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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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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誰呢?

穆玄英還在思索,想動手試試武功高低,卻又顧及身份,生怕這要是哪位高僧,豈不是闖了禍。正想著,白衣聖僧道:“你也別琢磨了,你今日拜不拜師由不得你!”便伸手來按穆玄英的頭。

穆玄英強撐住,忙道:“大師使不得!”

啪!

“叫聖僧!”

“聖僧,是。聖僧萬萬不可!晚輩心意已決,縱然聖僧武功高強,能使晚輩低頭拜師,晚輩心裏也絕不轉投聖僧門下,請聖僧繞過晚輩!”

“你此時不肯,待武功大進時、天下無人能敵時,只怕高興還來不及!快磕頭!”

“聖僧,聖僧你……”穆玄英想著此人既然不停軟言哀求,那就只能來硬的,便道:“晚輩就是死也不會拜師的!聖僧若是相逼,晚輩寧死不從!”

果然見效,白衣聖僧停住,喃喃自語說:“若是逼急了,小娃娃死了,豈不是得不償失的買賣?”頓了一下又說,“沒了此等天賜的好徒兒,誰來替我打贏師兄?”

穆玄英一聽,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賴說道:“聖僧身份貴重,逼迫晚輩,晚輩別無他法,不如就此死在這裏,也好不辜負師父們和聖僧的心意!”

“使不得!”白衣聖僧一把抓住穆玄英的手臂。

穆玄英一看有效,也不管身份了,看了一眼白衣聖僧的手,問:“聖僧這是何意?莫非不逼晚輩拜師了?”

白衣聖僧又猶豫起來。

穆玄英又說:“聖僧看來還是不肯,那晚輩也沒什麽好留戀的,反正三陽絕脈在身,早一日晚一日都是要死的。”

“哼!小娃娃挺聰明!”白衣聖僧突然冷哼一聲,撩開白衣僧袍,蹲下來道,“我跟你做個買賣,成不成?”

做買賣?穆玄英算是徹底不把他當做少林寺尋常僧人了,問:“什麽買賣?”

“你。”白衣聖僧一指,一擺手,“不必拜我為師,繼續做那些小輩,什麽唐簡謝淵的徒兒。不過得跟我學武功,我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保證將武功練好。”

“我有什麽好處?”穆玄英問。

白衣聖僧驚訝道:“練好了武功難道不是你的好處?這小子好不貪心!”

穆玄英故作隨意,抱著手臂道:“這算什麽好處?不是晚輩自誇,以晚輩眼下的武功,在江湖上摸爬滾打也足夠了,若是事關生死,還真不見得有幾個人能贏得了我。”

白衣聖僧笑起來,“小娃娃有點意思!好!你不是來學《易筋經》嗎?想必是為了你體內的三陽絕脈吧?”

穆玄英道:“是又如何?”

“藏金閣內的經書這麽多,你找得到《易筋經》在何處?這幾層樓的經書,你找到下輩子也別想看一眼《易筋經》。信不信?”

穆玄英心想:糟糕,莫非這聖僧為了逼我拜師,將經書藏起來?臉上故作思考,道:“那聖僧是什麽意思?”

“嘿嘿。”白衣聖僧鬼鬼笑道,“這藏經閣的經書,多半都在我腦子裏,《易筋經》是嗎?你要學,我一字一字背給你聽,親自教你就是。如何?小子,這算不算得上大大的好處了?”

的確是天大的好處!

穆玄英若是找人詢問經書在何處,縱然能得知,恐怕也會被這聖僧拿走或是換個地方存放,這樣一來,時間耽誤了不說,可就是真的拿自己和葉婧衣的性命在開玩笑了。《易筋經》乃少林一大內功心法,穆玄英說實話也沒有把握能自學,如今有人主動願意指點,實在是一樁好事。

但穆玄英也不是盲目之人,又問:“可聖僧的要求就只是教我武藝嗎?”

“嗯……再加每日與我打三場,如何?”

穆玄英頭疼起來,道:“其實晚輩很不明白,少林弟子遍布天下,有天賦的一定也能找出幾個來,縱然不能,聖僧下山去也一定能找到幾個收為俗家弟子。為何偏偏就要逼迫晚輩?”

“哼,我的眼光,看中你就是你,旁人體內有三陽絕脈嗎?廢話少說,答不答應?”

“還有一個疑問。”穆玄英道,“聖僧教授晚輩武藝後,要晚輩做什麽?”

白衣聖僧哈哈一笑,撫掌說:“這小子倒是真不傻啊。好,你猜的不錯,我的確是要你做一點事,眼下不能說,不過絕不是為難你的事。不會叫你殺人放火、拐騙婦女、欺師滅祖就是了,你只管好好學,一心一意練好武功,再與我每日三場比試,若有一日你能連勝我三場,你我約定終止,到時候我自會告訴你要做什麽。”

這白衣聖僧糾纏不休,穆玄英又不敢真的亂來,躲是躲不過,最終還是只能答應下來,走一步看一步。

既然約定達成,兩人當即就地坐下。

待穆玄英靜坐半個時辰後睜眼,卻見白衣聖僧一本正經地盤腿坐在原地,口中似在誦念佛經,全沒有方才的嬉鬧之色。

“大師……”

啪!

猝不及防,穆玄英吃痛,也不敢動,只好改口叫:“聖僧,晚輩心中有疑惑,不知能不能……”

“不能。疑惑?誰人心中沒有疑惑?做好你該做的事就是解惑。”頓了一下,白衣聖僧依舊閉著眼,道,“你體內的三陽絕脈非同一般,我需先探探虛實。手。”

穆玄英只好伸手,“晚輩自十歲起由孫思邈老先生診出是三陽絕脈之體後,試過不少法子,始終無法痊愈。”

白衣聖僧不語,靜靜探脈。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白衣聖僧松開手,呼出一口氣,“事不宜遲,我這就傳你《易筋經》。”

穆玄英心中疑惑更甚,但卻忍住不問,點頭說:“是,晚輩已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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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一夜起,白衣聖僧與穆玄英約定每日子時前去藏經閣。

半夜練武打坐,穆玄英倒是頭一次遇上。但白衣聖僧認真起來的模樣的確頗具高僧風範,恐怕在少林的身份非同一般,白日裏行動只怕不便,加之他一個長輩都不嫌辛苦,穆玄英自然是不會叫苦的。

風雨無阻,準時準點。

白衣聖僧口述地極快,穆玄英兩日後就跟不上了。白衣聖僧倒是察覺地也快,一邊責罵穆玄英,一邊倒是減緩速度。穆玄英性子溫和,倒也不生氣,但心裏卻憋著一口氣,想著無論如何也不能落了下風。

但白衣聖僧猶如兩面人,傳授經書時正襟危坐,加之他的樣貌和穿著,更顯得不容侵犯、質疑,讓人心生敬意;和穆玄英比試時滿口胡言,不但行為舉止沒有絲毫得道高僧的模樣,武功招式也是變多莫測,詭異至極。講經時,穆玄英有話就問,大多也問的十分考究,偶爾問題簡單,白衣聖僧也不煩悶,還是耐心講解;但比武時又變得聒噪無理,不但冷嘲熱諷,還經常仗著技高一籌欺負穆玄英。

穆玄英本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但相處幾日後也發現這白衣聖僧的妙處,漸漸也習慣了這樣的方式,反而把心思都放在了修習《易筋經》和比武上。

十日後,穆玄英剛剛從藏金閣回到住處便察覺不對,一進屋,屋內顯然被人翻找過,一片狼藉。

天色微亮,穆玄英關上門,默默坐在床榻上思索。

莫非當真如莫雨所說,江湖上的人都在找山河社稷圖?卻又是為何與我扯上了聯系?分明不在我身上,這些人卻十分篤定,竟然還多次闖入少林來。

門突然打開,穆玄英高度戒備下抓起茶杯就砸過去。

“啊喲!”

穆玄英定睛一看,“覺遠小師傅?你沒事吧?”

覺遠武功平平,內力更是不到一層,在門口摔了個人仰馬翻。穆玄英忙上前去扶他,“對不住,我在想事情,出手快了些,沒受傷吧?”

“不打緊,不打緊,是小僧急躁了,未敲門而入。”覺遠揉了揉肩,一笑。

穆玄英見他沒事這才放下心來,便說:“覺遠小師父有事?”

“哦!陳月施主要小僧來尋你,葉施主似乎不大好。”覺遠說著卻註意到屋裏亂糟糟,“咦?怎麽這麽亂?”

“葉姑姑身子不好了?怎麽回事?”穆玄英一驚,忙拉上覺遠出門,“覺遠小師父快帶路!”

“你不打掃屋子嗎?”

“此事不急!快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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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嗎?”穆玄英出了屋子,陳月立即上前問。

綠玉遞來手帕給穆玄英擦汗,只說:“陳姑娘診脈說是受了寒氣,可現下的天氣甚好,奴婢照顧時也十分小心,怎……”

“不怪你們。”穆玄英安慰道,“葉姑姑自幼體弱,又不是練武之人,受三陰逆脈折磨多年,在紅衣教也吃了不少苦頭,是更容易發病一些。”

陳月道:“綠玉姐姐,這些日子咱們就辛苦些,日夜守著吧。”

“奴婢也正有此意。”

“《易筋經》修習的如何?”陳月又問穆玄英。

穆玄英答應過不透露白衣聖僧的事,便只是說:“有成效,但還需時日。”頓了一下,“綠玉姐姐,你先進去看看葉姑姑吧。”

“是。”

待綠玉走了,陳月搶先開口,顯然也是有話要說,“我已勞駕覺遠小師父去告知方丈,但少林的態度一向是不多事的,葉家大小姐的命舉足輕重,你不能一人擔著。待過幾日你命綠玉下山,去藏劍山莊將事情說清楚吧?”

穆玄英明白陳月的意思,卻搖頭,“小月,我現在需要的是時間,我要你的一句話才能放心。”

“我知道。”陳月道,“我能想法子護住她的心脈,絕不叫她死。但你知道的,我醫術不高,這樣的法子撐不過三個月。夠嗎?”

穆玄英蹙眉,想了一會兒,肅容說:“我眼下必須抓緊修習《易筋經》,不能分心。你明日親自去找方丈,求方丈務必請幾位內功深厚的大師前來助你,無論如何也要撐過四個月。”頓了一下,自言自語道,“四個月後我一定要習得《易筋經》。”

陳月伸手抓住穆玄英的手臂,“我會盡全力,你別太逼迫自己。”

“人命關天。”穆玄英拍了一下陳月的手背,安慰說,“不過你放心,我有分寸。這些日子你們都別來找我了,我就住在藏金閣裏,一定要盡早學會《易筋經》。”

“毛毛,你……好,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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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大師!”不到子時,穆玄英匆匆來到藏經閣,一上樓就喊,“大師!”

一道掌風迎面而來!

穆玄英側身避過,竟然躲開了!

“嘿!小子有長進了!”

穆玄英忙說:“大師,我……”

啪!

“出奇制勝!”話音落,又是三掌打在穆玄英頭上,“補上。”

穆玄英被打的連退好幾步,跌跌撞撞險些摔下樓去,站穩了也不多說別的,“聖僧,我還需多久能學好《易筋經》?”

“你不是急功近利的人,說吧,出什麽事了?”白衣聖僧一撩衣袍坐下。

穆玄英也盤膝坐下,“不瞞聖僧,的確是有急事。葉姑姑的身子不大好,我必須在四個月內學會《易筋經》。”

“沒戲。”

穆玄英急了,“聖僧!眼下天氣還算暖和,一旦入冬,葉姑姑倘若身子還未好轉,恐怕……”

“恐怕如何?”

“聖僧!請聖僧發發慈悲,幫幫我!”

白衣聖僧哼了一聲,道:“生死有命,天道不可違。”

“聖僧還未盡力,怎就下此論斷?我不求聖僧出手相救,只求聖僧能保證在四個月內教會我《易筋經》。晚輩可以日夜不息、不分晝夜來學,聖僧只要得空就過來,晚輩隨時恭候!求聖僧相助!”

白衣聖僧道:“《易筋經》乃少林上乘內功,四個月?哼,你是有天賦,但也不必狂妄自大。”

穆玄英也料到了,聞言沈思起來。

“不是有萬花谷的人在嗎?”白衣聖僧道。

穆玄英突然說,“聖僧!那你能否傳授葉姑姑《易筋經》呢?由你傳授她,今日就開始,必然見效!”

“我不見女子。”

“聖僧,你……”

“說不見就不見,你無須多言。”

穆玄英沒想到白衣聖僧如此冷酷無情,氣得站起來說:“好,聖僧有聖僧的規矩,晚輩不能強求。聖僧這些日子的傳授恩情,晚輩他日再報!告辭。”

“站住!”白衣聖僧話出口,穆玄英果然無法再往前一步,似有無形的力量在身後拉著雙腿。

“去哪裏?”

穆玄英憤憤道:“晚輩自幼受教於浩氣盟,絕不與冷血無情的人為伍!”

啪!

“為何打我?”穆玄英回頭。

“說我冷血無情,還不該打?”白衣聖僧也站起來,抖抖僧袍說,“我若以一開始的速度教你,也許你能學完。但《易筋經》博大精深,能學到什麽程度,就看你自己付出多少了。”

穆玄英一聽,大喜,“聖僧肯幫我?”

白衣聖僧道:“我幾時說要幫你?教你《易筋經》本就是你我約定之一。坐下。”

穆玄英見他肯相助,便聽話地回來坐好,“晚輩方才是為了激聖僧才說那些話,還請聖僧不要怪罪。”

“你為何學武?”

“啊?”穆玄英被突如其來的提問問的一楞。

“我一生都在追求武學、佛學至高境界。卻不是為了勝負。練武,只是為了專研武學;講經,只是為了勘破。若一定要說我所求為何物,那便是心中的一個信念。”

白衣聖僧這番話說完,穆玄英腦海裏出現了劍冢內與葉英的對話,葉英曾問:你的劍魄又是什麽?

你執劍的信念是什麽?

穆玄英沈默,在心中反覆問了自己幾遍,才說:“似乎,我也沒有所求。”

“這就是我看中你的緣由之一。你曾說,天地之大、少林弟子眾多,江湖上更是人才濟濟,我為何偏偏看中你?因你心無雜念。求快?何為快?求強?何為強?所求是沒有形態的物事,又怎能評判高低好壞?強則極辱、慧極必傷,唯快不破?眾說紛紜,你又怎知誰人是對,誰人是錯?人可以受支配而欺騙你,武學卻不會。追求武學至尊之位,忽略武學本身,又怎會是正道?心中沒有勝負,才能掌控勝負,心中沒有劍,才能掌控劍術。”

穆玄英聽不明白,便只是點點頭。

“世間我知道的人中,唯有三人做到。我要你替我去和我師兄一戰,勝了他。這就是我最後的要求。”

“聖僧的師兄是一人,葉英前輩想必是一人吧?還有一位呢?”

白衣聖僧不說話。

“沒有你?”

白衣聖僧瞥了一眼穆玄英,“若是有我,我又何必在意勝負?方才那番話是我師兄閉關前所言,我至今參悟不透。”

穆玄英看著白衣聖僧的背影想了一會兒,才說:“聖僧,既然你先說起,晚輩一直有許多疑問,不知今日是否是契機?”

“契機是人給的。你問。”

“聖僧究竟是何人?”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本美男子的生日,心情好,不多說,三天連更,普天同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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