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這次確實睡了一個好覺，他和德拉科在午飯的時候被小天狼星敲門叫醒，睜眼的時候人還在德拉科懷裏。他迷迷糊糊地坐起來，腦袋磕在德拉科肩膀上，含混地說：“……腰疼。”

“腰疼也要去看韋斯萊先生。”德拉科說。

“腿軟。”哈利嘀嘀咕咕地在德拉科肩膀上蹭了蹭腦袋。德拉科撞了下哈利的腦袋，揉著他的腰叫他坐起來。“別逃避。”他說，“還是你要再來一次，我懷疑你還是在被影響。”哈利不滿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我一想到我先前放棄救韋斯萊先生就覺得愧疚。”哈利嘆了口氣，“別的倒是沒什麽。”

“我不是把那個東西給韋斯萊先生了？”德拉科說，“我就是猜你過不去自己這關，所以自作主張了。”

“你還提這個。”哈利懊惱地說，“還不知道你這次插手要付出什麽代價，我也就罷了，萬一連累你爸爸媽媽，你又不知道心裏怎麽難受。”

“我仔細算過，你先前付出的代價，都是在原有基礎上加重。”德拉科說，“受更重的傷，頭更加的疼，昏迷的更久……可是現在，馬爾福家已經走上‘正軌’，更何況原本結果就不是完全糟糕，所以最壞也不會像曾經一樣。至於這之中可能要付出的風險，則是一個間諜本就可能要承擔的。”他珍惜地親吻哈利的額頭，柔聲說，“況且，我要做的事可變性不強，就是最壞的情況也會有人來幫我翻盤。”

哈利沈默了一會兒，突然道：“你這個混蛋。”

“我怎麽了？”德拉科一臉無辜地問。

“首先你在試圖算計時間，你把一切都算到了，然後在可行的範圍內叫它無可奈何。馬爾福家到現在這個程度，你已經在基礎上改變了一切，所以時間根本無法動其根本。就算你算錯了，馬爾福家掉到原本的境況之中，還有我幫助你們。”他抿了抿嘴唇，繼續道，“這是其次，你的另一個狡猾之處。曾經我們是敵對關系，我……喜歡你而不自知，但是赫敏看出來了，所以最後幫助了你。但是現在我們是戀人關系，馬爾福家走回老路無疑就是背叛，哪怕你最後依然站在我身邊他們可能也不會願意伸出援手。就是說——”他轉過頭，帶著被算計的惱怒看著德拉科含笑的眼睛，“你還在試圖拴住我的命，因為一旦發生這樣的情況，只有我能叫他們幫助馬爾福家，或者因為知道一切而幫你們翻盤。”

“格蘭芬多的聰明時間。”德拉科假笑著鼓了鼓掌。

“斯萊特林的狡猾時間！”哈利氣惱般又咬了他一口，推開他自己去穿衣服了。

午飯的時候哈利還是沒躲開韋斯萊夫人的擁抱和感謝，她告訴哈利小天狼星留他們在這裏過聖誕節，好更方便照顧韋斯萊先生。哈利當然樂於如此，說他會很高興見到韋斯萊一家出現在聖誕節的餐桌上。他們說話的時候，行李從霍格沃茨運了過來。哈利在箱子裏找到紙條，知道他和羅恩的行李是赫敏幫忙收拾的。德拉科沒有行李，布萊斯給了他一封信，說反正他家裏多得是衣服，沒有必要。最後德拉科只好借了一套小天狼星的衣服，請韋斯萊夫人幫忙修整了一下。

他們在唐克斯和穆迪的帶領下有說有笑地前往聖芒戈，眾人開心地取笑著穆迪戴在頭上擋住魔眼的圓禮帽，對他說這會讓頭發變得短而亮紅的唐克斯在地鐵裏不那麽惹人註意。而唐克斯幾次想和哈利搭話，都叫德拉科岔了過去。算起來，唐克斯和德拉科還是表姐弟的關系，德拉科故意之下，還算聊得來。

除了哈利、小天狼星、穆迪和唐克斯外，其他人都沒坐過地鐵，一直到離開地鐵站都顯出一副強行掩飾新奇的模樣。德拉科卻還好一些，他小聲告訴哈利他也坐過這個麻瓜交通工具，戰後魔法部短暫地沒收了馬爾福家的每一根魔杖，因此受審的時候他們不得不用麻瓜的方法去，他就是那時候第一次見識了地鐵。

一行人通過淘淘有限公司的櫥窗到達聖芒戈，候診室裏坐著各種各樣看起來非常奇怪的病人。

“衣服還可以。”德拉科挑剔地打量著穿梭在候診者之間的治療師，“徽章也還不錯。”

“你評價這個幹什麽，”羅恩在一旁問，“想來一套麽？”

“他是在為治療師做打算呢，你這個傻瓜。”金妮毫不客氣地說，“怎麽，德拉科，你已經決定做治療師啦？”

德拉科瞥了哈利一眼：“只是做個考慮，我可還不想一天到晚在聖芒戈看到某個家夥傷痕累累地被擡進來。”

“嘿，本來就是說不準的事情呢！”哈利反駁，讓過一個跳著快步舞的男巫，擡頭去看指示牌，“韋斯萊先生在哪一層？器物事故科……生物傷害科……咬傷……是二樓麽？”

“問問就知道了。”韋斯萊夫人說著上前一步，她前面的男巫舉著長出翅膀的女兒剛剛離開，“你好，我丈夫亞瑟·韋斯萊今天早上換病房，請問——”“亞瑟·韋斯萊？”問訊處的女巫用手指順著一張長長的單子往下找，“哦，二樓，右邊第二個門，戴·盧埃林病房。”

“謝謝。”韋斯萊夫人說，“跟我來。”

他們跟在韋斯萊夫人身後穿過狹窄的走廊，登上樓梯，進入生物傷害科。右邊第二個門上的銅框鑲嵌的卡片上有手寫的字樣，寫著主治療師和實習治療師。

“我們在外面等吧，莫麗。”唐克斯說，“還是先見家人朋友，他一看到我們，說不定又以為有公事要做。”

穆迪讚同地咕嚕了一聲，背靠在墻上，魔眼骨碌碌地轉動著。哈利躊躇了一下，還來不及說些什麽或做些什麽，德拉科就一伸手把他推了進去。他有點發慌地回頭，小天狼星對他招招手，也靠在了墻上。

韋斯萊先生的病床在房間最裏頭，小窗戶旁邊。大家走進去的時候，他正就著落到床上的唯一一道陽光看《預言家日報》。他們走過去時，他擡起頭，看到是誰之後，高興地笑了起來。

“你好！”他把《預言家日報》扔到一邊，“莫麗，比爾剛走，上班去了，但他說會去看你。”

“你怎麽樣，亞瑟？”韋斯萊夫人俯身吻了吻他的面頰，擔心地看著他的臉，“看上去還有點憔悴。”

“我感覺很好，”韋斯萊先生愉快地說，伸手抱了抱金妮，“你知道，我只是失血過多，傷勢一下子就止住了。”他卷起袖子給大家看，咬傷的地方只留下幾道傷疤。“那條蛇厲害得很，一般只是揮揮魔杖的傷勢卻折騰了一晚上。他們聽了我的描述，說那本該是條毒蛇，不知道為什麽沒對我用毒液……”他轉了轉眼睛，看到德拉科，驚喜地說，“啊，我想我知道原因。德拉科送過我一個護身符，說是有驅蛇的效用——”“護身符？”弗雷德狐疑地看了德拉科一眼，“驅蛇的？”

“是我——”哈利張了口。

“是哈利說韋斯萊先生對他很照顧，在小天狼星之前在他生活中扮演父親一樣的角色。”德拉科眼都不眨地說，“我知道我媽媽有對韋斯萊夫人表示過親近，我和羅恩他們關系也不錯。但是我父親和韋斯萊先生以前……因此我自作主張，送了一個驅蛇的護身符。”他無奈似的笑了笑，“畢竟我父親也是斯萊特林，我想這能表達善意。”

“可真是幫了大忙不是麽？”韋斯萊夫人笑起來，“多虧了你和哈利，不然……不然……”

“我沒事，莫麗。”韋斯萊先生拍了拍床沿，變出七把椅子叫大家坐下，“我只要定期服補血藥就沒有問題了。”

“那為什麽還要住院呢？”金妮問，“我們不能回家修養麽？”

“有待觀察。”韋斯萊先生比了比自己的胳膊，“治療師說還要觀察看看，以免出現什麽情況。因為最開始有一會兒血止不住，他們說這可能是原本毒液的作用。那蛇口腔裏有一些殘餘，但是沒有直接註入傷口，隨著血液流失流了出來，所以沒有造成更大的影響。”他壓低嗓門，把頭朝對面床上一點，“我輕松得很，可是那一位，被狼人咬了……可憐的人，治不了了。”

“狼人？”韋斯萊夫人驚恐地小聲說，“他在公共病房安全麽？不用單獨隔離麽？”

“離滿月還有兩星期呢。”韋斯萊先生平靜地說，又介紹了病房裏的其他病人。之後，弗雷德終於問出了那個問題：“跟我們說說你怎麽受傷的吧，爸爸？”

“我們知道了一些，”喬治對哈利點了下頭，“但是不完整。你為什麽會在一個不知道是什麽的地方睡著？”

“哈利和你們說了不少東西呀？”韋斯萊夫人危險地說，“不許打聽這個——”“《預言家日報》說你受傷了麽？”羅恩指了指被丟到一邊的報紙。

“當然不會提。”德拉科說，“魔法部肯定會瞞著這種事情的，出於——嗯——我們都知道的原因。”他對弗雷德和喬治眨眨眼，不經意似的摸了摸耳朵。

“好——吧。”弗雷德和喬治一臉不情願地說。

韋斯萊先生趕緊把話題拉到威利·威德辛被捕的事情上，之後，韋斯萊夫人就叫孩子們都離開病房，讓穆迪、唐克斯和小天狼星進去。被趕出病房的孩子們看著緊閉的房門，片刻後，弗雷德揚起了眉毛。

“好啊。”他冷冷地說，手在口袋裏摸索，“就那樣吧，什麽也別告訴我們——”“找這個麽？”喬治遞過去一個伸縮耳。

“你是我肚裏的蛔蟲。”弗雷德咧嘴一笑，“看看聖芒戈是不是在病房門上加了抗擾咒，好麽？”

“先補充基本信息。”哈利接過伸縮耳時小聲說，“方向已經確定了，那東西就在這件事發生的地方。”

“好暗號。”弗雷德稱讚到，把線頭塞進耳朵裏。伸縮耳墜落到地上，肉色的細繩蠕動著從門縫鉆進病房。他們等了一會兒，聲音就傳了出來，清晰仿佛耳語。

首先是唐克斯的聲音：“他們把那裏搜遍了，就是找不到那條蛇，它好像咬了你之後就消失了……可是神秘人不可能會指望一條蛇進去吧？”

“我想它是個偵察兵。”穆迪說，“因為它除了找對地方沒有別的進展，對吧？如果亞瑟不在那兒，那畜生就會有時間多看看。波特說他看到了全過程？”

“對，”韋斯萊夫人不安地說，“你知道，鄧布利多似乎一直在等著哈利看到這種事……”

“哈利嚇壞了，我猜他是嚇壞了。”小天狼星說，“他沒表現出來，不過，看他的樣子，他以為是自己襲擊的亞瑟呢。”

“那當然不可能，我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咬的我麽？”韋斯萊先生說，“希望他沒事……他沒事吧？”

“德拉科總是有用處的。”小天狼星笑道，“我不願意多想，但他好歹叫哈利睡著了一上午。我真擔心……不過，鄧布利多沒有別的話了麽，關於這件事？”

“今天早上鄧布利多和我說的時候，好像有些擔心哈利。”韋斯萊夫人小聲說。

“他當然擔心了，”穆迪說，“那孩子通過神秘人的蛇的眼睛看東西。波特顯然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但如果神秘人附在他身上——”“哈利不會叫那種事發生的，不是玩笑，他比誰都警覺，意志也那麽堅定……”小天狼星驕傲地說。但是哈利沒有再聽下去，他耳朵裏的線頭被摘了下來。他緊張地擡起頭，發現是羅恩做了這件事。

“沒什麽好聽的了。”羅恩臉色有些發白，“顯然是我們知道的事情，只是——只是被證實了。”

“對。”金妮摘下線頭說，有些發抖，“德拉科都告訴我們是怎麽回事了……”

“我就說那不是什麽英雄傷疤。”弗雷德試圖開個玩笑。

“對，反倒像是個麻煩——它就是個麻煩。”喬治說，“嗯——怎麽說——”“只要他的眼睛還是綠色的就沒問題。”德拉科最後說，“伏地魔是紅眼睛，可是你們瞧哈利，”他掐著哈利的下巴叫他看著大家，指了指他的眼睛，“喏，綠色的。”他假意端詳了一下，用讚美的口氣說，“碧綠的，還是那麽好看。”

哈利打掉了他的手。

“不會有事，哈利。”金妮上前一步說，“裏面，穆迪說，附身什麽的……”她打了個哆嗦，哈利趕緊制止她繼續想下去。

“我知道我沒有。”哈利說，“我是說，嗯——我一直知道自己幹了什麽。”金妮對他放松地笑了笑，輕快地說：“那就不是，沒有那種情況。”

哈利眨眨眼，看著眼前四個韋斯萊關心的表情，怎麽也說不出“我不是擔心被附身”這種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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