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和德拉科一路跟著奧格登的腳步到了岡特老宅前。奧格登謹慎地走到門前，兩眼直直地盯著房子前門上盯著的那條死蛇。

“天啊。”德拉科小聲感嘆著，已經註意到了藏在一旁樹上的男人。“我有做過這個動作麽？”他看著莫芬從書上跳下來，難以置信地說，“告訴我我沒有。”

“你有。”哈利冷酷地說，嘴角掛著一點笑，“但是你肯定比他衣著整潔，動作也瀟灑帥氣的多。”

“你也比奧格登表現得好得多。”德拉科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拖著下巴，看了看踉蹌後退差點兒摔倒的奧格登，又繼續去看莫芬。他擺出一副可怕的神情來，似乎覺得自己和這個頭發滿是汙垢、掉了幾顆牙、眼睛還有問題的可怖家夥做了一樣的動作，實在是太丟馬爾福的臉了。哈利偷笑了一下，就聽德拉科若有所思地問到：“他是在說蛇佬腔麽？”

“對。”哈利點點頭，“這是莫芬·岡特，他正在告訴奧格登‘你不受歡迎’。”

“很明顯的意圖。”德拉科的目光在莫芬的魔杖和短刀上轉了一圈，血從短刀上落下來，滴滴答答敲打著地面。“他為什麽會說蛇佬腔？”德拉科問，“難道是你的什麽親戚麽？盡管你們的頭發也許有些亂糟糟的共通之處——”“不。”哈利搖搖頭，“繼續看下去吧，你會知道的。”

“你是純血統麽？”馬沃羅·岡特咄咄逼人地審問奧格登。

“兩邊都不是。”奧格登冷冷地說。德拉科搖了搖頭：“一點兒都不明智的選擇。”

“怎麽？”

“一個很明顯的純血統支持者。”德拉科說，“態度這樣強硬，魔法部派一位純血統巫師來會更好——別誤會，你知道我沒有他那種意思。”他指了指岡特，“對付什麽樣的人就用什麽樣的方式，只是這樣而已。”

“我知道。”哈利說，“奧格登是職責所在，他是魔法法律執行隊的隊長——他後面會自我介紹。我覺得，這已經是一個很好的對策了，對付這樣的人，”他比劃了一下岡特，“找和他志同道合或他認可的人，不如找一個態度強硬的、但是能夠壓他一頭的人好——這是來執法的。”

“他們看起來確實像是會犯法的人。”德拉科認同地點點頭，和哈利一起跟著岡特先生走進了房子。莫芬正坐在黑煙滾滾的火爐旁的一把骯臟的扶手椅上，粗大的手指間擺弄著那條小毒蛇。

“他在唱什麽？”德拉科站在門口，拒絕往裏再走一步。

“一首自創的歌謠吧，我猜。”哈利說，“大概就是告訴那條蛇，不聽話就把它釘死在大門上——就像門上現在那條一樣。”

德拉科厭惡地擰起了眉毛，在房間裏四處打量。他很快發現了梅洛普，這個姑娘沒精打采又擔驚受怕的模樣很快吸引了他的目光，而之後岡特和莫芬的粗魯態度，更讓他覺得不舒服起來。

“她是……？”

“啞炮。”哈利輕聲說。

“可她有魔法。”德拉科指著那個被奧格登修好的罐子說，“她剛才展現了。”

“沒有正確的引導。”哈利搖搖頭，“鄧布利多推測，是她父親的高壓統治壓迫了她。後來，因為今天的事情，莫芬在阿茲卡班服刑三年，馬沃羅——就是老的這個——六個月有期徒刑。那之後，梅洛普就能夠充分施展她的才能了。”

“……這個時候。”德拉科輕聲說，“很多巫師——尤其純血統，對待啞炮大概就像麻瓜對待巫師一樣。”

“嗯——另類人群。”哈利握住德拉科的手，手指輕輕撓著他的掌心，“放輕松，德思禮家對我沒有到這種程度，我也沒在他們家長到這麽大。”

“好的，好的。”德拉科回握住哈利的手，繼續看下去。

“看見這個了麽！？”岡特拽著梅洛普脖子上的金鏈子對奧格登咆哮，他用力之大，梅洛普已經喘不過來氣了。

“我看見了，我看見了！”奧格登急忙說。

“斯萊特林的！”岡特嚷道，“薩拉查·斯萊特林的！我們是他最後一支活著的傳人，對此你有什麽話說，嗯？”

“什麽！？”德拉科吃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屋子人，“他說——”“斯萊特林的傳人。”哈利說，“蛇佬腔，遺物——如你所見。”

“梅林啊。”德拉科用一種深切的懷疑的目光看著岡特，好像世界觀被打碎了似的。“梅林啊。”他又感嘆了一次。

他們沈默著繼續看下去，一直到湯姆·裏德爾和他心愛的姑娘坐著馬車從窗外駛過。岡特們又開始用蛇佬腔說話了，哈利一句句地為德拉科翻譯。德拉科顯然逐漸意識到了什麽，露出震驚的神色來。終於，記憶結束了，鄧布利多似乎篩選過這段記憶，叫它在奧格登順著小路落荒而逃的時候虛化成黑暗。哈利轉過身，示意德拉科可以問他想問的所有問題。

“我記得你告訴過我，伏地魔的真實姓名是湯姆·馬沃羅·裏德爾。”德拉科說。

“對。”哈利點點頭，“你剛剛看到了他的外祖父。”

“那那個叫梅洛普的——”“就是伏地魔的母親。”哈利說，“不用對斯萊特林的傳人太失望，德拉科。你應該知道岡特家族在消失之前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巫師家族，”德拉科點了點頭，“他們以不安分和暴力而出名，這是遺傳在血脈裏的東西。你所看到的這時候，因為他們追求奢華缺乏理性，已經是窮途末路了——你看到那個騎馬的男人了吧？”

“看到了。”

“那就是伏地魔的父親。”哈利說，“老湯姆·裏德爾。”

德拉科有一會兒沒有說話，哈利猜他是在思索老湯姆是怎樣和梅洛普走到一起去的。過了一會兒，德拉科開口了，事實證明他剛才果然是在思考。

“這麽說，梅洛普在馬沃羅和莫芬被關進阿茲卡班後，趁著老湯姆·裏德爾經過她家門口的時候做了些什麽。”德拉科說，“奪魂咒，或者迷情劑……迷情劑吧，梅洛普肯定更傾向裏德爾的表現，哪怕是藥物控制的——只要不是她控制的就行。”

“鄧布利多也傾向於使用迷情劑。”哈利說，“他覺得梅洛普會認為那樣更加浪漫，但是我想……這怎麽都是自己給自己的騙局。”他嘆了口氣。

“之後呢？”德拉科問。

“裏德爾和梅洛普私奔了。”哈利說，“馬沃羅離開阿茲卡班的時候，梅洛普早就跑的遠遠的了。然後，因為種種原因，馬沃羅去世。幾個月之後，鄧布利多推測梅洛普因為愛得太深，停止給裏德爾服用迷情劑，想用孩子留下他。但是湯姆·裏德爾拋下她和孩子回到了小漢頓格，裝在瓶子裏的愛情和從心裏生長出來的愛情畢竟不一樣，梅洛普的瓶子碎了，愛情破滅了，她孤苦伶仃，生下伏地魔之後很快就死去了。”

德拉科沈默了一會兒，突然問到：“那麽，我們了解到這些故事，對你有什麽用？”

“很重要。”哈利說，“你知道一年級我為什麽能打敗奇洛，對吧？”

“因為愛的抱抱。”德拉科說。

“嗯——對。”哈利說，“總之，伏地魔無法觸碰愛，他不曾擁有，不相信甚至憎恨——這就是我所擁有的，‘黑魔頭所不了解的能量’。其實……伏地魔可能也有一些期待愛。”哈利猶豫著說，“原本四年級的時候，在墓地裏，他說湯姆·裏德爾是因為梅洛普透露了自己女巫的身份才拋棄了他們母子，拒絕承認他是迷情劑的產物。”

“你是說——”哈利搖搖頭，繼續說下去。“這就是我和伏地魔的不同。之後的一些記憶裏，你還會看到伏地魔以前的事……他沒有看到過愛的樣子，家的概念，期待落空之後就會磨沒了。而我不一樣，我在德思禮家，盡管日子很糟糕，可是我看到家的樣子，看到愛。佩妮姨媽沒有告訴過我事情的真相，但我知道我沒有爸爸媽媽是因為他們離開了，而不是像伏地魔……他等於是被遺棄的。”

“梅洛普也沒有期待過伏地魔的出生麽？”

“那是基於偏執和手段。”哈利解釋到，“她想用孩子留下不愛她的人，我們不能說她期待的是伏地魔的出生。換句話說……伏地魔的生活裏從來沒有愛，強權是他的‘愛’，力量就是一切。而他忽視鄙夷的東西就是我們的力量，愛是我們的一切。”他抓過德拉科的手腕看了看時間，道，“已經很晚了，我們出去，好麽？”

德拉科點點頭，和哈利一起離開了冥想盆。校長辦公室外的天空已經漆黑一片，鄧布利多翻著一本厚重的書，看到他們出來，微笑著看著他們。

“如何？”他問。

“一切順利，先生。”哈利說，“我可以告訴羅恩和赫敏吧？”

“當然，我還建議你告訴小天狼星和萊姆斯。”鄧布利多說，“但是德拉科，我要求你不能告訴你斯萊特林的朋友們。”

“我明白。”德拉科說，“我不會叫他們知道太多會陷入危險的事情。”

“很好。”鄧布利多說，“那麽，等待我下一次通知吧，你們該回去休息了。”

“晚安。”他們轉身準備離開，到門口的時候，德拉科站住了腳步。

“先生。”德拉科說，指著放銀器的小桌上那枚醜陋的金戒指，“這是不是——”“馬沃羅·岡特的那枚戒指。”鄧布利多點點頭，“哈利以後會告訴你的——別怪他，這是我要求的。”

“您的手是因為這個受傷的麽？”德拉科說。

“哦，是這樣沒錯。”鄧布利多擺了擺手，“好了，德拉科，真的太晚了。”

“……好的，先生。”德拉科遲疑著，“晚安。”他和哈利一起離開校長辦公室，一直到分開往各自的學院宿舍去，也沒有提起戒指的事。

之後的時間裏還算順風順水，六年級的課程雖然繁重深奧，但哈利和德拉科比朋友們輕松得多。赫敏越來越能接受哈利和德拉科“課本有誤”的說法，最近的一次偷聽被發現，她甚至坦然自若地、挑釁地照他們說的做了一下。

現在他們普遍使用無聲咒了，公共休息室裏隨處可見和自己較勁的學生。叫哈利十分松口氣的是，海格照常出現在教工餐桌，依然和他們打招呼說話。不過他看起來神情憔悴，當然，哈利知道這是因為阿拉戈克。只是海格現在不肯多說，哈利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問。

星期六，一個陰雨綿綿的天氣，赫敏提議魁地奇選拔賽後去看看海格。

“海格請我們這周去喝茶來著。”赫敏說，“你們還記得吧？”

“當然。”羅恩說，“海格的作業可是所有老師裏最少的——說他根本沒作業也不為過！就為這個，我也要當面感謝他。”

“選拔賽可能要進行一個上午。”哈利說，“我們可以到海格那裏去喝下午茶。”

“球隊一下子變得太受歡迎了。”羅恩嘆息著說。

“是哈利變得太受歡迎了。”赫敏有些吃驚地說，“怎麽，你沒看出來？我還奇怪德拉科怎麽沒反應呢——先前火車上的時候，有多少男生女生盯著哈利看呀！”

羅恩把腌魷魚咽下去，道：“德拉科才不是沒反應呢，他不過是自信哈利看不上那些傻笑的姑娘和盯著他屁股的小夥子——”“嘿！”哈利用力踢了羅恩一下，“你說什麽——有男生盯著我看麽？”

“你真的不知道？”這下輪到羅恩驚訝了，“所以，你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真盼著德拉科和你分手，好借機上位？”

哈利狠狠啐了一口。這不能怪他，上輩子他不知道同性伴侶的事情，完全沒有註意過。以至於，就算現在有了男朋友，他也想象不出被男生暗地裏琢磨著的感覺。

“這太嚇人了。”哈利真心實意地說。

“反正，就目前來看，沒人比德拉科強。”赫敏輕蔑地說，“他們好多人不過是盯著哈利‘救世之星’的名號，也不想想去年都是誰背地裏說你腦子壞了……”

送信的貓頭鷹突然飛了進來，暫時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雨水從貓頭鷹們的翅膀上抖落下來，憂心忡忡的的家長們紛紛來信，關心著孩子們的情況。小豬給羅恩帶來了他的新魔藥課本，而哈利——他現在已經毫不驚訝了——收到了小天狼星的來信，用的是韋斯萊家的老貓頭鷹埃羅爾。

“小天狼星說什麽了？”羅恩問。

“就是問我學校生活怎麽樣。”哈利說，“哦，還有你媽媽要他帶話給你……你自己看吧。”

“肯定是叫我老老實實不要闖禍。”羅恩苦著臉接過信。

“小天狼星也說叫我註意安全。”哈利吐了下舌頭，“可我等下就要到掃帚上去了。”

“那對小天狼星說絕對不是危險的範圍。”羅恩擺擺手，把信還給哈利，扭頭去看赫敏手上的報紙。他湊得有點兒太近了，赫敏不自然地往旁邊躲了一下，又掩飾地坐直，好像只是要換個姿勢似的。

“有什麽新聞啊？”羅恩對哈利扔了個得意的眼神。

“有人被捕了。”赫敏把報紙攤開，“我們認識的——騎士公交車那個售票員，斯坦·桑帕克。”

“準是胡亂吹牛。”羅恩擰著眉頭閱讀那則消息，“談論食死徒的秘密計劃……還記得世界杯的時候，他跟媚娃套近乎，說他就要當魔法部部長了麽？”

“斯克林傑是抓不著人了。”哈利冷冷地說，“魔法部一點兒成果都沒有，他們只能捕風捉影，叫人們以為魔法部還在做事。”

“這真的不會加深恐慌麽？”赫敏說，“我聽說，雙胞胎佩蒂爾的父母要把它們接回家了。愛洛伊絲·米德根已經退學，她父親昨天晚上來接她的。”

“還有漢娜·艾博。”羅恩小聲說，“記得麽，草藥課上她被叫了出去，被告知她母親遇害身亡，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哈利默不作聲。五分鐘後，他們離開了格蘭芬多餐桌朝魁地奇球場走去。路上他們看到了拉文德·布朗和帕瓦蒂·佩蒂爾，但是羅恩忙著聽赫敏講無聲咒的竅門，拉文德在佩蒂爾的提醒下對他微笑時，他連看都沒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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