她黑主灰閻是在做夢，因為小夥伴說得太正確了，她完全找不到反駁的話。

穆歸冷眼看著捧著臉裝傻的黑主灰閻，彎起嘴角冷笑，“理事長，即使夜間部的那群吸血鬼被拴上了鏈子，那麽被他們引來的同類呢？那些吸血鬼可沒有一點顧忌，還是你以為，白天要上課，晚上要巡視的我可以看住每一個地方？”

“黑主灰閻，你將錐生零當做了什麽？還是說，你一開始就指望我上課睡覺，晚上盡心給你巡視整個校園？又或者，你壓根沒把我需要休息這件事算進你的計劃中？”

黑主灰閻一楞，他確實忘掉了，他只想著錐生零可以看住那群吸血鬼，完全忘掉了他的時間問題，伸手推了推眼睛，黑主灰閻有些歉意地看著穆歸，“對不起，零，是我疏忽了。我會另外請人的，你只要在夜間部學生有動作的時候威懾就好，不用每天辛苦巡視的。”

“如果我殺了夜間部的吸血鬼呢？”

“我相信你是一個理智的人。”是的，錐生零極為理智，否則也不會變成吸血鬼這麽久還沒有完全墮落了，黑主灰閻很清楚這一點，他相信錐生零。

“錐生零的理智就是同吸血鬼不死不休。”穆歸說完轉身就走，開門剛好和玖蘭樞撞上了，步伐一停從玖蘭樞身邊走過。

玖蘭樞溫柔卻也薄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錐生君似乎忘了，你自己也是吸血鬼啊。”

穆歸回頭和玖蘭樞對視，最後頗為意味深長，“你說的對，錐生零也是吸血鬼。”

所以在錐生零原本的計劃中，他會在失去理智前解決自己，他從來沒準備放過自己。

這樣的錐生零讓穆歸想到了上個位面的阿福，他們做著類似的事情，最後陪葬。

穆歸真的沒指望自己可以勸住黑主灰閻，他只是將錐生零來不及說的話說出來而已，而且他也不準備繼續待在黒主學園。

目前他還沒有成年，但監護權卻不在黑主灰閻手上，而是在他師父夜刈十牙手中，不過他師父到處跑去執行吸血鬼獵人協會的任務，所以才將他放到黑主灰閻這個好友這裏的。

黑主灰閻並不是他養父，穆歸也慶幸如此。

穆歸來到這個位面就沒有準備留下來，所以他早就聯系了夜刈十牙，說明了他會離開黒主學園的決定，他沒興趣陪黑主灰閻玩伊甸園游戲，黒主學園也不可能是伊甸園。

第一個發現穆歸要離開的是在原身面前從來不把自己當妹子看的黑主優姬，她像往常一樣跑進穆歸房間準備掀被子叫小夥伴起床，結果卻發現了一邊整理得很好的行李。

“零，你要去哪裏？”

“轉學，師父已經替我辦好了手續，最遲下周，我就會離開這裏去新的學校。”穆歸起床比錐生零要早，而且知道了優姬的尿性，他怎麽可能等著人家來掀被子，肯定早早就起來了。

“可是，好好的為什麽突然要轉學……”黑主優姬眼睛驀地睜大，有些遲疑，“是……零，是因為爸爸嗎？因為下學期夜間部要開起來了嗎？”

“錐生零不可能和吸血鬼和平共處，他天生為獵殺吸血鬼而存在，我也沒興趣去給理事長看門。”

“可是爸爸不會同意的……”

“我並不需要他同意，他不是我上司，也不是我養父監護人，他就只是我養父的朋友，我暫時借住的人家，所以他沒有資格管我，我做什麽也不需要他同意。”穆歸回頭看了黑主優姬一眼，“優姬，我要換衣服了。”

黑主優姬有些懵，你換衣服跟我說做什麽？難道想要我給你換不成？

穆歸嘆了口氣，只能明說，“優姬，我要換衣服了，請你出去一下。”

妹子瞬間紅了臉，轉身跑了出去。

黑主灰閻知道穆歸要轉學，並且已經辦好了轉學手續後臉色有些不好看，不過他沒有找穆歸詢問，而是直接找了夜刈十牙。

就像徒弟在信裏跟自己說的那樣，黑主灰閻簡直瘋了。

“灰閻，我們認識不是一天兩天，你因為玖蘭樹裏親近吸血鬼，覺得有些吸血鬼是好的那無可厚非，但請不要讓下一代也產生這樣的想法，你該知道那有多危險的，我們算老朋友，我並不想有一天站在你對立面。”夜刈十牙掐滅煙頭壓低帽子說。

無論從哪方面看，黑主灰閻的這個想法都極為不理智，簡直天方夜譚。

“不試試怎麽知道？你這樣對那些高等吸血鬼不公平，有了血液澱劑，他們可以和人類和平共處，十牙，我想去努力，即使最後失敗。”

拿著行李的穆歸推門走進來，將東西放到桌子上，和夜刈十牙打了招呼後看著黑主灰閻，“不公平？你這樣做，對日間部那些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周圍危險的普通學生就公平了？你將你所謂的公平給了外族卻不給同類，真是個善良的人啊。”

黑主灰閻一噎，竟然找不到反駁的話來，看著前不久雖然表情冷淡不耐煩，但心裏很柔軟的孩子，黑主灰閻完全說不出話來。

“離開黒主學園不是師父的決定，而是我的，理事長請不要誤會，只是黒主學園同我的觀念不符罷了。”他的身份要只是學生就算了，黑主灰閻可是準備讓他管風紀的，白天上課晚上巡夜，他可不覺得自己欠了黑主灰閻的，既然不欠他，憑什麽勞心勞力？

事實上，穆歸原本是想直接輟學的，然後他想，現在是現代了，不說別的，拿著小學或者初中文憑出門，他覺得自己丟不起這個臉，而且他身份特殊，很可能會需要離開日本，難道到時候偷渡過去？

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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