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內普大步往醫院走去，而德拉科已經跑到斯內普前面了，潘西費了好大勁才跟上他們。

“德拉科，冷靜一點。”斯內普說，“你這麽做是在逼烏姆裏奇看出端倪，而讓她看出你對波特依然沈迷恐怕不是什麽好事。”

“您走得也很快，教授！”德拉科側頭看了一眼斯內普翻滾的袍腳。斯內普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說：“再說一遍你知道的情況，帕金森小姐。”

“我不清楚具體情況，只是赫敏突然過來找我。”潘西說，“羅恩他們那個時候正把哈利往醫院送，赫敏本想找德拉科，但是德拉科在您那裏做就業咨詢。布萊斯跟著去了，我就來找您。”

“波特出事之前在做什麽？”斯內普問。

“羅恩說他一回宿舍就拉上帷幔了，應該是和小天狼星、萊姆斯談話。哈利從床上滾下來的時候雙向鏡碎片也落了出來，羅恩看見小天狼星了。”潘西說。

“愚蠢！”斯內普的臉色沈了下來，腳下生風，走得更快了。

醫院裏已經一片混亂，龐弗雷夫人費了好大勁兒才叫吵吵嚷嚷的學生們安靜下來。她同意赫敏和金妮留在這兒，因為她們是目前最安靜理智的兩個。斯內普和德拉科到達醫院的時候，弗雷德、喬治、羅恩、納威……一大幫人鬧哄哄擠在門口，德拉科掃了一眼，發現全是鄧布利多軍中格蘭芬多的成員。

“你們都在這兒幹什麽？”他惱火地問，“叫人發現好容易掩藏起來的名單上格蘭芬多的部分麽？”

“哈利把我們嚇壞了。”納威驚魂未定地說，“大家都被驚動，還以為是……你知道。”

“我不知道！”斯內普推門走進醫院，德拉科急促地交代起來，“現在，除了弗雷德、喬治、羅恩、納威、西莫和迪安，所有人立刻回到床上去！潘西、布萊斯，你們也一樣，回斯萊特林太遠就先去格蘭芬多對付一晚上，路上都躲著點——羅恩，雙向鏡收起來了麽？”

“在我口袋裏。”羅恩說著從口袋裏拿出雙向鏡的碎片，上面的鮮血觸痛了德拉科的眼睛。他接過碎片，招手叫其他鄧布利多軍的成員快走，然後輕喚到：“小天狼星？”

“德拉科！”小天狼星的臉一下子顯現出來，“哈利怎麽樣？”

“還不清楚，我也才到，斯內普教授已經進去了。”德拉科說，“哈利和你說了什麽？先別告訴我，和我們那天——”他小心地看了一眼醫院門，“掉進冥想盆有關麽？”

小天狼星點了點頭。

“那絕對不能和斯內普教授提起。”德拉科嚴肅地說，“我先進去看哈利，雙向鏡碎片會先放在我這裏，有任何情況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小天狼星又點了點頭，從鏡子前面消失了。德拉科收好碎片，快步進了醫院。

醫院裏，赫敏和金妮臉色蒼白，一個手上端著盆一個手上拿著毛巾。哈利躺在病床上，額頭不斷地冒出汗來，龐弗雷夫人和斯內普正不斷地把檢測魔咒往他身上扔。

“……然後福克斯突然出現在格裏莫廣場。”赫敏正對斯內普說情況，“羅恩看到了，然後，福克斯一叫，哈利就沒有再大喊大叫滿地打滾，直接暈了過去……”

“龐弗雷夫人，麻煩你先處理一下波特手上的傷。”斯內普說，“然後我們需要再來一些緩和劑。”

“已經是兩倍的劑量了！”龐弗雷夫人擰著眉說，“再來一些，波特現在恐怕承受不住！”

“給他。”斯內普嚴厲地說，“你也看到兩倍劑量對他現在的情況沒有用。”

“那麽你會建議我給他生死水而不是睡眠魔藥了？”龐弗雷夫人問。

斯內普又用了一個檢測咒語，緩緩道：“兩種都拿來吧。”

龐弗雷夫人點點頭，治愈了哈利手上雙向鏡碎片留下的傷口，離開了。斯內普在龐弗雷夫人離開後，先是立刻叫赫敏和金妮出去，接著，他看向德拉科。

“情況比想象更嚴重。”斯內普說，“黑魔王顯然意識到了波特在防禦他，看情況他已經徘徊在防禦之外很久了。今天波特的情緒波動很大，黑魔王抓住了時機，波特的防禦被擊碎了。但是從剛才的檢查來看，關鍵信息都被他遮掩了起來，黑魔王沒能得到有威脅性的事情。”

“那哈利現在怎麽樣？”德拉科焦急地問，“他的大腦——”“看不出有實質性的傷害，我恐怕黑魔王只給他留下了精神層面的創傷。”斯內普說，“雙向鏡的碎片在你那裏？”

德拉科點了點頭。

“告訴布萊克，波特需要福克斯的眼淚。”斯內普說，“烏姆裏奇應該已經收到消息了，格蘭傑既然找到斯萊特林就會有調查行動組的人給她通風報信。我去拖住她，龐弗雷夫人回來後，先給波特用生死水——”“叫他強制進入睡眠，然後用攝神取念檢查他的記憶，再用睡眠魔藥讓他睡個好覺。”德拉科微微蹙起眉，“可是我怎麽叫龐弗雷夫人允許我——”“叫她忙起來。”斯內普說，“你在外面留了那麽多人，我以為你預見到了呢——離開的時候記得解除諾特的靜音咒。”他對角落裏的一張病床擡了擡下巴，快步離開了。德拉科思索片刻也走出去，門外等著的人一見他出來都嚴陣以待。

“怎麽樣？”羅恩焦急地問。

“不怎麽樣，我需要檢查哈利的記憶。”德拉科小聲說，“弗雷德，喬治，你們的速效逃課糖帶著麽？”

“需要爭取一點時間？”弗雷德立刻從口袋裏拿出一把花花綠綠的糖。

“我要違法了。”德拉科說著再次走回哈利的病床旁。等龐弗雷夫人回來後，德拉科看著她給哈利餵下緩和劑。哈利的眉頭終於舒展了一些，龐弗雷夫人剛要餵他生死水，在門口等待的一幫人就在赫敏和金妮的攙扶下走了進來，流鼻血的流鼻血，嘔吐的嘔吐。德拉科趕緊接過藥水說哈利這邊他來照顧，叫龐弗雷夫人先忙其他病人。

“這是怎麽回事呀？”龐弗雷夫人驚奇地喊了一聲，趕緊去給其他人做檢查。

德拉科給哈利餵下生死水，用一個檢測魔咒確定他已經陷入淺眠，這才小心翼翼拉上帷幔，念出“攝神取念”。

會飛的摩托車劃過夜空……七個哈利一起換衣服……死去的塞德裏克……有求必應室柔軟的床……雙向鏡的碎片……倒掛在半空的斯內普……“她怎麽會嫁給他呢？她討厭他！”……幼年的達力，推搡著哈利叫他站到馬桶裏……佩妮姨媽的平底鍋……和秋·張在槲寄生下接吻……和德拉科在火車上握手……

德拉科停止了攝神取念。哈利的大腦裏一片混沌，各個時期的記憶零散地徘徊碰撞在一起。幸好是在生死水後攝神取念，如果想用睡眠魔藥讓這些沈寂下去或者直接檢測，攝神取念無疑是二次入侵，會造成二次傷害。但是很奇妙的，哈利的記憶已經零散了，但是他的防禦竟然還在緩慢修覆。他失去了意識，但他沒有認輸，潛意識裏依然繼續防禦，不肯放松一絲一毫。

德拉科疲憊地嘆了口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驕傲。他給哈利餵下睡眠魔藥叫他能完全安穩下來，拉開帷幔給出信號。弗雷德等人立刻偷偷吃下解藥，一副龐弗雷夫人藥到病除的模樣接二連三地離開了醫院。

“這可真是奇怪，一下子全都生病了，然後又一下子全好了？”龐弗雷夫人氣沖沖地走到哈利的床邊，“波特怎麽——你把兩種藥劑都給他喝了？

“不——不行麽？”德拉科好像緊張地說。

“也不是不行……”龐弗雷夫人微微皺眉，“但這不是一種常規用法……好了，馬爾福先生，我會照顧波特的，你最好先回去吧。”她意有所指地說，“明天找時間再過來。”

“明白了，夫人。”德拉科點點頭。他彎下腰撥開哈利的額發，專註地看了那傷疤片刻。過了一會兒，德拉科在哈利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這才直起腰對龐弗雷夫人行禮示意，離開了。

哈利一直昏迷到覆活節假期最後一天，險些錯過弗雷德和喬治的告別儀式。那天他醒來的時候龐弗雷夫人不在醫院裏，他聽到外面一片喧鬧，便自己扶著墻走了出去。剛剛走到到達門廳的最後一個拐角，他就聽到遠處傳來很響的爆裂聲。他下意識往旁邊一躲，腳步踉蹌差點兒摔倒。他再次扶住墻，擡頭看，兩把橫掃劃破沈悶凝滯的空氣飛向前方，迅猛敏捷，停在弗雷德和喬治旁邊。

“就是這樣。”喬治說，“我們已經長大了，不用接受全日制教育了。”

“現在該到現實社會中檢驗一下我們的才幹。”弗雷德說著，跨上橫掃，“我們不會跟你再見了。”

“對，別費心保持聯絡了。”喬治上了掃帚。兩把橫掃慢慢升空，雙胞胎居高臨下地看著周圍沈默的學生們。

“要是有誰想購買便攜式沼澤，就是樓上演示的那種，到對角巷93號——韋斯萊魔法笑料店去就行了！”弗雷德響亮地說，“那是我們的店址！”他用胳膊捅了捅喬治，臉上帶著驚喜的神情對哈利的方向擡了擡下巴。

“霍格沃茨的學生只要發誓用我們的產品趕走這只老蝙蝠，就可以享受優惠價！”喬治指著烏姆裏奇，眼睛卻看著哈利，也是一副驚喜的樣子。兄弟兩個在烏姆裏奇大喊“攔住他們！”的時候達成一致，一些趕制出來的韋斯萊煙火從他們的口袋跳了出來。皮皮鬼歡呼著盤旋了一圈，弗雷德和喬治在煙火中對哈利的方向豎起拇指。

沈重的鐵栓給騰空的橫掃加持了一種嚇人的氣勢，弗雷德看著皮皮鬼，突然道：“為了我們，送她下地獄吧，皮皮鬼！”

皮皮鬼止住了自己盤旋的身形。他在半空站定，摘下漏鬥形的帽子揮動行禮。學生中不知道是誰先發起了第一聲歡呼，弗雷德和喬治在落日餘暉下沖出敞開的前門。有人帶頭沖了出去，哈利看到弗立維教授在人群中趁著沒人註意比了個興奮的手勢。

學生們擠出門廳，烏姆裏奇和費爾奇被擠倒了，在人群中狼狽地躲避那些幾乎是故意的腳。哈利也興奮地趕了幾步，想要一起出去看看，然而逆光之中，人群離開之後的空地，德拉科靜靜地站在那裏。他似乎是在發楞，臉上興奮的神色沒有完全褪去。然後他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做夢似的，小心翼翼往前邁了一步。

“你在幹什麽？”哈利忍不住問。這一句仿佛是劈開混沌的巨斧，德拉科突然跑過來，把哈利緊緊抱進懷裏。哈利楞了一下，德拉科擁抱他的力氣很大，咯得他骨頭發痛。

“……你醒了。”德拉科好半天才說，“你醒了。”

“我只是昏迷？”哈利困惑地說，“怎麽了麽？”

“你的大腦差一點就永久性受損了！”德拉科有些失控地說，“烏姆裏奇嚴禁擴大事態，我們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送你去聖芒戈。還好有那個密道，小天狼星偷偷來了一次。這幾天我們一直在餵你加了鳳凰眼淚的睡眠魔藥，叫你修覆大腦……”他更緊地摟住哈利，喃喃道，“你醒了，幸好……你醒了……不對。”他將哈利稍微推開了一點，兩手握著他的肩膀，仔細看著他的臉，“一加一等於幾？”

“二。”哈利無奈地說，“抱歉叫你擔心了，可是你瞧，我不是傻了。”

“那你怎麽答錯了？”德拉科松了口氣的模樣。

“什麽？”哈利反問。

“一加一不是等於二。”德拉科說，“一，”他伸手指了指哈利，“加一，”他握住哈利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等於我愛你才對。”

人群的熙攘聲又回來了，烏姆裏奇和費爾奇一個舉著魔杖一個揮舞馬鞭，正把學生們往城堡裏驅趕。德拉科急急地攬住哈利的肩膀，小心帶著他又返回醫院。龐弗雷夫人和斯內普都在那兒，哈利心慌了一下，被德拉科拽著走了進去。

“抱歉，龐弗雷夫人。”哈利趕緊說，“我醒來的時候沒有人，外面又那麽亂……”

“所以黃金男孩就不管不顧地去湊熱鬧了？”斯內普嘲諷地說。

“……抱歉。”哈利嘀咕了一聲。

“坐到床上去，波特。”龐弗雷夫人把哈利拉到床邊叫他躺下，“既然你醒了，而且看起來沒什麽問題……你需要再一次全身檢查，然後留院觀察一天。”她對德拉科微笑了一下，“如果斯內普教授不介意，馬爾福，你今天可以陪波特。”

“隨便他吧，烏姆裏奇暫時沒功夫想這邊的事。”斯內普看著龐弗雷夫人，但哈利沒來由地相信他是在給自己解釋，“我先前說是諾特出了點兒問題搪塞過去了，她不會註意這邊的。”

“諾特？”哈利好奇地問，“西奧多·諾特？”

“他在最裏面的病床。”德拉科告訴哈利，“靜音咒，聽不到我們說話。”

“他……嗯……怎麽樣？”哈利問。

“他會好起來。”德拉科看了一眼斯內普後回答哈利，“別擔心這個了，躺好。”

哈利乖乖躺好了，看著龐弗雷夫人把一堆他叫不上名字的檢測咒語扔到自己身上。大概用了半小時那麽長，繁瑣的檢查才完全結束。龐弗雷夫人宣布哈利已經沒有問題了，叮囑他好好休息，然後去拿他今天要用的魔藥。德拉科把哈利扶起來，給他擺上一張桌子，再擺上食物。

斯內普在一旁冷眼看著德拉科堅持餵哈利，突然拿出一卷羊皮紙扔了過去，一言不發地離開了。哈利和德拉科滿頭霧水地看著那卷羊皮紙，哈利伸手把它拆開，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自由的陽光灑在羊皮紙上，照耀著熟悉的字跡，上面滿滿當當地寫著大腦防禦術“清空”的相關註意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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