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要說的話。事件的起因是因為一件極其普通的事。

那就是羅茲羅爾吞的死。

當時的醫學條件根本無法救治，所以玖蘭和赫倫奧茲將所有的希望放在了“魔導”上, 希望借助魔導的力量能讓羅茲的時間停下來。

即使杯水車薪, 但每多活一分鐘都希望。只要還活著, 就有治好的可能。

而結果也是我知道的那樣。他們失敗了。時間的魔導並不能對生命起到作用。

在全部的努力付諸東流之後玖蘭跟隨伽更離開了拜德，生活在了聖恩露斯。每天為了家庭和國家而努力。

而赫倫奧茲則是繼續致力於“時間魔導”的研究。沒有停下。

他始終無法釋懷於羅茲羅爾吞的死亡。無論是身為天才的不甘還是那是自己唯一的摯友，他都無法停止下來。

而和他同樣的人還有一個。

那就是愛德華·賈克斯汀。

他是從白露希斯來到拜德學習魔導的傳道士。那個時代人們的思想還沒現在那麽開明溫和。白露希斯的人從來看不起一天到晚吼著“這世上才沒有神”的拜德人，拜德人也從根本上鄙視開口閉口“女神”的白露希斯人。

而在這種是對立的時代是很容易出偉人和奇葩的。

愛德華·賈克斯汀就是那個奇葩。他在信仰著“女神”的同時也相信著“魔導”的力量。他認為“神”和“魔導”之間應該存在著某種關系。雖然現在人們還不知道, 但總有一天會明白。

這種關系正是物質與精神。

不過那時候愛德華還沒歸納出那麽哲學的結論。他來拜德求學的表·目的是探尋兩者的關系，裏·目的是希望借助魔導的力量改善一下自己物質生產落後的國家。至少在拜德人的眼裏是這樣的。

而結果很喜人。他被爽快的拒絕了。理由是“不願意接受一個不尊重魔導的國家的國民來拜德學習”。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後面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一次偶然的機會羅茲羅爾吞從父親那裏知道了這件事, 天生樂（ai）於（guan）助（xian）人（shi）的他在了解了愛德華的主張後決定幫助他，勸說拜德的大學士們。

而就在這時他提出了三個主張。

知識是無罪的。知識是共享的。知識是值得尊敬的。

這三個主張打動了當時大部分的大學士們。而剩下那下“政客”也看在伯特萊和拜德家族的面子上同意了這件事。

得益於此。愛德華終於能在拜德學習魔導知識。

筆記中對愛德華這個人的為人並沒有怎麽寫到。赫倫奧茲完全是看在羅茲羅爾吞的份上才幫了他一把。平時雖然不會拒絕愛德華學業上的求助, 但也不會主動去和他交談。

據赫倫奧茲的簡單描述。他是一個博愛主義的傻樂弱氣天然。比動物專業用於研究的兔子還無害。

白露希斯的人來拜德學習總不會是一帆風順的。愛德華在拜德學院的幾年沒少受羅茲羅爾吞和玖蘭的照顧。一個是天生的樂天型樂於助人, 一個則是因為感同身受而同情心泛濫。

對於愛德華而言羅茲羅爾吞是不可多得的友人，也是必須報答的恩人。在玖蘭和赫倫奧茲忙於制造“時間魔導器”時。一直由他替換羅茲的哥哥格溫, 在醫院照顧和陪伴羅茲羅爾吞。

也許正是因為愛德華是一幕幕的看著羅茲走向死亡吧。他內心的震動不比赫倫奧茲這個青梅竹馬小。

而也是他邀請赫倫奧茲展開研究的。

那是一個傾盆大雨的天。因為羅茲羅爾吞的死而神志恍惚的赫倫奧茲癱坐在摯友的墓前。表情木然。長發和長袍全被雨水打濕也渾然不知。

而就在這時。從磅礴的雨聲中, 傳來了人的腳步聲。

當赫倫奧茲向聲音的方向望過去時，他看見了愛德華。全拜德只有他一個人穿著神父的長袍，而那件長袍現在也濕重的像是剛從水裏拿出來一樣。

他沒有打傘。卻也沒像自己這般狼狽。他只是站在雨中，用堅定的聲音對自己說。

羅茲已經死了。而我們還活著。

活著就有能做的事。我會繼續研究下去。總有一天能找到治療這個絕癥的方法。到時候不會再有人因為這個病而死去。

這大概就是對那個樂天又爛好人的男人最好的報答了吧。

在那個雨天裏。赫倫奧茲和愛德華達成了共識。

研究需要錢, 還不是小數目。雖然赫倫奧茲姓拜德但也做不到讓整個國家圍著自己轉。就在魔導天才赫倫奧茲活了那麽多年第一次要為錢發愁時，愛德華告訴自己錢已經都準備好了。他說通了白露希斯和拜德，由兩個國家共同出資。

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但赫倫奧茲也沒有深究。

剛開始並不是什麽大工程。研究地點設置在了拜德。

愛德華覺得在醫學領域研究的同時仍不應放棄魔導。他有預感最後的突破口就在“時間魔導”上。而他們也在“時間魔導”上著重研究了下去。

時間魔導無法對活物起作用。而活物和死物的差別又是什麽？

活物擁有靈魂。而死物沒有。

“靈魂”這種沒有實質概念的東西赫倫奧茲想象不能。而這個結論還是愛德華這個白露希斯人提出來的。為了研究這種東西他們比較了許多動物。最後比較到了一個特例上。

那就是魔物。

能活動。有本能。形態詭異又毫無理智可言。極其恰好的立於“死”與“活”的夾縫中。

這一研究。就是悲劇的開始。

因為他們發現了一件事。

生存於黑暗的魔獸。毫無可言的人之天敵。其本質和人的靈魂一樣。

赫倫奧茲這個對“靈魂”半信半疑的拜德人還好。愛德華則是徹底的沈默了。

他將自己整整關在房間裏三天之久。沒人知道他是什麽狀況。最後是赫倫奧茲強行破門進入房間的。依他的回憶。愛德華的房間裏沒有一絲光亮, 他蜷縮在角落的樣子就和蔽於陰暗的魔物一樣。

但很快的他就緩了過來。甚至比之前更為堅定。

這個發現只有赫倫奧茲和愛德華知道。在發現的時候赫倫奧茲就知道自己必須停止了。所以封鎖了消息, 沒有告訴任何人。

畢竟再往下下去。那就是魔導學的禁地。人類不可踏足之地。

生命。

應該停下了。不得不停下了。但卻沒有停下。

規定這種東西就是用來打破的。人為什麽要屈服於自己定下的極限。而如果這一切是神所定下的話, 我願意付出一切去質問她為什麽。

赫倫奧茲被愛德華所“蠱惑”了。

明知不可。但他的內心也是這樣叫囂著的。他不相信自己唯一的摯友非死不可，也不甘於就這樣的結束。

不知不覺中最初美好的“希望”已經變質。既然已經踏入禁忌的領域那拜德也待不下去了，兩人只能轉移到了白露希斯。

而在白露希斯的沒幾年裏愛德華籌集了足夠的錢。建好了聖恩露斯地下的研究設施。招攬了一批同樣暗中研究禁忌的學者。一切都在白露希斯和其他幾個參與其中的國家的庇護下進行著。

但當你註視著深淵時，深淵也在註視著你。剛開始的理智隨著研究的進展一點點的侵蝕。當赫倫奧茲反應過來時。水色短發的少年已經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以大海上方的天空為發色。以最純碎的冰魔核為瞳色。

世界樹的回路賜予了生命。以失去觸感和味覺為代價換來了健康的身體。以失去情感為代價換來了魔導與劍術的天賦。

那是完美的人的“軀體”。也是愛德華心中的“神”。全知全能而無悲無喜，這樣才能做到永遠的“正確”。

但這樣做真的正確嗎。

前行於深淵的靈魂感受到了困惑。但在現在停下的話，自己付出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

直到某一天。

在聖恩露斯地下永遠照射不到陽光望不見天空的設施裏。赫倫奧茲日常為少年上完了課，準備離開時。他聽見自己所制造出的人造人對自己說道。

謝謝您。老師。

人真是不可思議而無理。一直以來不得不堅持下去的理由，就這麽簡單的被少年的五個字所打破了。

果然。雖然很不甘心，但自己做的一切都錯了。

但好在還有補救的機會。

之後的一切就如我所想的那樣。赫倫奧茲帶著阿諾德逃了出來。兩個人生活在聖恩露斯後的森林深處。

可惜的是——該說是報應嗎。長時間的研究和設施裏紊亂的元素徹底搞垮了他的身體。讓他這個身體本來就不太好的病秧子徹底離死不遠。

那是無比短暫的相處時光。卻讓自己解開了心結。

世間的一切幸與不幸皆相生相依。如果不是羅茲的死也不會有阿諾德的誕生。人終究猜不透命運。大概也只有將死之時才能看透一生吧。

為了不讓年幼的少年過早明白“人死”那無法挽回的悲傷。他提前離開了那間木屋。去完成一件他這個“父親”最後能為“兒子”做的事。

魔導是“有一則有三”的東西。自己既然能成功的造出阿諾德，愛德華也能。即使他這個學種地的自己本身不懂魔導。他手底下的人也早晚有一天能按照自己的實驗數據在造出一個，乃至一群“阿諾德”。

雖然不能說是了如指掌。但是同事了那麽多年。赫倫奧茲對愛德華這點了解還是有的。

所以。他在死前去了那座設施。

將裏面所有罪惡的成果和那些魔障了的研究人員連同自己的生命一起，永遠的拉入了深淵。

但是。即使在死前的前一秒他還是猶豫的。

不甘將自己，所有研究人員乃至人類辛苦得出的“知識”就這般永遠塵封。他在死前吧地下設施的所有資料都放進了“拜德六方體”裏，留給了阿諾德。

以“七塊魔核”制造的超乎常理的魔導器。絕對的無堅不摧。而自己死後，能打開他的人就只有阿諾德一個。

至於這六方體能不能落到阿諾德手中。阿諾德又會怎麽使用裏面的知識。

都交給命運來決斷吧。

“……造化弄人啊。”

書頁翻動的聲音終於告一段落。我將厚重的筆記本合起。看著面前的亞當。沈重的嘆了一口氣。

現在算是知道為什麽赫倫奧茲會徹底隱形於拜德歷史的後半段了。畢竟研究“生命”的赫倫奧茲在拜德而言，已經屬於不光彩的異端了吧。

“唉……”又是長嘆一聲。我唏噓道，“雖然赫倫奧茲應該並不在意。但半輩子的名聲就這麽毀於一旦了啊。”

無良的神父背坐在椅子上。還一翹一翹著椅子腿。全程聽我講故事的他最終慢慢悠悠的評價道，“人類真的是作得慌啊。”

“請叫這是人性的掙紮。謝謝。”

我吐槽道。將看完的筆記本塞進了附滿了藤蔓的書架裏。

雖然有魔導器控制存檔點裏的小草不長成兄貴草。但是藤蔓還是趁虛而入，長滿了一屋子。

不過還挺有自然氣息的，我也就懶得去除了。

存檔點是最安全的地方。除了我和亞當以外絕對不會有第三個人進入，所以有一些絕密的東西我都會扔在這裏。

“這之後怎麽辦。”亞當問道，“好不容易調查出的真相。要告訴水母精嗎。”

“不知道。交給命運決斷吧。”

我這般誠實的回答著。站起了身，徑直走到存檔點的門旁，拉開了門。

然後猝不及防的，對上了一雙金色的眼眸。

黑色的眼眸因為震驚猛地緊縮。絕對出乎我意料的。站在門外的。

是金眸白長發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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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後面我莫名其妙的想象了一下……

大海的深處飄蕩著一群面無表情的阿諾德什麽的【好可怕啊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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