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和德拉科走下樓梯時，布萊克夫人正在大聲咒罵尖叫。唐克斯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道歉，抱怨傘架，韋斯萊夫人頗顯惱火。

“哦天，去幫幫忙，德拉科。”哈利推了推德拉科。小馬爾福捂著耳朵掛上一個彬彬有禮的笑，走到畫像面前。

“您好，布萊克夫人。”德拉科行了個禮。

“亂七八糟的人！越來越過分，玷汙祖上的家宅——你是——你是——德拉科，是你呀。”布萊克夫人的聲音從尖利降低成一種倨傲的禮貌。德拉科把手從耳朵上拿了下來，帶著輕松的笑意和布萊克夫人說話。哈利對沖出來的小天狼星使了個眼色，小天狼星和盧平立刻走上前去，在布萊克夫人的註意力從德拉科身上移開前拉上了帷幔。

“幫了大忙了，德拉科。”小天狼星嘆了口氣，臉色很不好看，“把這個帷幔掛上簡直是一場戰爭。”

“這是怎麽了？布萊克夫人不是已經……”哈利看著盧平和韋斯萊夫人對其他畫像用昏迷咒，不知道怎麽說好。

“能保持沈默，只是瞪人。”小天狼星攬住哈利的肩膀，“但是人越來越多了，尤其是納西莎和盧修斯也參與進來這些事後，他們能起到的作用也在降低……不說這個了，哈利，我們快到餐廳去吧。你吃過一點東西了麽？”

“吃了一些。”哈利笑笑說，“萊姆斯說得對，不會有人讓我餓著的。”

小天狼星挑剔地看了德拉科一眼，點了點頭：“考慮到他的良好表現，也許今晚你的房間依然能分他一半。”

“不是因為已經沒有多餘的房間分出去了？”盧平笑著說。

“嘿，別拆我的臺，月亮臉！”小天狼星抗議。哈利和德拉科對視一眼，忍俊不禁。突然，空氣中傳來兩聲炸響，雙胞胎擋在了他們面前。

“我們是不是聽到了‘月亮臉？’”弗雷德說。

“那麽，我們想，大腳板也是在的。”喬治說。

小天狼星和盧平都看著他們兩個。弗雷德和喬治誇張地鞠了一個躬：“哎呀，我們一直想找個機會，避開爸爸媽媽，避開其他成員——”“對幫助我們游蕩學校的好心人道謝！”

“就是他們把活點地圖給我的。”哈利小聲告訴小天狼星和盧平，“嗯——萊姆斯，這才是活點地圖到我手上的真正原因。”

“那還是你爸爸畢業前故意讓費爾奇沒收的。”小天狼星說，“他說後來人總能用上——他說對了。”他看著弗雷德和喬治，笑了笑，“這麽說，都背熟了吧？”

“對霍格沃茨了如指掌。”弗雷德挺起胸脯說，“為每一個格蘭芬多慶祝的夜晚偷渡糖果和飲料！”

“我還記得當初詹姆非要這麽做，小天狼星就負責威逼我們全票通過。他們自己就占了半數了，還不肯放過我。”盧平笑著說，“你們確實很出色，弗雷德，喬治。但是我想，我們更多地填飽肚子以後再想辦法稱讚你們，怎麽樣？”

弗雷德和喬治隨著兩聲炸響不見了，剩下的四個人繼續往餐廳走。哈利在三年級的暑假就給餐廳換了地方，他堅決不肯把陰森森的地下室作為用餐地點。現在餐廳在一層，窗戶外是黑沈沈的夜，窗戶裏，吊燈明亮，壁爐溫暖，原本四個人用的小餐桌換成了一張長餐桌，周邊已經坐滿了人。

“看看是誰來了？”盧平敲了敲廚房門。

“哈利！”韋斯萊先生站起來，熱情地同哈利握手，“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

“德拉科有讓你先吃一些東西了麽？”盧修斯問，他之前就坐在韋斯萊先生旁邊，“小天狼星對弗萊奇發了好大一通火，氣勢不比鄧布利多差。”

“誰在說我的名字？”蒙頓格斯從一個角迷迷糊糊地舉起一只手，“我同意小天狼星的……”

“會議結束了，頓格。”小天狼星冷冷地說，“哈利來了。”他們依次坐下，哈利左邊是德拉科，右邊是小天狼星，盧平在他的對面。

“嗯？”蒙頓格斯含糊地應了一聲，眼睛透過亂糟糟的姜黃色頭發痛苦地望著哈利。他看起來神色萎靡，想來先後承擔了鄧布利多和小天狼星的怒火讓他狀態不佳。他喃喃著一些道歉的話，德拉科總是搶在哈利出聲前諷刺過去。蒙頓格斯在德拉科不鹹不淡的諷刺聲中越顯局促，他求助似的看了盧修斯一眼，但是盧修斯扭著頭和韋斯萊先生說話，看都不看他。

“我真的很抱歉。”蒙頓格斯翻出了一個滿是汙垢的黑煙鬥，“我知道我不該離開，實在不應該，但我有機會做成一筆大買賣——”“我們家禁止吸煙。”哈利看著蒙頓格斯要點火的動作說，他可記得那東西有著怎樣臭烘烘的味道，“至於其他的，我想費格太太已經教訓你了吧？”

“哦——哦——當然。”蒙頓格斯懨懨地收起煙鬥。

“不是說馬爾福夫人也來了麽？”哈利不再理會蒙頓格斯，把餐桌邊的人看了一遍，扭頭問德拉科，“你媽媽去哪兒了？”

“納西莎在樓上做克利切的思想工作。”小天狼星說，“他和我媽媽一樣，來的人太多了……納西莎見過的，你十四歲生日派對的時候克利切就是那個樣子，現在也是。”

“說起生日，哈利，我和小天狼星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盧平對哈利眨眨眼，摸出一個沈甸甸的禮盒遞過去，“拆開看看。”

“是什麽？”哈利好奇地拆開禮物盒，裏面竟然是一個仿造韋斯萊家老爺鐘的掛表。表盤上只有哈利、小天狼星和盧平的指針，現在三根指針都指著“家”的位置。

“德拉科告訴我們你很喜歡亞瑟家的那座鐘。”小天狼星說，“我和萊姆斯就做了這個給你，飯後你可以把它掛在房間裏，等到開學也可以帶到學校去。我們總共做了三個，一人一個。”

哈利看著手中的掛表，簡直說不出話來。

“我太喜歡這個了。”他擡起頭，看著自己的親人，“我得掛在一睜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隨你高興。”小天狼星笑了。

“好了，在納西莎回來之前，有沒有人能來幫我一把？”韋斯萊夫人對房間裏所有人說，“不，德拉科，按住哈利，別叫他過來——啊，納西莎，你回來了。”

“哈利來了麽？”納西莎走進餐廳問，“哦，我看到他了——我等下過來幫你，莫麗。”她徑直走到哈利旁邊，彎下腰親吻哈利的額頭，“好久不見，哈利。”

“好久不見，馬爾福夫人。”哈利想要站起來，但是納西莎按住了他的肩膀。

“就在這兒坐著吧。”納西莎瞥了德拉科一眼，“德拉科可是掛念你一個月了。”

“媽媽！”德拉科略顯懊惱地抱怨，“我們說好不提的！”

“承認思念不是什麽壞事，德拉科。”納西莎溫柔地說，“也許哈利會願意為此獎勵你——如果小天狼星現在能把頭轉過去的話。”

“別教唆我的教子在我面前和他男朋友調情，納西莎！”小天狼星佯怒地說。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哈利伸手勾住德拉科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小天狼星不會為此報覆德拉科的。”他宣布，“不然他的教子可白白被‘一忘皆空’了，不是麽？”

在座的人顯然被告知過馬爾福一家依然能和他們接觸的原因，聽了哈利的話沒人表現出疑惑的樣子。弗雷德和喬治大聲地開玩笑，說“馬爾福先生為了幫助自己兒子談戀愛費盡心機”。德拉科惱羞成怒，發誓回到霍格沃茨要他們好看——至於非得回到霍格沃茨再讓他們好看的原因，德拉科說是不能對不起韋斯萊夫人送他的手制乳脂軟糖。

“小天狼星，這些是純銀的吧？”蒙頓格斯在一片笑聲中問，他一直貪婪地端詳著一個高腳酒杯。

“是的。”小天狼星看了看杯子，“哈利親手挑的。”

“被逼著親手挑的。”哈利哼到，“我說沒有必要買銀器，是你堅持。”

“堅持讓你生活的更好沒有不對。”德拉科說，“說起這個，你來之前我們還在商量五年級應該把你的衣櫃更換幾分之幾。”

“什麽？”哈利瞪大眼睛，“那些衣服——你們還沒動手吧？告訴我你們沒有！”

“現在還沒有。”盧平說，“都等著你回來呢，要我說，等——審判的事一結束，德拉科和小天狼星就會迫不及待地要你清空衣櫃了。”他有點兒小心翼翼地提到審判的事，覷著哈利的神情。餐桌上為這事兒沈默了一會兒，盧修斯突然慢悠悠地說：“得了，你們所有人看起來都比哈利更擔心。”

“謝謝提醒，盧修斯。會議上，正是你指出福吉舊事重提，把已經從哈利檔案中抹去的多比那條罪責寫回檔案，是擺明了針對哈利的態度呢。”小天狼星說，“讓我想想，是誰把桌子敲出一個洞來著？”

哈利驚訝地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盧修斯因為福吉針對他把桌子敲出一個洞？可能麽？

“我憤怒是因為福吉膽敢無視我捐贈的大筆金加隆。”盧修斯面不改色地說，“更何況，他增加了這件事的難度。如果我過多地為哈利說話，恐怕黑魔王會有所察覺——”“那請您一定不要為我說話。”哈利趕緊說，“拜托了，先生，不會有事的。”德拉科安慰地在桌子下拍了拍哈利的手。

“恐怕我不做點什麽才不行。”盧修斯嘆了口氣，“西茜可是不準許我袖手旁觀的。”

“我沒有說過不許你袖手旁觀。”納西莎責備地說，“是你和我保證這個行為在黑魔王一方能解釋為取信哈利，我才要求你一定做到的。”她從廚房走出來，哈利驚訝地發現她手上端著一個蛋糕，“沒有條件給你補生日派對，哈利，但是莫麗同意你應該得到一個蛋糕——雖然晚了些。”

“太感謝啦！”哈利驚喜地說，“但是馬爾福夫人，我還是要說，馬爾福先生不需要為我冒這個風險——”“聽著，哈利，你可能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小天狼星開口了。

“再嚴重不過是威森加摩。”哈利嚴肅地說，“是我自己在校外用了魔法——”“因為你遇到了危險！”赫敏指出。

“——盡管是因為我遇到了危險。”哈利繼續說，“我去承擔這個，我不允許有人會為這件事擔上風險！”

餐桌上又一次安靜了，大家都看著哈利。突然，小天狼星把頭往後一仰，盯著天花板喃喃道：“該死，他非得這麽懂事麽？我現在把蒙頓格斯趕出去來的來不及？”他這話聲音非常小，盧平聽見了，無奈地嘆了口氣。

“馬爾福先生，我得請您向我保證不參與這件事。”哈利看著盧修斯。

“德拉科。”納西莎眉頭微蹙，示意德拉科勸上兩句。

“德拉科說不動我。”哈利在德拉科張口之前說，“我已經決定好了。”德拉科聞言聳了下肩膀，給了母親一個無奈的眼神。

“好吧。”納西莎嘆了口氣，“我放棄我的堅持。”

“謝謝您。”哈利微笑著擁抱了一下納西莎，又看著盧修斯。盧修斯只好點了點頭，說了句“我保證”，又和韋斯萊先生說了什麽。韋斯萊先生搖了搖頭，兩個大人一起嘆了口氣。

接下來的用餐時間沒人再提起哈利要受審的事。唐克斯一邊吃一邊把她的鼻子變來變去，逗赫敏和金妮開心。弗雷德、喬治和羅恩聽蒙頓格斯講那些生意經，韋斯萊夫人一邊把哈利的盤子填滿一邊嚴厲地制止蒙頓格斯。韋斯萊先生、比爾、盧平、盧修斯和小天狼星正討論著妖精的事，聽起來，替巴格曼還錢雖然讓拉格諾相信了巫師，但他依然沒有給出明確的態度。

“你就非得這樣麽？”德拉科小聲對哈利說，“繼續把事情自己扛下來，是不是？”

“這和我自己把事情扛下來不一樣。”哈利同樣小聲地說，“鄧布利多會插手這件事，我保證。你也知道這場審判對我沒什麽影響，不是麽？這樣你父親承擔的就是莫須有的、沒必要的風險！”

“我知道，我知道。”德拉科做了讓步，“那麽，我們一家、或者只有我會出席——這個你有意見麽？”

“我覺得最好還是——”“讓我行使一點兒男朋友的權力，行不行？”德拉科無奈地說，“我保證不讓我爸爸媽媽做任何事情幫助你，但是我得看著，去現場支持你，以免我知道結果也在家裏坐立難安——行不行？”

哈利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認真的？”他問，“我以為——按你說的——威森加摩對馬爾福家——”德拉科想了一會兒才明白哈利是在擔心他曾經於戰後受審，威森加摩會不會讓他感覺糟糕。他看著哈利那雙隱含著擔憂的綠眼睛，覺得要控制不住地笑出聲，又覺得心裏泛起絲絲酸楚。

“你呀。”德拉科輕聲說，語氣溫柔責備，“即使我提出來，你也得先為我考慮不可麽？”

哈利理所當然地茫然著，顯然不覺得自己的考慮有什麽不對。

“威森加摩對我沒什麽影響，你放心就好。”德拉科說，“可以同意我去了吧？”

“好吧。”哈利點了點頭，“你保證？”

“我保證。”德拉科說，“你把我的陰影都照散了，我還有什麽保證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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