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海格走上那條陡峭狹窄的小路，哈利很高興自己有六年的經驗以至於不會像最開始一樣磕磕絆絆地行走。令他驚訝的是，德拉科也不知道是從哪兒摸上來，保持著和他不遠不近的距離，身後還跟著克拉布和高爾。

克拉布和高爾。馬爾福帶著克拉布和高爾。

哈利詭異地為這熟悉的一帶二場面覺得高興。

轉過一個拐角，熟悉的霍格沃茨出現在眼前，哈利突然覺得心臟猛烈跳動起來。

“每條船不能超過四人！”海格指著小船大聲交代著，哈利上了船，羅恩、赫敏和納威緊隨其後。哈利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受驚地把腦袋轉回來。他發誓德拉科·馬爾福靠近了他這條船，看到人滿才和克拉布、高爾坐到一起。

梅林，對波特這麽有親密意識的馬爾福真是讓人適應不來。

哈利苦惱地扭過頭，伸出一只手去劃過水面。這個湖讓他想起很多事情，尤其該死的為了伏地魔覆活而精心設置的火焰杯。哈利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阻止到那種程度，他盯著夜幕中高聳入雲的巨大城堡，想著戰火在其中流竄的樣子，所有壓抑著的情緒都翻湧上來。一時間，哈利的腦海裏只有到處是打鬥的霍格沃茨。

“哈利！”羅恩突然推了他一下，哈利回過神來，發現他奇怪地看著自己，“我們到了！”哈利抱歉地對身後三個人笑笑，下了船。

也許戰爭無可避免，但是其中的很多環節是可以避免的。也許自己還是得去送個死……哈利攥了攥拳頭，好像覆活石還在那兒一樣。雖然還是要去送死，哈利想，但是已經知道死不了，也沒什麽好怕的。

新生們攀上一段石階，巨大的橡木門就在眼前，在海格敲門後緩緩敞開。麥格教授出現在那裏，哈利看著這位後來的女校長，不知道在自己的作祟下，麥格教授還會不會坐上校長的位置。

麥格教授開始介紹分院的情況，哈利聽著聽著，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分院帽能讀取他的思想。不過，考慮到自己希望和鄧布利多談談自己身上發生的時光倒流的事情，哈利沒打算用拙劣的大腦封閉術把自己的思想遮掩起來。

大腦封閉術。

哈利又想到另一個問題——關於五年級。他這次當然要阻止該死的伏地魔侵入他的大腦，不管付出什麽代價。

“……我建議你們在等候時，好好把自己整理一下，精神一些。”哈利突然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撫平自己的頭發，然而他註意到麥格教授正看著自己，趕緊又把手放下了。

“以及集中註意力，以免錯過什麽。”麥格教授看著哈利說了這麽一句。哈利緊張地縮了縮腦袋，一直到麥格教授離開房間，才松了一口氣。

他可不記得自己上輩子有做過什麽來引起麥格教授的註意，被那麽嚴厲地註視著，尤其這註視是來自教導了自己多年的院長，哈利很難把那種下意識的緊張偽裝好。身邊的新生開始竊竊私語，赫敏念念叨叨地背誦著什麽，羅恩用胳膊肘戳了哈利一下，說起弗雷德的玩笑話。

“也許沒那麽糟糕。”哈利安撫地說，“如果會造成什麽傷害，我想你爸爸媽媽一定會提前讓你做好準備的。”

“你說的有道理……”羅恩說著，但看起來並沒有很安心的樣子。

幽靈鉆出來的時候，一個人突然擠到了哈利身邊。哈利轉過頭去看，發現是那個他重生以來最大的吃驚——德拉科·馬爾福。

“你覺得自己會被分到什麽學院？”德拉科眼睛盯著前面，“我想我是斯萊特林——我一家子都是斯萊特林。”

“格蘭芬多吧，也許。”哈利聳聳肩，心說他還真得考慮考慮，這回是斯萊特林還是格蘭芬多。

“斯萊特林可不怎麽樣。”羅恩突然湊過來道，“所有的壞巫師都是出自斯萊特林，比如神秘人。”德拉科陰沈地看了他一眼。

“這倒未必。”哈利說，“也許是那些壞巫師選擇了斯萊特林——出於各種考慮。”

“選擇？”羅恩很驚訝自己聽到這個詞。哈利點了點頭，又補充到：“我只是猜測，這不可能麽？”

羅恩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德拉科也露出困惑的表情，顯然沒有聽過這個說法。

麥格教授這時候回來了，安排學生們排成一行。哈利在隊列裏聽見赫敏說著餐廳頂棚的事，而他的心思全在分院帽上。熟悉的四腳凳和分院帽出現了，想到這頂帽子最後會拔出格蘭芬多劍——哈利記得那個耀眼的時刻，他又在人群裏找了一下納威。

“赫敏·格蘭傑！”

在哈利又一次走神的時候，麥格教授已經開始點名了。哈利註視著跑到凳子前的女孩，在心裏和分院帽同步說出“格蘭芬多”。為什麽赫敏沒進拉文克勞呢？哈利想起七年的接觸，覺得自己是明白這一點的。

納威這一次也帶著帽子跑掉了，哈利笑出聲，繼續聽麥格教授點名。叫到德拉科·馬爾福的時候，哈利特意踮起腳尖去看，想知道對於這個人，是不是還會有“不在斯萊特林”的更大意外出現。德拉科走向前，哈利註意到他沒有印象中那麽大搖大擺。不過，分院帽還是一碰到德拉科的頭就喊出了“斯萊特林”，哈利松了一口氣，為剛才自己腦海中“馬爾福在格蘭芬多”的想法而覺得好笑。他盯著德拉科走向斯萊特林的餐桌，後者和克拉布、高爾會合後，竟然擡起頭來，對上了哈利的目光。

操。

哈利嚇了一跳，趕緊把頭轉回來。

這假馬爾福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實在琢磨不出來，只好放空思緒，等待自己那極其靠後的名字。終於——“哈利·波特！”

哈利聽見人群中的竊竊私語，議論紛紛他是不是那個“大難不死的男孩”。他沒在意，坐到椅子上，等著分院帽遮住他的視線。

“難，非常難。”他聽到分院帽的聲音，“非常有勇氣，很成熟，目標堅定……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都很適合你……我該把你分到哪裏去呢？”

成熟？目標堅定？

哈利想這大概對應本不屬於十一歲的自己。畢竟當年的自己坐在這裏緊張地要死，對前路一片茫然，哪裏有什麽見鬼的目標。

“格蘭芬多怎麽樣？我喜歡紅色。”哈利念叨著。

“喜歡紅色？有趣的理由……不過既然你這樣說了……”分院帽大聲宣布，“格蘭芬多！”

哈利愉快地跳下四腳凳。

格蘭芬多，當然，再好不過了。他當然不會去斯萊特林，誰要和馬爾福去搶找球手的位置啊？

哈利面帶笑容地走向屬於格蘭芬多的一桌，和珀西握手，聽雙胞胎大喊……他為這熟悉的場景切實地高興著，然後轉過頭去看高臺上的教工長桌。

豎著大拇指的海格，正中央舉著酒杯對自己眨眼的鄧布利多，該死的一年級奮鬥目標奇洛，然後……

哈利幾乎屏住呼吸看著那個正和奇洛交談的男人。

——西弗勒斯·斯內普。

許是他的目光停留太久了，斯內普越過奇洛的圍巾望過來，直看進哈利的眼睛裏。

“Look at me……”

這句話在哈利的腦海裏盤旋，傷疤一陣灼痛起來的同時，他按著前額對斯內普露出了個笑臉。斯內普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哈利摸著鼻子又瞄準了眼前的食物。

用完晚飯，聽鄧布利多教授說完註意事項，唱過校歌，學生們被允許回宿舍。離開座位的時候，德拉科·馬爾福又湊了過來。

“真遺憾你分到了格蘭芬多。”德拉科說，終於帶上了哈利習慣的那種長腔。

“我不覺得有什麽遺憾的。”哈利搖搖頭，覺得自己找回了對馬爾福的厭惡。

“我以為這是很明顯的？”德拉科看了他一眼，“你在格蘭芬多的話，我想我很難和你共享一場魁地奇了。”

哈利楞了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說：“額……但是，我想，我們可以……可以……”

“可以作為對手。”德拉科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

德拉科·馬爾福說完這話就跟著隊伍離開了，哈利尋找了一會兒自己的腦子，也匆匆跟上了格蘭芬多的隊伍。

“你去哪兒了？”人群之中羅恩一把抓住他。

“馬爾福和我說了會兒話……”哈利露出迷茫的神色，顯然不是很能接受這個狀況，“他想約我去打魁地奇……”

“可以理解，哥們兒。”羅恩說，“你是哈利·波特，即使是馬爾福，也會想著來巴結你的。”

哈利聽了，打了個冷顫。

“不，這絕不可能。”他堅定地說，“他肯定是腦子壞了！”

羅恩奇怪地看著他：“我想你以前沒和馬爾福接觸過？”

“哦，我是說。”哈利想著圓場的話，“他不是純血？我畢竟是混血，他怎麽可能會來巴結我？”

“因為你是哈利·波特啊！”羅恩理所當然地說，“我敢打賭，馬爾福也是聽著你的故事長大的！”

哈利想象著德拉科纏著他媽媽講“大難不死的男孩兒與伏地魔”的場景，覺得一定是這個世界錯了。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胖夫人的畫像前，哈利止住了這個話題，假裝興致十足地跟了進去。入夜，哈利抱著膝蓋坐在窗戶前，腦子裏全是亂麻。他記得自己上一次也是坐在這裏，內心滿是對那些熱烈歡迎的不安，以及對巫師界的興奮和迷茫。而他現在坐在這裏……該死的，他坐在這裏想奇洛，想斯內普，想伏地魔和該死的馬爾福！

馬爾福！

哈利愁苦地抱住了腦袋。

從蝴蝶效應的角度講，德拉科·馬爾福就是哈利翅膀一動扇出來的颶風。天殺的，一個不討人厭的馬爾福……哈利不是沒期待過，但是親眼看到並且經歷真是太嚇人了，他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

百思不得其解，哈利決定放棄思考，在針對馬爾福的部分順其自然。他還記得自己在麥格教授的課上會遲到，因此他決定早一點睡，以免面對懷表和地圖的責難。然而也許是因為準備充分，哈利忘記了，他最大的責難不是變形術課，而是——“如果我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會得到什麽？”

“生死水，先生，一種效力很強的安眠藥。”

“如果我要你去給我找一塊牛黃，你會到哪裏去找？”

“牛的胃裏，先生。”

“那你說說，舟形烏頭和狼毒烏頭有什麽區別？”

“它們是一種植物，沒什麽區別，先生。”

哈利迎著斯內普的視線，心裏暗暗叫苦。明明都註意沒有走神了，他早該想到斯內普不會放過他，一定要為難他一下的。盡管這些問題都有好好覆習過，迎著魔藥課教授的目光，哈利還是心驚膽戰。

“哼，還算有腦子知道預習，波特。”斯內普抱臂說，“那麽——”怎麽還有問題？

哈利炸了，如斯內普願的沒能回答上來，並且得到了嘲諷。

“我很抱歉，教授。”哈利無奈地說，不知道該痛恨自己準備不周全還是為什麽斯內普不讓他出醜就不罷休，“可是我一個月前才知道自己是個巫師，實在沒能更仔細地讀這些課本，我盡力了。”

斯內普皺起了眉頭。他盯著哈利看了一會兒，似乎在分辨他說話的真假，而後轉過身去，往講臺走。

“給自己找了個好理由，波特先生。”斯內普說，“請坐——其他人，你們為什麽不把剛剛說的這些記下來？”

哈利順從地坐下了，坐下的同時看到前排的馬爾福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他聳聳肩，不知道自己該給德拉科一個什麽表情。他腦子裏全是方才翻滾的黑袍子，他總覺得自己說出那句話後，斯內普好像……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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