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

課桌底下亮晶晶的，劉鑫一好奇彎下腰摸了一把，涼涼了、黏黏膩膩的蹭了一手，放在鼻尖輕嗅，這味道能讓他小半個月沒有食欲，很惡心……

能把頭皮給掀掉。

“我擦，惡心！惡心！惡心死爹了！”劉鑫一往後跳了三丈遠，一個勁兒甩著手嗷嗷亂叫。楊寵笑著找了一張紙戳進他懷裏讓他擦擦。

教室後面似乎有什麽東西掉了，‘嘭’一聲，還挺脆，楊寵估摸著是鉛筆盒之類的。

最近的怪事太多，跟做夢似的，邏輯都說不通。弄的他草木皆兵，心一直是驚的。

在聲音發生的同時反應過來立即轉過頭去查看情況，借著月光只看見一個背影，是聖斯亞的制服，看體型瘦瘦小小的，跑的還挺快。

一定是李橙出事了，不然下學不可能不叫醒他們。

“老劉。追！”楊寵擡腳追了出去。

劉鑫一：“追個屁！這地方你熟嗎？你就追了？！”

他嘴裏念念叨叨的，不過還是追了上去。怎麽說這是一群沒出社會的學生在作怪，能掀起什麽大風大浪？

聖斯亞的走廊是全封閉的那種，兩邊都是教室。於是從教室追出來連月光都沒有了。

劉鑫一跟出來的時候一個沒留神，和楊寵撞了個滿懷。直接樂了：“怎麽不走了，您老不是要英雄救美嗎。”

“少貧！”他胳膊肘往後懟了下，“你聽！”

走廊就好比一個大型的回聲桶，有笑聲、有哭聲、有雜亂的腳步聲。

陰陰森森的。

以前看的幾部關於學校的鬼片鏡頭一個個往眼跟前兒蹦。

劉鑫一拽了拽他的衣角：“寵兒，咱們走吧。”

楊寵跟沒聽見似的，從兜裏掏出手機打開燈照明，一路尋著聲音上了樓梯。劉鑫一知道他怕黑，做哥們的這時候要是走了多少有點兒跌面兒，就跟著上去了。

這棟教學樓一共有五層，最上面一層是教師宿舍。他們上來時，有的房間還亮著燈。走廊的燈是聲控的，明明滅滅的亮堂了不少。從樓梯上來右手邊有個水池，應該是教師洗菜做飯的地方。

劉鑫一見到水屁顛屁顛兒跑過去把手給洗幹凈了。頓時覺得渾身舒暢。連帶著緊張的心情都跟著舒緩了不少。

“怎麽沒聲兒了？”劉鑫一問道。

這聲音似乎有意引導他們來這裏。但是想想又不對，如果還是今天下午欺負李橙的那幫人的話，他們在這一層打架鬥毆，那不是上趕著被老師發現請家長記過麽。

他在這裏又站了將近三分鐘。走廊裏安安靜靜的沒出現什麽異常方決定下樓。

一下樓梯口就又聽見了斷斷續續的嗚咽聲，怎麽聽都是在頭頂，是從五層傳來的。

“我擦，今兒真見鬼了。”劉鑫一抱著胳膊來回搓，心覺這兒跟停屍間有的一拼，“寵兒，這地方看著邪乎，咱們走吧。”

他見楊寵拿起手機播了號，也不知是打給誰的。而後就聽得來電音“鈴鈴鈴”響個不停。

劉鑫一被他激的脊背發涼，不過多少猜到了：“打給李橙的？”

楊寵點點頭。

他一連打了五六個，電話一直響，就是沒人接。

李橙遇難了，他的心揪在一塊，總感覺被刀子剌了一下又一下。

挺疼。

說起來也挺怪，他不是沒有想過以後他的另一半會長什麽樣，隱約覺得應該是一個頂天立地、鐵骨錚錚能獨當一面的人。卻不想唯一動心的一個竟是李橙。且不論長相身材，只是他給人的氣質：渺小又平凡，自卑又膽怯。

可耐不住他一見他就高興，不見就想，喜歡得很。

喜歡就去追。人不能跟自己過不去。

說實話，緣分有時候就是這麽妙不可言。

他想都沒想就沖了上去。五樓走廊黑漆漆的，與剛才上來時截然相反，所有的房間全部都熄了燈。

楊寵拿著手機照明，邊打電話邊尋著聲音過去，一直跑到東邊樓梯口，黑暗的轉角坐著一個男生，瘦瘦小小的，讓他想起了剛才在教室看見的那個人。他眼睛睜得很大，像是看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

電話鈴聲越來越大。

劉鑫一跑過來時被這場面嚇得叫了一聲，楊寵敢接捂住他的嘴，把他的後半句尖叫給摁了回去。

劉鑫一伸出手沖他伸了個大拇指，眼睛因為崇拜閃閃亮亮的，潛臺詞好像在說：哥們兒，牛！

[叮！惡靈值+50，當前惡靈值54.]

？？

冰冷的電子音差點讓楊寵原地升仙。

他也怕啊。

只不過裝得比較好。

他現在甚至能感覺到自己頭發一根根豎起來。

“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有啊，電話鈴聲、哭鬧聲，”他說著擡頭看了眼房頂，“上面好像有人在跑。”

楊寵順著樓梯看過去，前面就是天臺了。

劉鑫一推了瘦小學生幾下，沒把人給晃醒。

楊寵咬咬牙，一鼓作氣沖了過去，鐵門上面銹跡斑斑，一把鎖虛虛掛在上面，引人遐想，這門後會不會有什麽東西撲過來。

他把鎖拿掉，一把拉開鐵門。這道門似乎很久沒有開過了，有點兒往下塌，與水泥地方摩擦發出“桀桀桀”的聲音。不知道還以為哪家沒牙的老太太在笑。

開門的瞬間，他下意思閉緊了眼睛，生怕看見什麽東西。身體也因為本能往一邊側了側緊靠在墻上，半天沒有動靜才敢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兒。

手機燈光掃過去，天臺上安安靜靜的什麽都沒有。楊寵不敢上前，拿著手機給李橙打電話，發現天臺角落裏亮亮的手機屏幕。卻沒見有李橙得影子。

劉鑫一從剛才起就在樓梯口守著，說實話，他是真慫了。

他見楊寵站那裏不動，叫了楊寵一聲：“裏面有什麽？”

楊寵轉過身，沖他招招手，“上來吧，就看見李橙手機了，人沒看見。”

“楊、楊、楊、楊、楊…！”劉鑫一突然指著他，開始結巴上了，表情跟癱坐在地上的那個學生有的一拼。

楊寵渾身毛孔都張開了，因為他感覺自己的肩膀似乎被什麽東西緊緊攥著，力道大的像是要把他的肩膀給卸掉。

他嚇得腿軟，哪敢跑呀。站那兒跟木頭人一樣。

而後腿似乎也被什麽東西一把拽住。

楊寵上下牙打著架，顫顫巍巍道：“救、救、救…！”

這句話話音還沒落，劉鑫一直接昏迷倒地不起了。他那邊動靜挺大，可把那位瘦瘦小小的同學給驚醒了，然後就聽得一聲比女高音都要高的尖叫，再次昏迷。

楊寵重重嘆口氣，心道還得靠自己。還不待他有所動作，腳上和肩膀上的力道同時施力，被拉了進去。銹跡斑斑的鐵門“哐當”一聲關上。

周圍很黑很黑。伸手不見五指。

楊寵腳下不穩摔了一跤，手心火辣辣的疼，應該破皮了。他迅速站起來，打開手機燈。

然後看清了剛才拽著他腳的東西，是聖斯亞的學生，這人他印象挺深，眼睛是湛藍色的，下午欺負李橙的那群人裏面就有他，他在地上爬著，腿似乎斷了。在地上拖了長長的一條血痕。

原本是朝著他爬過來的，邊爬邊喃喃道，來回就那麽幾句，樣子頗為滑稽：“救救我，我不想死！”

湛藍色眼睛在這兒，楊寵覺得他應該知道李橙在哪兒。但天涯被湛藍色眼睛這模樣驚住了，一時之間沒問出口。

而後湛藍色眼睛似乎看見了什麽，瞳孔一下子放大了不少，就那麽趴在地上往後退，這人忒能絮叨了，也活該他這麽慘：

“滾開！醜八怪！”

“怪物！”

“有娘生沒娘養的雜種！”

“小怪物！”

“……”

他每絮叨一句腦海中就有一個冷冰冰的電子音響起——

[叮！惡靈值+10，當前惡靈值64.]

[叮！惡靈值+10，當前惡靈值74.]

[叮！惡靈值+10，當前惡靈值84.]

[叮！惡靈值+10，當前惡靈值94.]

雖然他不知道惡靈值到底這是什麽，但總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大聲呵斥：“你他媽閉嘴！！！”

湛藍色眼睛一眨一眨，把嘴閉上了。默不作聲往後退。

電子音不再響。周圍一切都安靜下來，楊寵的每根神經都繃得緊緊的，從對方這個反應他就猜到了怪物一定在他身後。他想跑，奈何肩膀被人緊緊攥著。

現在誰都靠不住，只能放手一搏了。

他轉過身，胳膊往上一挑，想要掙脫開來。

無意間瞥見了一張慘白的臉，五官什麽的都太平平無奇了，他大叫了一聲：“李橙？！”

終於找到他了！

是欣喜與擔憂。

[叮！惡靈值-50.當前惡靈值44.]

李橙面無表情，臉色慘白，也不知道是嚇得還是被嚇的。楊寵把他護在身後，眼神警惕地看著周圍。

[叮！惡靈值-30，當前惡靈值14.]

楊寵用手機燈光照了照，沒發現什麽異常，他轉過身用手捧著李橙的臉，發現涼涼的，像冰一樣。驚喜道：“終於找到你了！”

說這話時，他的眼角眉梢都染著一層溫柔。

[叮！惡靈值-10.當前惡靈值4.]

李橙眼睛中閃過一絲疑惑，而後慘白的臉在楊寵的溫暖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有了血色，他嘴張了張：“你在找我？”

“對啊！我很擔心你！”楊寵一把抱住他。

[叮！惡靈值-4.當前惡靈值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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