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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雪衣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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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充斥著濃重的血腥氣,趙坦坦這一刻因心頭蔓延的痛意而失聲。然而她什麽都做不了,只能望著血痕蔓延消失的方向,幾乎連呼吸都無法繼續。

漫天潔白的羽毛飄散間,遠遠的似有什麽緩慢地出現在她的視野裏。

那是滿身鮮血縱橫的雪衣,正依靠著一對殘破的翅膀艱難地飛回來。每一次扇動翅膀,都有大量的鮮血和大把大把的羽毛撒落在空中,他卻始終不曾停下。

在離她只剩下百步距離時,雪衣終於支持不住,自空中直直墜落,地面旋即綻開了一朵巨大的艷麗紅花。

“雪衣!”趙坦坦能感受到自己體內,屬於雪衣的內丹正在急速轉動,光澤逐漸黯淡,雪衣的生機正在快速消逝,她終於啞著嗓子喊出了聲。

他不是坦誠了自己並沒有所表現的那麽忠心麽?他不是承認了在為鳳葆做事嗎?為什麽在鳳葆攻擊她的這一刻,依然選擇了保護她?

“主人……”雪衣潔白的羽翼已經折斷,只剩下一點皮肉連著,然而他卻仿佛感受不到疼痛,朝著趙坦坦的方向挪動著,身後拖出一道鮮紅的血痕。

“呵呵……這是做什麽?不過就是只扁羽牲畜,還以為自己是只跟在主人身後叫喚的狗不成?”鳳葆見此毫無動容,反而面帶嘲諷地輕笑起來,仿佛在俯視一只卑賤的螻蟻,“別忘記,我能知曉這賤人的下落,還是你透的風。也是你當初自告奮勇,要跟在這賤人身邊,隨時監視她的一舉一動……現在擺出這副忠心為主的模樣,是要給誰看?”

總是動不動便梨花帶雨的美少年,此時傷痕狼藉,背後雙翼筋斷翅折,艱難地在地上拖行著。明明沒有什麽餘力,他卻依舊勉力維持著一半人形。

在鳳葆的話說出來後,他急切地望向趙坦坦,澄澈的雙眼中不斷滾下淚珠:“主人,你要相信我,我……我是為了跟在你身邊,才會這樣騙她……”

“我明白!你別說了,趕緊療傷要緊。”趙坦坦的眼睛早已通紅,想伸出手去接住雪衣,四肢卻仍是不聽使喚。

這一刻,她怎麽還會懷疑雪衣的話?

雪衣早就已經力竭,全憑一口氣硬撐著,在費力地說出那些話後,便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地上,氣息微弱了下去。但他的手卻高高舉起,伸向趙坦坦。

趙坦坦的額頭突然感到一片濡濕滾燙,是雪衣將自己滿是血的手放在了她的頭頂,輕輕地替她理了下頭發,而一股熱流隨著雪衣的手自頭頂湧入趙坦坦體內。

她能在心底感應到雪衣傳來的,輕微到幾乎難以覺察的話語:“其實以前我很不喜歡雪衣這名字……覺得太過女氣,可那時我只是一只雪鸚鵡……沒法開口告訴你。我還想讓你知道,天天對你喚著‘娘子’的我,從明白這詞的意思開始,便盼望能一直與你在一起。可是後來等我能把這些話說出來的時候,你卻……已經不在了……”

這一番話是通過主從契約傳來的,時斷時續,顯然雪衣連用心語傳音都已經十分困難。

等聽到後面幾聲“娘子”的呼喚時,雪衣的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顫抖得十分厲害,聲音則已經模糊不清。

那是主從契約的影響即將消失的征兆,而在契約徹底消失時,便意味著雪衣也徹底失去了生命。

趙坦坦的眼淚盈滿了眼眶,淚水不斷滑落,沾濕了她的鬢發。

雖然最開始時,並不是她自願結下這個契約,甚至一度想找方法解除契約。但如今她卻希望契約仍好好地存在,那代表著雪衣仍好好地活著。

趙坦坦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雪衣,卻再也未能得到他的回應,只能感覺到握著自己的手慢慢松開,漸漸變涼。

然後那個色若春曉的美少年,在血泊中逐漸變回一只筋折骨斷的鸚鵡。

關於雪衣的記憶,在這瞬間於腦海中走馬燈般輪回湧現。

初次相遇時,在冷宮寂靜月夜的蓮池畔,驚喜又悲傷地喚著“主人”的那個白衣美少年。一次又一次固執地要將自己賴以生存的內丹,獻給她認主的鸚鵡妖。到後來總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後,執著地給她做著各種點心吃食的靈寵雪衣。似乎只要看她吃東西,對他來說就是件很滿足的事。

還有在她睡著時,常常會於朦朧間聽到的,那個小心翼翼卻充滿眷戀呼喚聲:“娘子……娘子……”就好像要將千年以來錯過的呼喚,全都補回來一般。

記憶裏最後閃現的,是千年前宮廷之中,帝王帶著那只潔白到沒有一絲雜色的鸚鵡,來到她面前笑言:“娘子,你看,這嶺南進貢的雪鸚鵡,你可喜歡?”

“我特意只教這雪鸚鵡學我喊‘娘子’,這樣我不在的時候,你聽到它學我喊你,便會一直記掛著我……你給它取個名字吧。”

“雪衣……”趙坦坦眼中盈滿了淚,她躺在地上望向天空,卻望不見日光,只覺得眼前一片灰暗。

仿佛千年前的一幕重演,暗無天日的世界裏,唯有那只筋斷翅折的鸚鵡,靜靜躺在她身側一灘正在凝固的鮮血之中。

“好一出主仆情深。”鳳葆浮於半空,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地面上的趙坦坦,朱唇扯出一抹冷笑,“也是,賤人與孽畜,確實該情深一些。”

她說著轉向後方,似乎練習過無數遍般,身姿十分隨意地彎出一個極美的弧度,然後用仿如二八少女純真的語氣,輕笑著道:“大師兄,你說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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