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必須那麽做，納西莎。黑魔王就在我面前——我本來只是在家裏等著黑魔標記有反應，但是小巴蒂·克勞奇臨時把這事兒撇給了我——”“我理解你的做法，但是想想吧，德拉科知道這件事該怎麽辦？哈利——哈利相信你，他心裏該怎麽想、該多難受——”“打擾一下，先生、女士。”鄧布利多溫和地打斷房間裏的爭吵，“可以麻煩你們暫時停止交流麽？”

“哈利！”納西莎一眼就看到了德拉科懷裏的哈利。她看起來想要立刻走過去，但是自己停住了腳步，在一旁的椅子上重重坐下了。

哈利無聲地嘆了口氣，拍拍德拉科的脖子叫他把自己放在了桌子旁的一把椅子上。但是德拉科不肯放下他，最後哈利只好依然坐在他大腿上說話。福克斯從棲息的枝頭飛下來，輕輕落在哈利的膝蓋上。

“晚上好，馬爾福先生。”哈利輕輕地說，希望自己的笑容不至於太過蒼白，“我走以後你還好麽？”

“你最後那一聲咒語喊得足夠大。”盧修斯笑了笑，沒有坐下，“黑魔王沒有懷疑我。”

“那就再好不過了。”哈利松了口氣，“我沒有用你給我的門鑰匙，怕伏地魔會查出來。”

“你該用的。”盧修斯嘆了口氣，坐在納西莎旁邊，“如果你會忘記輸入魔力這個步驟，你就該用我給你的那個。”

“什麽叫做忘了輸入魔力？”小天狼星擰起眉頭。他剛才沒聽到德拉科和哈利的全部對話，此時目光銳利地看著哈利。

“出了點兒小意外。”哈利扯著德拉科的袍子，往裏面躲了躲。小天狼星深吸一口氣，看起來馬上就要說些什麽，但是盧平用胳膊撞了撞他，讓他把到嘴邊的話收了回去。

“哈利，可以告訴我們你在迷宮裏觸摸門鑰匙後發生了什麽麽？”鄧布利多問。

“讓他先休息休息再說不行麽？”小天狼星聲音把一只手放在了哈利的肩膀上，聲音沙啞，“他身上的傷還沒有處理呢。”

“沒關系。”哈利歪了歪頭，在小天狼星的手背上蹭了一下，“沒關系的，小天狼星，我可以說。”

“我可以幫他說。”盧修斯插話到，“我幾乎是全程在那裏。”

哈利搖了搖頭：“稍後會麻煩您的。”他說著，慢慢坐直身體，講起今晚發生的事情。他說過一次，這對他來說並不難，但是蟲尾巴跳到坩堝裏的環節還是讓他感到一點阻礙。小天狼星和盧平都抿緊了嘴唇，哈利覺得不會有比現在更奇怪的場景了，他坐在德拉科·馬爾福的懷裏，小天狼星和盧平一左一右按著他的肩膀，他的面前是鄧布利多，旁邊坐著馬爾福夫婦。

這真是太奇怪了。

“我就說到這裏。”結束了蟲尾巴的部分，哈利安靜地靠在德拉科懷中，看著盧修斯，“剩下的就交給您，好麽？”

“最艱難的部分。”盧修斯嘆了口氣，“接下來我給哈利的手臂留了個傷口，我希望我沒有劃得太深。”

“沒有我認出您時的震驚來的深刻。”哈利輕聲說，把受傷的胳膊露出來給鄧布利多看。他聽到整齊劃一的倒吸冷氣的聲音，小天狼星看起來要立刻跟盧修斯打一架。

“這麽說，他現在可以碰你了。”鄧布利多查看了哈利的傷口，“他戰勝了那個不同尋常的障礙，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哈利點點頭，任由德拉科捧著他的胳膊。他看到盧修斯和納西莎小聲說了幾句話，納西莎臉色不太好。

“我沒事。”哈利對納西莎說，“不會比二年級更糟糕，馬爾福夫人。”

“這恐怕正是糟糕的地方。”納西莎看了盧修斯一眼，後者無奈地躲開妻子的目光，繼續敘述。盧修斯講得事無巨細，說到哈利被折磨但拒絕尖叫的時候，德拉科直接掰開了哈利的嘴查看他口腔裏的傷口。

“後來發生了奇怪的事。”盧修斯講過哈利挑釁的部分——再一次引起了納西莎、小天狼星和盧平的驚呼——說起了魔杖連接。

“我能解釋這個。”鄧布利多說，“哈利的魔杖和伏地魔的魔杖擁有同樣的杖芯，它們各自所含的那根羽毛都取自福克斯。兄弟魔杖不會正常地攻擊對方，但是如果魔杖的主人硬要兩根魔杖爭鬥，就會出現一根魔杖強迫另一根重覆它施過的魔咒的現象。這叫閃回咒，類似於重放咒的效果。被強迫的魔杖會以倒敘的方式展現他所施展的魔咒……哈利，你見到了什麽？”

“我夢裏見到的那個死去的老人。”哈利輕聲說，“然後是……是我的爸爸媽媽。”肩膀上盧平和小天狼星的手不約而同地加大了力氣，“還有很多亡靈，他們繞著那個金網徘徊，我爸爸媽媽和我說話了，叫我用馬爾福先生給的門鑰匙。但是我說我不能用，我爸爸就讓我自己做一個，還告訴我咒語，然後我媽媽叫我躲到墓碑後去制作門鑰匙。”

哈利仔細地描述了這個部分，沒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德拉科小心地把他往自己懷裏壓了兩下，哈利扭過頭，看見小天狼星用手捂著臉，盧平無聲地攬著他的肩膀。福克斯婉轉的鳴叫著，飛起來，眼淚落進哈利口中、手臂和腿的傷口上。

“哈利，我能對你說的，恐怕都對你說過了。”鄧布利多輕聲說，“但我還是要說，你永遠在給我驚喜，你擔負起的是常人無法想象的重任，你做的很好。”

“謝謝。”哈利淺笑了一下。

“我們現在到醫院去吧，今晚我不想讓你回宿舍了。服一些睡眠魔藥，好好地休息，像小天狼星、萊姆斯、德拉科、盧修斯、納西莎——以及我，我們所有人早就應該讓你去做的一樣。”

所有人都點了點頭，哈利想要自己走，但是德拉科拒絕了他。他們一起到了醫院，龐弗雷夫人身邊圍滿了人。韋斯萊夫人，比爾，羅恩，赫敏，潘西，布萊斯，克拉布，高爾……他們聽到動靜，一起轉過身，直直地盯著哈利看，韋斯萊夫人驚呼一聲，直接奔了過來。

“莫麗。”鄧布利多及時地站在他倆之間，“請你先聽我說幾句。哈利今晚經歷了一場可怕的折磨。剛才在盧修斯的幫助下又向我覆述了一遍。他現在需要的是睡眠、清靜和安寧。如果他願意你們陪著他，”他看著醫院裏的一大幫人，“你們大可留下。但我不希望你們向他提任何問題，除非他自己願意回答——今晚是絕對不行的。”

韋斯萊夫人點點頭，臉色蒼白地扭頭對所有人重覆了一次，大家都鄭重地點點頭。

“我去見過福吉之後就趕回來看你。”鄧布利多說，“我希望你明天也留在這裏，等我向全校師生講完話再說。”

“好的。”哈利點了點頭，又說，“請註意福吉帶的保鏢，好麽？”鄧布利多拍拍他的肩膀離開了。龐弗雷夫人指引德拉科把哈利放到旁邊的一張床，哈利看見穆迪躺在房間盡頭的一張床上，而與他相隔兩個床位，塞德裏克和他的父母在那裏。

“塞德裏克怎麽樣？”哈利輕聲問，“他受傷了麽？”

“受了點兒驚嚇。”龐弗雷夫人說，給了哈利一套睡衣，“不會比你糟糕，孩子。”她拉起簾子好叫哈利換衣服，德拉科堅持留了下來，幫著哈利換睡衣。

“擡胳膊。”德拉科輕聲說。哈利順從地擡起胳膊，好叫德拉科把他身上的臟衣服脫下來。

“我今晚嚇到你了麽？”哈利小聲問。

“你每天都讓我心驚膽戰。”德拉科說，手指輕輕觸過哈利肚子上一塊青紫，“除了這裏和脖子，你身上還有這樣的傷痕麽？”

“我不知道。”哈利誠實地說，“老實說，這個和鉆心剜骨比起來不算什麽，我幾乎不覺得它是疼的。”

“你幹嘛要挑釁他？”德拉科把哈利塞進被子後說，語氣有些惱火，“我不懂你們格蘭芬多是該死的怎麽回事，你忍那一下很痛快麽？幹嘛要咬傷自己，幹嘛要多挨幾次鉆心咒？”

“他又不會放過我。”哈利聳了下肩膀，“你生氣了麽？”

“我已經氣不動了。”德拉科無奈地說，把腦袋探出簾子示意其他人可以進來。大家坐在哈利病床兩邊的長椅上，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我沒事。”哈利告訴他們，“就是太累了。”

“可不止是太累了。”盧修斯冷哼了一聲，被納西莎拽住了。韋斯萊夫人小心地撫摸著哈利的床單，眼睛裏噙著淚花。潘西、克拉布和高爾的神色比所有人都小心，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看著哈利。

“你們不用都在這裏。”哈利說，“明天不上課的麽？”

“讓我們在這兒吧。”布萊斯輕聲說，“等你睡著我就帶著潘西他們離開。”

龐弗雷夫人匆匆從辦公室走了回來，手裏拿著一瓶睡眠魔藥。

“你需要把它都喝了，哈利，”她說，“這種藥可以使你無夢地酣睡一場。”

哈利看了看酒杯，把手從被子裏探出去，拽住德拉科的衣角。沒有鏡片遮擋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德拉科，德拉科小心地看了眼小天狼星，試探地詢問：“我可以吻他麽？”

小天狼星“嘖”了一聲，扭過頭去，擋住眼睛，起身出了簾子。他起了一個好的帶頭作用，剛進來沒多久的人一個接一個地站起來，走了出去。

“我有點兒後悔了……”哈利往被子裏縮了縮，臉頰發燙。

“後悔也晚了。”德拉科彎下腰，把哈利攏在自己身下，“準備好接受一個吻了麽？”

“準備好隔著一個簾子吻我了麽？”哈利輕笑著說，“小天狼星在外面呢。”

德拉科嘀咕了幾句什麽，慢慢接近了哈利的唇。他小心翼翼地印下一個吻，輕柔而珍惜，每下糾纏都是不出口的心疼。他們親昵了一會兒，龐弗雷夫人似乎是認為哈利必須休息了。裝著睡眠魔藥的高腳杯遞進來，德拉科接過遞給哈利，其他人這才再次走了進來。

納西莎和韋斯萊夫人依次給了哈利晚安吻，小天狼星板著臉給床施了一個擴大咒，然後躺在了哈利旁邊。

“萊姆斯建議我這樣做。”小天狼星有點兒局促地說，顯然覺得哈利一直表現出足夠的獨立，可能不適應這樣的方式，“你介意麽？”

“當然不。”哈利咧嘴笑了一下，拜托羅恩明天把納威送自己的書帶來，然後一口氣喝光了高腳杯裏的魔藥。柔軟的困意瞬間包裹了他，疼痛也漸行漸遠。他翻了個身，被自己的教父撈在懷裏，沈沈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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