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次出去了，楚敏不知是昏過去還是睡過去，醒來就看到面前有個沾血的購物袋，購物袋裏裝了滿滿亂七八糟的東西，鼠標墊，洗潔精，馬克杯，讓楚敏驚喜的是裏面有不少餅幹飲料和巧克力小面包等零食。

“這是哪來的？”

“誤闖黑死界的人類留下來的。”白英寧說。

“那個人呢？”楚敏心裏一動，看向白英寧，“經常有人誤闖這裏？”

“誰知道，應該是被哪個黑潮妖族吃了吧。我只撿到這些。”白英寧滿不在乎地說，他微微一頓又道：“你放心，經常會人類誤闖進來。”

楚敏想要開口，白英寧卻轉身回避了她的視線，她看得出來，他很不喜歡她提起有關進出黑死界的話題。楚敏拿了一瓶奶茶灌了一半，嘴巴裏一股甜膩的味道，她低著頭說：“要是有礦泉水就好了，我最討厭這些甜的飲料了。”

白英寧回頭看了她一眼，他走過來，摸了摸楚敏的頭：“黑死界沒有你能喝的水源，忍一忍，說不定下次我能撿到。”

楚敏‘恩’了一聲，她看著染血的購物袋，如果真是無意間撿到的，這袋食物簡直就像她的生命倒計時。楚敏數了一下，袋子裏有三瓶飲料一瓶果汁，兩袋餅幹一袋薯片，和一盒巧克力。如果只保證生存，大概能吃*天。楚敏非常珍惜地只喝了半瓶飲料，吃了三塊餅幹。白英寧看到很奇怪：“你怎麽只吃一點點？你們人類不是一天要吃三次嗎？”

“這些東西來得不容易。我想撐久一點。”楚敏搖搖頭，把東西都放好。

白英寧憂心忡忡地背著大翅膀來回踱步，半晌，他停下腳步轉頭對她說：“我見過人類吃東西，你吃這點吃不飽。”他走到她面前，認真地說，“餓了就吃吧，我能給你找到食物，這裏經常有人類誤闖，他們身上總帶著東西。”

“英寧，謝謝你。”楚敏對憂心忡忡的白英寧溫柔地笑了笑，低頭又吃了兩塊餅幹，任由他說什麽，她都不再吃了。

不等東西吃完，白英寧又飛出去。這回他提了兩個沈甸甸的購物袋回來，他高興地把兩個臟兮兮的購物袋放到楚敏面前，獻寶似的：“你看，我又撿到了。”

楚敏打開一看，裏面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食物占大部分。火腿豆幹方便面，還有鳳爪鹵蛋，裏面放著四個硬邦邦的饅頭。她在袋子底下發現六瓶礦泉水……楚敏面無異色地把礦泉水拿了出來，打開一下子喝了半瓶，沒有對礦泉水的來歷多問一句。

白英寧蹲在鳥窩旁看她吃東西，他眨著雪白濃密的睫毛，柔金色的眼裏是純粹的歡喜和包容。楚敏吃完一根火腿腸，他甚至坐到她身後，輕輕給她梳理好幾天沒洗都打結了的長發。她抱腿坐著沒說話，視線偶爾掃過角落裏的六瓶礦泉水。

楚敏的礦泉水還沒喝完，白英寧開始隔天就飛出去一趟，他每次都能帶回來或多或少的東西，而且每次都有礦泉水。楚敏總等他飛走了才走到洞門小心翼翼地朝外看，同樣的地方看久了她也看出了點門道，覆蓋了整片大地的黑潮總是不停地翻湧著，偶爾在暗黃死寂的天空能看到幾道黑色的裂縫，黑色裂縫出現的地方時間大小各不同，有些黑色裂縫一連看到許多次，但有些僅僅出現了一會就消失了。因為離得太遠，她看不見裂縫裏有什麽，但她猜，這裂縫一定是連接兩界的通道。

白英寧高高興興地飛回來，他收攏起潔白巨大的羽翼，臉上帶著笑容，楚敏一眼就註意到他手裏抱著的大東西。他跳進鳥窩，抖開一床厚實柔軟的棉被，開心地對楚敏說：“你看，有了這個你睡覺會更舒服！”

楚敏摸著棉被沈默，白英寧察覺到異樣，漸漸安靜了。

“我今天看到一個黑潮妖族從裂縫裏出去了。”楚敏低聲說，語氣平鋪直述。白英寧憤怒地霍然站起身：“你想離開？！”

楚敏心裏一驚，果然能從裂縫離開黑死界！

“我對你這麽好，你為什麽要走！你以為你出去能有什麽好下場！”白英寧憤怒得拔高音調。楚敏知道他擔心她，連忙說：“我跟張耳認識很久了，他不會傷害我，也不會讓別人傷害我的。”

不知哪裏刺激到白英寧，他臉驟然一沈，這個天使般柔和美麗純潔的男人發起火來意外可怕，他的目光鋒利刺人，陰沈地說：“張耳會保護你？你怎麽不問問他籠罩全城的結界是怎麽來的！”

楚敏心裏咯噔一下，一種讓她後背發寒的荒謬推斷浮上心頭，結界是用珍種做的？！白英寧冷冷說：“我不會讓你走，你在黑死界最安全。”

說罷，他好像不想跟她相處，頭也不回地飛了出去。

楚敏楞楞地看著他飛走的背影。

白英寧過了好久才回來，他回來也不和楚敏說話。楚敏不再提起離開的話題，好像真的被他的話嚇住，死心塌地地想要留在黑死界。這樣過了幾日，他的態度才緩和了。

“英寧，你說我們要不要在山洞裏砸幾個燈臺？這樣洞裏能亮一些。”楚敏指著一處地方對白英寧說：“這裏給我弄個料理臺，料理臺上面給我弄兩個燈臺，這樣我做飯才能看得清楚。”

“你要給我做飯？！”白英寧柔金色的眼眸一亮，流露出歡喜的光，他從鳥窩裏站起走過來，潔白巨大的羽翼開心活潑地扇動。

“我會做飯，就是沒爐子，要是有戶外用的爐子就好了。”楚敏轉頭看他：“你喜歡吃什麽？”

白英寧很簡潔明確地回答：“海鮮，肉。”

白英寧很高興，他興致勃勃地搬了塊大石頭擺在楚敏指定的地方，唰地伸展開潔白巨大的羽翼，明亮的能量在他的雙翅下凝聚成一個小球，白英寧一揮翅膀，轟一聲巨響，巨石直接被他炸成了粉末。

白英寧：“……”

楚敏：“……”

白英寧不好意思地看了楚敏一眼，她微囧地看著他若無其事地扇動潔白巨大的羽翼，一股旋風卷著煙塵飛向洞外。

“剛才只是練練手，你想要什麽樣的燈臺？”白英寧轉過身，沒提料理臺的事。

燈臺還是算了吧，楚敏擔心這個洞會被他炸成馬蜂窩。她拿出紙筆，給他寫下了一串東西，油鹽醬醋，還有魚和肉。白英寧看到這個清單很開心，眼睛亮亮的很迷人，嘴角勾著一直沒放下來過。

他按照清單去搜集東西，回來的時間不確定，因為裂縫並不穩定。他從裂縫到a地，等他收集完東西要回來，這條裂縫可能就已經不在了。他只能另外找條裂縫飛回黑死界。黑死界很大，這條裂縫出現的位置不一定在他進去的地方，所以他還要從黑死界別的地方飛回高峰。

一天左右，白英寧帶回了一個大包裹，他沒有找到戶外火爐很懊惱，信誓旦旦地和楚敏說下次一定給她找到帶回來。楚敏打開大包裹一看，他帶回來的東西一半是幹柴……好吧，這也能做飯，她也很久沒有吃上熱乎的飯菜了。

楚敏認真地給白英寧在調料只有鹽的情況下做出了一頓海鮮大餐，白英寧吃得腮幫鼓鼓的，模樣惹人喜愛。楚敏看他吃得高興滿足，也微笑低頭，這樣她就能稍微報答他一點了。

飯後，白英寧和楚敏一起坐在鳥窩裏，楚敏裹著厚厚的棉被，白英寧吃飽後心情都愉快了，看著洞外暗黃死寂的天色都能嘴角微翹地愉快微笑。

“你為什麽喜歡珍種？我以為你們妖族都不喜歡人類。”楚敏輕輕靠著白英寧的肩頭，她本來想說看不起，但白英寧從沒看不起過她，所以她換成了不喜歡。

白英寧唇角的微笑消失了，他眼裏的悲傷濃得能化成眼淚流出來。楚敏心裏立即後悔了：“不想說沒關系，我只是問一問。”

白英寧搖搖頭，示意沒關系。他雖然面色平靜，但他的眼神給人一種就要哭出來的感覺：“我爹是珍種，我跟你的孩子一樣，都是被人類珍種收養的。我爹他也是個人類，他是個很溫柔很溫柔的人，對我很好很好。為了我，甚至主動走進妖族的世界。”

“因為他不想讓我在人類裏被當做異類長大。”說到這裏，白英寧沈默良久，楚敏註意到他的拳頭漸漸憤怒地攥緊，她擔憂地握住他的拳頭。半晌後，白英寧慢慢說：“我爹是個很驚才絕艷的人，他對修行符咒都很在行，因為我，他對妖族也很好，甚至把我的好朋友也收到門下跟我一起教導。”

“現在，他就死在這裏。”白英寧陰沈地一指洞外翻騰的黑潮，殺氣騰騰地說：“那些妖族綁架了我，威脅他走進黑死界自爆。”

“我爹就在這裏。”白英寧說，“我在這裏陪著他。”

楚敏心裏酸得說不出來話，白英寧讓人很心疼，默默地在黑死界守候、緬懷一個死去的人，不知十幾年、幾十年、甚至上百年。

“你看，妖族是多麽自私惡心的種族。”白英寧目光陰沈，語氣低得殺機暗藏。

楚敏怔然失語，她很想安慰白英寧，不管什麽語言，這一刻都蒼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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