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強爭霸賽的第二個項目結束後，抱病在家的國際魔法交流合作部部長巴蒂·克勞奇，被發現死在霍格沃茨禁林中。魔法界頃刻動蕩，惡意揣測鋪天蓋地，人心惶惶。這樣的情況下，魔法部部長康奈利·福吉毅然決定繼續三強爭霸賽，絕不向潛伏在暗中的敵人展現出一絲一毫的軟弱。”

赫敏放下報紙，每個人都表情嚴肅。

“哈利，你現在的情況非常危險。”赫敏說。

“我知道。”哈利懶懶地趴在桌子上，揮了揮手。

“我不能相信鄧布利多還要你繼續比賽！”羅恩說，“德拉科竟然也不想著阻止你一下！”

“如果我能阻止得了。”德拉科無奈地說。

哈利沒有擡頭，也沒有看誰一眼。禁林中發現的巴蒂·克勞奇仿佛什麽預兆，黑魔標記和莫名其妙的第四個勇士再次成了霍格沃茨的熱議話題。人們又開始用看死人一樣的目光看著哈利了，每個人都那樣憐憫和膽戰心驚，占蔔課上特裏勞尼教授又說哭了好幾個女生……

但是哈利不在乎了。

巴蒂·克勞奇被發現死亡的那個晚上無比混亂，幾分鐘前哈利還籌劃著這個人瘋瘋癲癲地找來時直接把他帶到鄧布利多面前，幾分鐘後，這個人就被發現死在禁林了。

人們在鄧布利多的辦公室聚集，小天狼星和盧平迅速從霍格莫德趕回來，凝重的氣息在房間裏徘徊不去。福吉不久前怒氣沖沖地離開，打定主意繼續舉辦三強爭霸賽，每個人都氣憤他的一意孤行，只有哈利知道這場一意孤行會帶來什麽。

“我想和鄧布利多單獨談談。”在更多爭論開始前，哈利說話了。他直視鄧布利多，言語中不是請求，而是一種明確的意圖：“可以麽，先生？”

“當然。”鄧布利多審視地看著哈利，同意了。

小天狼星和盧平重重地拍了拍哈利的肩膀，帶著他的朋友們離開。德拉科是最後一個走的，他有意留下，但是哈利很堅定地對他說“不”。

“為什麽德拉科也是‘不’？”辦公室只剩下兩個人後，鄧布利多問。

“因為一切就要開始了。”哈利說，“我不會瞞他什麽，但是知道越多隱瞞就越辛苦，有些沒必要知道的，還是不知道的好。”

“什麽是沒必要知道的？”

“讓我再看看您的冥想盆吧。”哈利說。鄧布利多同意了這個請求，打開放著冥想盆的櫃子，帶哈利走了進去。

他們行走在多年前的威森加摩，哈利沈默地看著已經看過一遍的場景。卡卡洛夫和盧多·巴格曼都沒讓哈利動容，等到四個人走進來的時候，哈利才開口說話。

“小巴蒂·克勞奇非常憎恨他的父親吧。”他控制著自己不去看萊斯特蘭奇夫婦，手指點過父子二人，又指了指穆迪，“他現在是一個非常忠實的信徒，但在這個時候，依然為牢獄而恐慌。”

“是的。”鄧布利多看著尖聲慘叫的男孩兒，“他此時涉足未深，本還有機會回頭。”

“他可能是無辜的，也可能不。但當時，他的父親把他送進了深淵。”哈利輕聲說，“您知道麽，我曾經憎恨我德思禮一家，但是在小巴蒂·克勞奇之前，我無法想象有人會憎恨父親到讓鮮血流過雙手的地步。”頓了頓，他又繼續說，“這些都是戰爭帶來的，不是麽？

戰爭，邪惡，仇恨……而更根源的，偏見，歧視，隱瞞……他們追隨的人從蒙蔽而來，他們受了蒙蔽，無人點醒，從黑暗裏再也回不來。”

“哈利……”

“我不是指責您，先生。”哈利說，“您對我的教導無人可比，您在我心裏曾經至高無上，是永遠不會犯錯的人。”

“這麽說，你後來知道我的錯誤了。”小巴蒂·克勞奇被帶走了，鄧布利多的聲音有些蒼老。

“是。”哈利承認了，看著巴蒂·克勞奇喘著粗氣坐回作為，去扶身邊的妻子，“我無意指責您，只是我會改過來。有些無可避免，但是有更多來得及。”

眼前的畫面開始扭曲，哈利對鄧布利多笑了笑：“就是這裏了，先生。”

鄧布利多點點頭，托住哈利的手臂。他們緩緩升起，離開了冥想盆。

“伯莎·喬金斯。”哈利盯著冥想盆說，“好奇應當小心……我聽說她還在家裏休假吧？”

“她的記憶模糊不清。”鄧布利多用杖尖搗了搗盆裏的思想，十五六歲的伯莎·喬金斯浮了上來，“我教導過她，現在該去看看她了。”

“我不會問納威他父母的事情，他可能以為我知道些什麽，事實上我什麽都不知道。”哈利說，“我告訴他‘他們還在，還有機會’，那天講了索命咒，他多半以為我在說這個。”

鄧布利多點了點頭。

“卡卡洛夫，盧多·巴格曼。”哈利深吸一口氣，“斯內普教授。”他摸著冥想盆的邊緣，把眼角的澀意逼回去，“我永遠都不會再懷疑斯內普教授。”

“很好，哈利。”鄧布利多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你該回去了。第三個項目——”“我為此煩躁，但並不恐懼。”哈利笑了笑，推門離開，“晚安，教授。”

從浮沈的記憶中醒來，哈利意識到朋友們正關心地看著他，就像那天他走出鄧布利多的辦公室一樣。那天他走出鄧布利多的辦公室，眼角的疲憊還來不及掩藏，站滿了樓梯的關心他的人就讓溫暖充斥了他的胸腔。

哈利扯著嘴角笑了笑，表示自己只是走了會兒神，沒有事。他這次沒對任何人說起冥想盆裏的經歷，結束談話後就立刻投入了針對迷宮的訓練中。他做了一次噩夢，夢裏伏地魔嘶聲和誰說話，蟲尾巴依然是空洞的表情。他從施下靜音咒的四柱床上醒來，黑夜裏悄悄走到納威床邊，看著這個被自己父母忘記、又被仇人幫助的人。

哈利很慶幸期末考試的到來，這讓那些看著他的憐憫目光少了很多。他拒絕讓朋友們過多地把精力放到自己身上，甚至像赫敏似的催著他們去覆習。只有德拉科他怎麽也趕不走，這一年正式成為他男朋友的人很明顯記住了二年級的事情，在哈利這段反常期恨不得寸步不離。

“等考完試，我就會千方百計提醒赫敏麗塔·斯基特是阿尼馬格斯的事。”結束一次訓練後，德拉科一邊幫哈利按摩肩膀一邊說。哈利舒適地靠在他懷裏，讓肌肉慢慢放松，輕輕地應了他一個語氣詞。

“你沒問題。一定沒，是吧？”德拉科輕聲問。

“沒。”哈利舒出一口氣，坐起來一些，仰頭親了親德拉科的下巴，“這次甚至沒有你給我添亂，記得麽？你沒有對麗塔·斯基特胡言亂語，那篇說我心煩意亂極度危險愛好暴力的文章不見啦。”

“你這次也沒有在占蔔課上頭疼不是麽？”德拉科問。哈利稍稍別開眼睛，有點兒心虛。

“這麽說，你還是頭疼了。”德拉科嘆了口氣，躬下身子，貼上哈利的額頭，“噩夢麽？”

“不，就是他。”哈利輕輕按著自己的疤說，“他很高興，計劃就要完成了，一切盡在咫尺……他很高興。”

“你掌握好那些咒語了？”德拉科再次問。

“是。”哈利點了點頭，“我會最後再掙紮一下，如果註定要走上老路……我會做好準備，我當然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他輕輕閉上眼睛，喃喃到，“我不會讓他毀掉更多的，我會盡我所能。但凡有一點機會能讓我挽留，我都不會讓他帶走。”

德拉科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抱著他。

“我很抱歉。”哈利突然說，依然沒有睜眼，只是伸出手，去摸德拉科的臉，“我要你看著我去冒險，我很抱歉。”

“你該抱歉。”德拉科說，“這很難受，你甚至不許我在你身上放一個追蹤咒……這很難受。”

“那可能會讓他警覺。”哈利說，“我會回來的，你只要記住這個。我說了你要生氣，但是，我可能有些期待那一天，期待我們魔杖相連的時候……只是這一次我不會讓塞德裏克從他的杖尖飄出來了……就是明天。”哈利又一次輕輕地說。德拉科應了個鼻音，哈利聽出他有些哽咽，便轉移話題到：“明天家屬會被邀請來看比賽，你覺得佩妮姨媽這次會來麽？”

“她要是來了會被嚇死吧。”德拉科笑了笑。

“明天芙蓉就會看上比爾了。我記得那時候她就開始打量比爾，看著他的長頭發和帶尖牙的耳環，很感興趣。”

“你很感興趣我什麽呢？”德拉科問。

“我對你不感興趣。”哈利皺了皺鼻子，“可是梅林啊，你總是牽著我的心神……曾經吵架打架是這樣，現在接吻親昵也是這樣。”

“這麽說，你是單純地對我感興趣。”德拉科滿足地說。

“讓我再看看那瓶獨角獸血液。”哈利說。他們此時正在有求必應室，進來前，他們希望這是他們一年級第一次住的房間，有求必應室滿足了他們。德拉科用了一個飛來咒，獨角獸血液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飛出來，哈利伸手接住了它。他借著燈光打量那銀色的液體，良久，把它塞回德拉科手中。

“如果這次我害死塞德裏克，就不用等到火星明亮的時候了。”他說，“我是說，迪戈裏一家真的不應該承擔失去塞德裏克，但是我有經驗了，我——”“你也不應該。”德拉科輕輕碰了碰哈利的嘴唇，嘆息著，“誰都不應該，哈利。生命裏至關重要的人，誰都不應該失去。你什麽時候能真的相信這不是你的錯呢？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去付出、去彌補。”

哈利沈默了一會兒，沒有回答。墻上那面窗戶放了些月光進來，德拉科心念一動，兩人坐著的地方升起一張床。他抱著哈利倒在柔軟的床鋪上，救世主往他懷裏偎了偎，雙手緊緊環上他的腰，臉埋在他的胸口。德拉科的手指游走在哈利瘦削的後背上，腰間的手太過用力，隱忍而堅決，讓他有些難受。但他不打算抱怨，一床被子遵循他的想法輕柔地蓋在兩個人身上，他甚至低聲告訴哈利可以抱得再緊一點。

最終哈利先陷入了睡眠，到這時候他摟著德拉科的手也沒有松懈一點。還穿著校服長袍的馬爾福少爺難得沒有抱怨，只是小心地親吻著懷中男孩兒的額頭，沈默地祝他的男孩兒好夢，並且頭一次默默祈禱，希望就這麽一次，命運能放過他的男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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