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緩慢地往城堡走，斑斑在羅恩手中瘋狂地掙紮扭動。殘陽如血，處處透著一種不發生點什麽就對不起此情此景的氣息。哈利輕輕松開德拉科的手，往前走到羅恩身邊想接過斑斑。畢竟，如果斑斑在自己手上，小天狼星總不會咬著自己的胳膊把自己搞進尖叫棚屋。

斑斑瘋狂地尖叫著，在哈利能夠觸碰它之前不斷地試圖咬羅恩的手。

“拜托，斑斑，是我！”羅恩急躁地安撫著不安分的老鼠，“沒有貓，斑斑，沒有！”

“我來試試吧。”哈利探出手去。

“成，你來。”羅恩氣喘籲籲地說，“看看哈利，斑斑，這學期他可一直保護著你——哦該死！赫敏，你的貓！”

克魯克山不知從哪裏走了過來，悄無聲息地前進，兩只大大的黃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驚人。

“克魯克山！”赫敏嘆息了一聲，“別搗亂，走開，克魯克山！走開！”

可是克魯克山絲毫不停，這讓哈利有些著急了。他拿出抓金色飛賊的勁頭去夠斑斑，但斑斑找準機會咬了羅恩一口，在羅恩呼痛的時候跑掉了。

“斑斑！”羅恩拔腿便追，赫敏緊跟其後。哈利轉頭，只來得及對德拉科說一句“告訴他們看見了小天狼星”，就匆匆追了上去。兵分兩路，德拉科迅速返回城堡，哈利追上自己的兩個朋友。羅恩已經橫在地上，正緊緊攥著口袋裏不斷顫抖的一團東西，而赫敏正努力把踩在羅恩身上的克魯克山抱下來。

“拜托，克魯克山，下來——”“滾開，你這臭貓——”哈利剛要再往前一步，影子一般輕捷的黑影就奔了過來。它輕松地突破了連魔杖都沒想拿的哈利，直奔羅恩而去。

“別！”哈利的喊聲剛剛出口，黑狗已經撞開了赫敏。克魯克山跟著赫敏被撞開的身形跳開，黑狗咬住羅恩的一只胳膊，把他奮力拖向打人柳。

“小心打人柳！”哈利一把拽住赫敏。他們追著羅恩，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打人柳的範圍。念出一個照明咒，柳條瘋狂的晃動中，哈利看到羅恩正在奮力掙紮。

“別亂動！”哈利大聲喊，“小心你的腿——你要碰到打人柳了！羅恩！”

羅恩僵住了，似乎意識到咬著他的黑狗不會咬斷他的胳膊，但是打人柳絕對能打斷他的腿。接著，只是瞬間，羅恩被拖進了打人柳樹根間的大洞。赫敏捂著嘴，驚恐地尖叫起來：“哈利，我們必須去找人幫忙！”

“克魯克山可以幫我們。”哈利肯定地說，“它和那只狗是朋友，我見過它們在一起！”

“克魯克山？”赫敏驚訝地扭頭去找克魯克山，“來這裏，克魯克山，幫幫忙，克魯克山！”

聽到呼喚，克魯克山飛奔向前。它靈巧地穿過舞動的枝條，前爪按在樹身的一個節疤上。打人柳立刻沈默了，風都不能吹動它的樹葉。

“我們走吧。”哈利攥緊魔杖，和赫敏僅用幾秒鐘就沖到了樹幹邊。克魯克山尾巴一甩走在哈利和赫敏前面，顯然是要帶路。

“拜托你了。”哈利輕聲說，把隱形衣放在樹邊，滑進洞口，落入地道。幾秒種後，赫敏也滑到了他的身邊。

“羅恩呢？”她低聲問，聲音中透著恐懼。

“跟著克魯克山。”哈利安撫地握住她的手，牽著她往前走，“活點地圖上有這條通道，通往霍格莫德的。羅恩不會有事的。”

兩個人盡可能快的前進，腰彎得很低。哈利緊緊地盯著眼前晃動的克魯克山的尾巴尖，盡可能平緩呼吸。終於，地道開始向上傾斜，不一會兒，克魯克山拐了個彎就不見了。微光出現在眼前，沒有猶豫，哈利迅速穿過了那個小小的出口，赫敏緊跟其後。他們進入了一個亂糟糟、灰蒙蒙的房間，哈利看見那些被盧平在痛苦中毀壞的家具，和為避免狼人被看見而封住的窗戶。

“尖叫棚屋。”赫敏小聲說，拽了拽哈利的衣服，對他示意右邊一扇開著的門，“那邊。”

哈利看了一眼赫敏，她神色恐懼而堅定。點點頭，哈利輕輕拍了拍赫敏的手示意她放開。接著，兩個人穿過打開的門進入一個幽暗的門廳。他們註意到快倒塌的樓梯上有一道寬寬的、從灰塵上抹開的印子。

“天啊，羅恩……”赫敏的聲音有些哽咽，但她第一個踏上了快倒塌的樓梯。他們走到黑暗的樓梯平臺上，同時熄滅杖尖的熒光。哈利攔了赫敏一步，率先走向唯一開著的門。裏面傳出輕輕的貓叫聲，哈利想也不想就推門進去了。

“喵——”克魯克山趴在一張掛著灰撲撲帷幔的四柱大床上叫著，赫敏第一時間沖向在床邊地板上的羅恩。

“羅恩！你怎麽樣？”

“哈利！快離開那兒！”

“什麽——？”赫敏茫然地一扭頭，瞬間也瞪大了眼睛。接著，還不等哈利做出任何動作，一只手從門後伸出來揪住了他的衣領。

“別碰哈利！”赫敏驚恐地舉起魔杖，但那只手的主人只是把哈利拽進房間，然後緊緊關上了門。

“什麽——怎麽可能——！”赫敏握著魔杖的手在發抖，“到處都是攝魂怪！你怎麽可能到這兒來！”

“因為他是個阿尼馬格斯！”羅恩緊緊攥著老鼠，胳膊還在流血，“他就是那條黑狗！”

哈利被先前拽得踉蹌了幾步，這時才穩住身形，回頭看去：臟亂的頭發滿是汙垢，眼窩深陷，瘦骨嶙峋——小天狼星咧嘴獰笑著，露出一口黃牙，手裏握著羅恩的魔杖。

“除你武器！”他嘶聲喊到，赫敏的魔杖高高飛了起來。小天狼星接住赫敏的魔杖，靠近了哈利，緊緊地盯著他。

“我料到你會來救你的朋友。”他嗓音嘶啞地說，“你父親也會這樣對我的。你們很勇敢，沒跑去找老師。我很感激……這樣就好辦多了……”

“我父親不會願意看到你這樣的。”哈利艱難地說。他不知道自己靠在了什麽上，只覺得攥了一手灰塵。他是刻意把自己兩只手都按在身後那個櫃子還是桌子的東西上的，這樣他就能夠理所當然地不理會赫敏讓他拿出魔杖的口型，因為他“不敢亂動”。

“你父親……是啊，你父親。”小天狼星說著，似乎是想伸手碰碰哈利。但是羅恩大喊了起來。他這次沒有傷到腿，看到小天狼星伸手，他甚至沒去註意那是不是拿著魔杖的手。羅恩迅猛地站了起來，把斑斑塞進赫敏手裏，猛地撲向小天狼星！

“別！羅恩！”哈利吃了一驚，沖上前要拉開他們。但是羅恩奮力擋住了他，不讓他上前。小天狼星也是吃了一驚，他被羅恩撞到在地，盡力讓手上兩根魔杖的尖端對準別處。

“你要殺哈利，就必須把我們也殺掉！”羅恩大聲說。他確實身強體壯，和此時飽受折磨的小天狼星扭打起來也不落下風。斑斑在赫敏手中更加瘋狂地掙紮著，似乎要掙脫了——“喵！”

克魯克山突然躥了出來。它狠狠咬上羅恩本就受傷的地方，羅恩吃痛，手上松了力道，小天狼星立刻推開了他。哈利本來在羅恩身後一點的地方，此時也被撞了出去。

“交了……好朋友，哈利。”小天狼星從地上爬起來，看著羅恩。

“你怎麽敢叫他哈利！”羅恩被哈利和赫敏扶起來又死死地拽住，只能大聲地為哈利打抱不平，“你做了什麽！你怎麽敢——！他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

“別說了，羅恩，別說了。”哈利把赫敏手中快要掙脫的斑斑按住，急切地扭著頭。梅林在上，如果讓小天狼星現在知道他這些年在德思禮家的生活，恐怕他就保不住蟲尾巴了。那麽如果這次還要去馬爾福莊園的地窖走一遭，他們可怎麽逃出來！

“是啊，是啊，過了苦日子，哈利。”小天狼星的目光從羅恩身上挪開了，他看著哈利，聲音很低，“是我的錯，這是我的錯……害得你失去了爸爸媽媽，是的，哈利，這是我的錯。”他舉起魔杖，語氣低沈堅定，帶著淩人的殺意，“今晚這裏只有一個人會死，哈利的朋友。”他說著笑起來，面目又猙獰了幾分。

一聲輕響，哈利感覺到什麽東西從自己身側襲來。他匆匆一閃，克魯克山撞掉了他口袋裏的魔杖。接著，克魯克山叼起魔杖，丟到小天狼星腳邊，又攀爬上去，坐到他的肩頭，然後尾巴垂下來，擋住他心臟的位置。

“你要保護他麽，克魯克山？”哈利輕聲問，克魯克山堅定地叫了一聲。羅恩看起來憤慨非常，赫敏緊緊捂著嘴，抽了一下鼻子。小天狼星驚奇地眨著眼，側頭看了看肩膀上的貓。

“下去。”他咕噥著，動了動肩膀。但是克魯克山又叫了一聲，更緊地扣住小天狼星肩膀處襤褸的布料。

“克魯克山是赫敏的貓。”哈利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緩，聽到赫敏似乎抽泣了一聲，“我和它關系也很好，所以如果它要保護你，”哈利希望自己說的話能有幾分道理，“我相信它有理由。”

“那只貓就是個狡詐之徒！”羅恩狠狠啐了一口。

“那就讓我死個明白。”哈利堅定地說，直直地看著小天狼星，“讓我死個明白，魔杖都在你那裏，給我理由，或者現在就殺了我！”說完這話，哈利緊緊地抿著嘴唇，覺得心口揪痛起來。他當然知道小天狼星不會殺他，這樣的懷疑對小天狼星也是個傷害。但是羅恩和赫敏被牽扯進來了，他不可能立刻就說自己完全相信小天狼星，他的朋友們只會認為他被嚇瘋了。

“你要個理由。”小天狼星點點頭，思索著，“是的，我確實應該告訴你全部的經過……”

哈利屏住呼吸，緊緊地攥著拳頭，等著再聽一次誅心的事實。小天狼星沈默著，似乎在組織語言。整個房間都沈默了，然後，突然之間，不止一個人的腳步聲透過地板縫隙傳了上來。哈利一驚，赫敏突然尖聲叫了起來，哈利完全來不及阻止：“我們在上面——小天狼星·布萊克！”

小天狼星迅速地對赫敏用了一個靜音咒，但是已經晚了。腳步聲咚咚地上了樓梯，小天狼星用魔杖對準了門。“砰”的一聲，門被撞開了。哈利看見翻飛的黑袍，他心裏一緊，意識到大事不好。果然，下一秒——“除你武器！”

是斯內普的聲音。哈利看到小天狼星的魔杖飛了出去，人也後退了一步。他腦子裏一下子被上輩子的記憶充滿了，幾乎是迫不及待的，他就要說出請求的話，請求斯內普讓小天狼星說出經過，看看羅恩不正常的老鼠寵物。但是緊接著，斯內普身後又跟進來一個人——盧平。

“教授！”哈利喊了一聲，看到盧平和斯內普的魔杖都指著小天狼星。

“他在那兒？”突然，盧平說話了，語氣十分緊張，魔杖慢慢指向羅恩。小天狼星面無表情地審視著眼前的兩個人，沈默了幾秒，緩慢地舉起一只空手，也指向了羅恩。

哈利緊張地咽了口唾沫，緊緊地盯著斯內普。斯內普神色覆雜，他仇恨地看著小天狼星，然後慢慢地、慢慢地看了哈利一眼，正好和他對視。哈利眨了下眼，覺得自己在顫抖，然後，也就是這一眨眼的功夫——兩根魔杖，盧平的和斯內普的，全都指向了羅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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