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落下了不少，他在昏暗的房間中眨著眼睛，感覺到胳膊有些僵硬。於是哈利發覺自己的手還蓋在德拉科的手背上，而德拉科的手還蓋在他的耳朵上，自己只要稍稍垂眼，就能看見趴在床邊睡著的那個人。

如此不可思議地令人心安。

哈利沒敢亂動，小心觀察著德拉科睡覺的樣子。德拉科的睫毛很長，落日餘暉中在眼下的皮膚上留下陰影；德拉科的鼻子很挺，弧度很好看；德拉科的嘴唇——“你在看什麽？”

——德拉科醒了。

“看你什麽時候醒。”哈利面不改色地說，“怎麽不到床上來睡？”

“怕吵醒你。”德拉科自然地回答，揉了一下掌心包裹著的耳朵，“你睡得很安穩。”

“多虧了你。”哈利笑著放開德拉科的手，德拉科好似不經意地用指尖掃過哈利的臉頰，“你哼的是什麽歌？我從來沒聽過。”

“我也不清楚，只是小時候我媽媽會用這個哄我睡覺。”德拉科遲疑了一下才說出這句話，“應該是晚飯時間了，下樓麽？”

“當然。”哈利點點頭，為德拉科言語中的小心翼翼而微笑，“羅恩赫敏他們應該都到了，我們總得見上一見。”

德拉科和哈利一起下了樓，韋斯萊一家和赫敏正圍著桌子享用晚飯。見到兩人下樓，羅恩站起來對他們揮手。

“這兒！哥們兒！”他大聲說，“你們終於睡醒了，還以為你們會錯過晚飯呢！”

“那德拉科可是要遭殃了。”哈利有些埋怨地說，“他甚至不知道給自己找張床呢。”

“還不是怕吵醒你？”赫敏一語道破，“快來吃飯吧，對了——”她抱起膝蓋上那只姜黃色的貓，“來認識認識克魯克山？”

“別這樣！赫敏！”羅恩不滿地護住口袋裏的斑斑，“哈利你還不知道，就這只貓，它差點抓爛我的腦殼和吃掉斑斑！”

“它是一只貓呀。”哈利對克魯克山很有好感，過去摸了摸它的頭，“我以為你會選擇一只貓頭鷹什麽的。”

“神奇動物商店的女巫說，可憐的克魯克山在那裏待了好久，沒有一個人要它。”赫敏撓著克魯克山的下巴，對羅恩的諷刺（“這可真是怪了！”）置之不理，“它很可愛，不是麽？羅恩還擔心克魯克山會吃掉斑斑，真可笑，我們之間隔著男女的差距呢——只要你們不是和我一個宿舍，斑斑當然很安全。”

哈利無奈地搖了搖頭，和德拉科坐下了。他剛要對羅恩說點什麽，珀西就遙遙伸過來一只手，鄭重其事地和他握了握：“哈利，見到你很高興。”

“你好，珀西。”哈利一本正經地回答，“埃及之旅怎麽樣？看得出，你收獲很多。”他看著珀西胸口的徽章，笑到，“嘿，你被選為男學生會主席了，是麽？”

“能力到了而已。”珀西用謙遜的口吻說，“至於假期，實在是非常美妙的旅行。你呢？哈利，你一切都好吧？”

哈利來不及回答一個“好”，雙胞胎就借著地勢之利搶過了他的手。

“哈利！老夥計，見到你真是太美妙了——”弗雷德誇張地搖著哈利的手。

“德拉科！朋友，我應該給你鞠一躬——”喬治說著就要站起來。

哈利和德拉科都忍著笑，韋斯萊夫人在珀西皺起眉頭的時候出聲阻止這場鬧劇。弗雷德和喬治立刻轉換了目標，撲向他們的母親。

“你好，哈利。你好，德拉科。”一個細小的聲音響起，哈利和德拉科扭過頭，看到是害羞的金妮鼓足勇氣過來打招呼，她的臉還紅著。

“你好，金妮。”哈利露出一個微笑，而德拉科只是點了點頭，“假期過得怎麽樣？”

“很愉快。”金妮小聲地說，哈利驚訝地發現她竟然在看著自己——這可是上輩子沒有過的事，“你呢？你過的怎麽樣？”她甚至多問了問題。

“我最後一段日子是在德拉科家度過的。”哈利掩飾著自己的吃驚，“非常不錯。”

“那、那就好。”金妮的勇氣似乎用完了，她快速結束了對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天啊。”哈利小聲對德拉科感嘆，“你不知道，她以前這個時候都不敢和我說話。”

“我怎麽記得第一次在書店見到她，她就出來維護你來著？”德拉科皺了皺眉。哈利想了一會兒這個問題，沒得到答案，只好放棄了。

另一邊，韋斯萊夫人終於擺脫了雙胞胎，正指著珀西對他們訓話，哈利聽見弗雷德壓低聲音咕噥珀西會是最後一個男學生會主席。

“我敢打賭你媽媽這話說錯了。”哈利對還在生悶氣的羅恩說，“而且，能坐高位可不能完全代表什麽。”

羅恩看起來有了些興致，對哈利點了點頭，而赫敏不屑地哼了一聲。這時，幾個人聽見金妮很自豪地說了一句：“我有哈利給我做榜樣呢！”

哈利驚訝地轉過頭去，發現弗雷德和喬治都用哀怨的目光看著自己，而坐在自己對面的羅恩從桌子下踢了踢他的小腿。

“發生什麽了？”哈利看著金妮漲紅的臉不知所措。

“韋斯萊夫人說弗雷德和喬治應該給妹妹樹立一個好榜樣。”德拉科小聲提醒他。

“呃……”哈利緊張地看著紛紛停下手中動作的韋斯萊一家人，赫敏戳著他的後腰要他快點兒說些什麽，“謝謝你，金妮。”他緊張地吞咽著口水，感覺自己的臉也熱了起來，“謝謝你願意把我、把我當做……嗯……榜樣。當然，別學我總是陷在麻煩裏，拜托了。”

金妮看起來松了口氣，珀西不滿地上了樓，弗雷德和喬治放聲大笑，赫敏讚賞地拍了拍哈利的肩膀，德拉科哼了一聲，羅恩的神色則有些覆雜。

“我是不是該和金妮談談？”他小心地看了看哈利和德拉科，皺著眉頭暫時放下嫌隙，對赫敏低語了一句。

“我怎麽知道呢？”赫敏明顯看明白了什麽，仰著腦袋沒有搭理羅恩，抱起了克魯克山，“我要回房間去了。”

赫敏離開了，羅恩對著哈利和德拉科不可置信地說到：“她在生什麽氣呢？差點被抓爛的是我的腦袋！差點被吃掉的是我的斑斑！而罪魁禍首是她的貓！她在生什麽氣？”

只是從眼前的狀況看，確實是赫敏的態度有些令人惱火。哈利無奈地安撫著自己的兄弟，對德拉科苦惱地擠了擠眼睛。德拉科用餐巾擦了擦嘴，給了哈利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小聲說：“別管了，他們兩個不就是這樣的麽？”

“什麽樣？”看著羅恩開始悶頭吃東西，哈利和德拉科小聲交談。

“就是這麽……嗯……這樣的相處模式。”德拉科說，“我記得他們交往的時候不也總是吵吵鬧鬧……”

“我們以前也總是吵吵鬧鬧。”哈利說，“呃……我不是說我們以前在交往。只是你看，這不是一個好的……例子？”

德拉科的呼吸因為哈利那暗示一般的話停滯了一瞬，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到：“我是說，他們最起碼二年級就有交往的苗頭了。你不知道，上學期赫敏醒來的時候都主動和我擁抱了一下，卻對著羅恩猶豫了。”

“這說明什麽？”哈利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多半是害羞了吧。”德拉科說出自己的推測。哈利聽完這句話，又眨了眨眼，擡頭看著羅恩，再低下頭。

“哇哦。”哈利感嘆著，“我想起來了，上輩子的時候赫敏跑著和我擁抱，然後面對羅恩，他們都張開手臂了，最後卻只是互相問候了一聲。”他的神色有些覆雜，“什麽鬼，他們那麽早就勾搭在一起了？”他轉著眼睛，“我想想，還有三年級，我們都以為巴克比克死了的時候，赫敏轉頭就抱住了羅恩……這麽說，他們四年級的時候是在互相吃醋了？”

哈利盯著自己的盤子不動了，他開始懷疑自己上輩子到底經歷了什麽。德拉科看著哈利的樣子搖搖頭，拖過他的那一份牛排切成塊，又推回去：“先吃完飯再想。”他囑咐著，有些沈重地感覺自己任重而道遠。

因為這輩子韋斯萊先生的車並沒有在禁林中縱情撒野，第二天吃過早飯，韋斯萊一家把行李搬上飛天汽車，施了咒語而導致空間擴大的內裏讓韋斯萊夫人連連讚嘆。羅恩顯然很高興終於能擺脫一副官架子的珀西，因此雖然有些不滿克魯克山，卻也沒和赫敏爭執。一行人風平浪靜地到了國王十字車站，他們一一通過第九和第十站臺之間的隔墻進入九又四分之三站臺，站臺上擠滿了送孩子上車的男男女女的巫師。

德拉科和哈利首先到達九又四分之三站臺，緊接著，韋斯萊先生出現了。他警惕地左右看看，攬住兩個男孩兒的肩膀，帶他們走到柱子後面。

“哈利，我有件事告訴你。”韋斯萊先生緊張地說，“德拉科，這件事情，你父親認為你應該知道——”“亞瑟。”盧修斯的聲音突然插入，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兩只手分別按著哈利和德拉科的肩膀，“我來說吧，你知道，我沒有對福吉承諾什麽，我的妻子也不是莫麗，納西莎支持我的決定。”

韋斯萊先生思考了短暫的一下，點了點頭：“好吧，盧修斯。那麽，哈利——”“抱歉打擾，但是先生們。”哈利看了一眼德拉科，“如果你們是要說小天狼星的事，那麽，我已經知道了。”

盧修斯和韋斯萊先生都詫異地看著哈利。

“你們昨天上樓的時候，”哈利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出於我猜到是和我有關的事，我拽著德拉科去偷聽了。”他巧妙地用了“拽”這個詞，顯得德拉科是被強迫的一樣，而那個莫名被強迫了的人毫不領情，不滿地瞪了他一眼，“總之，我們已經清楚，小天狼星是為我而來的。”

盧修斯和韋斯萊先生開始擔憂地看著哈利。

“我沒事，真的，德拉科作證。”哈利說，扯了一把德拉科，“你們看，最起碼，小天狼星不會比伏地魔更可怕不是？”亞瑟打了個哆嗦，哈利趕緊道了個歉。

“我就說哈利遠比福吉和莫麗想的要勇敢堅強。”盧修斯微微仰著下巴，“亞瑟，你看到了吧？”

“我希望莫麗看到。”韋斯萊先生搖搖頭，“那麽，哈利，你能不能跟我保證——”“保證不去主動惹麻煩。”哈利一臉嚴肅地說，握著德拉科的手舉了舉，“德拉科會看著我的——是不是德拉科？”

“是。”德拉科認真地點了點頭，“我保證不讓哈利自己闖入任何危險之中。”他說著，對自己的父親眨了眨眼。盧修斯明白了他的意思，讚同地點了下頭。

“那麽就這樣了。”韋斯萊先生放松下來，“走吧，上火車，孩子們。”

哈利和德拉科在韋斯萊先生和盧修斯的陪伴下走到了霍格沃茨特快旁，納西莎正和韋斯萊夫人交談著什麽。他們上前打了招呼，納西莎擁抱了兩個孩子，給了他們一人一個吻。

“你們的行李已經在車上了。”她笑著說，“祝你們學年愉快。”

“一定要安全。”韋斯萊夫人也親吻了他們，而且不知道是和誰較勁，哈利懷著強烈的不好意思感覺到韋斯萊夫人的吻比納西莎的要用力，“安全，明白麽？”她看著哈利，“安全。”

列車在此時鳴笛了，哈利趕緊對韋斯萊夫人說了保證，和德拉科一起跳上火車。他們在車門邊對馬爾福夫婦和韋斯萊夫婦揮手作別，然後一個準備去尋找斯萊特林的同學，一個準備走向羅恩和赫敏在的車廂。

“買點兒巧克力。”短暫分別前，哈利叮囑德拉科，“攝魂怪來的時候，如果覺得冷，就吃巧克力。”

“我知道了。你要去和羅恩赫敏溝通基本情況了？”德拉科問。

“是的，而且如果沒有估計錯，萊姆斯已經等在那兒了。”哈利笑了笑，為能見到一個父親的老朋友、也是又一個“死而覆生”的人而感到愉快，“學校見？”

“學校見。”德拉科點點頭，自然地在哈利的額頭上吻了一下，“告別吻。”

“你什麽時候開始玩這一套了？”哈利摸摸自己的額頭，踮起腳，也在德拉科的額頭上啄了一下，“一個意思。”他很快放開有些吃驚的德拉科，對他笑了笑，轉身開始尋找羅恩和赫敏。他身後，德拉科長時間地按著自己被吻過的地方，半晌，意味不明地嘆息了一聲。

“希望你的意思和我一樣，哈利。”

他咕噥著，也轉身，去尋找潘西和布萊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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