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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春秋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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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著金叵羅冰冷的視線,陸一鳴寒毛根根直立起來,在心裏罵了自己一聲操蛋。

陸一鳴的房間和金叵羅的房間是挨著的,門也挨著。

想必是剛才慌不擇路進錯了門。

金叵羅還沒有什麽反應,門外已經傳來陳姐的腳步聲。

只要金叵羅喚上一聲,陳姐就會撞進來。

到時任陸一鳴別說舌燦蓮花,舌燦金花也沒屁|用。

這次跟上次不同,私闖民宅還竊取財物,以陳姐的脾性,定是要報|警的吧。

陸一鳴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大氣都不敢出,滿懷乞求地看著阿金,豎起食指在唇前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阿金只是淡淡地看著他,竟然真的什麽也沒有說,更沒有叫嚷。

陳姐在廳裏翻箱倒櫃找著什麽,不一會似乎找到了,細碎的腳步聲輕快地移向了院子。

陸一鳴剛松了口氣,腳步聲又移了回來。

“金少爺。”陳姐出其不意地喚了一聲。

陸一鳴像只被踢到尾巴的大公雞,騰地從地上跳起來,沖到金叵羅邊上捂住了他的嘴,小聲地在他耳邊說道:“噓噓噓,別出聲兒。”

“金少爺?”陳姐又喚了一聲。

金叵羅輕輕松松就掰開了陸一鳴的手,應了聲“嗯”。

陸一鳴吃痛地捂住被他掰得幾欲折斷的右手,五官扭作一團。

“你醒了呀!我有本帳本兒不見了,不知道帶在身上的時候掉在哪裏了,能不能進去找找?”以前陳姐總是大喇喇隨便推門進去的,但現在,她總有些心理陰影,怕又瞧見金叵羅一|絲|不|掛的樣子,覺得還是得問過一聲才好。

陸一鳴跳上床躲在金叵羅身後,繼續小聲道:“我們見過的,我不是壞人,只是進來找點兒東西。幫我一次,好不好?”

“為什麽要幫你。”金叵羅眸色一動,低低來了一句。

“因為……”陸一鳴一時找不到什麽理由,想到什麽,眼睛一亮,“你家陸少爺跟我說過,你喜歡金子,對吧?我有好多好多金子。”

陳姐等了許久,終於聽到金叵羅在裏面又應了一聲。

心想,真是個悶葫蘆!聽他說一句話多難啊。

興許剛才是在穿衣服?

也不以為意,徑直推開門,只見金叵羅正光|著上半身蓋著半身被窩半躺在榻上,不由撲哧一聲笑了:“金少爺,你是真不怕冷啊。”

這春寒料峭的,估計除了金叵羅,沒人能光著上身抵住這寒氣了。

陳姐在房裏轉了一圈沒找到帳本就帶上門出去了。

不一會兒門外傳來她的自言自語:“哎呀,原來在我枕頭底下,瞧我這記性!”

很快,她輕快而細碎的步子便漸漸移向了院子。

陸一鳴半天再聽不著什麽動靜,才敢從被窩裏探出頭來,長舒一口氣:“憋死我了!”爬起來,轉臉沖金叵羅微微一笑,“大恩不言謝。”

話罷帶著滿懷細軟跳下了床,動作幅度大了些,一塊大洋從懷裏蹦到了地上。

尷尬。

陸一鳴頓了頓,忙不疊把大洋撿回了懷裏,偷偷瞟了一眼金叵羅,見他也望著自己,一張蒼白的臉上仍是沒什麽神情。

陸一鳴自顧自解釋道:“咳咳,我今天出門,錢帶得有點兒多。”頓了下,“欠你的金子,我早晚會給你的,告辭告辭。”

“等下。”金叵羅居然難得開口叫住了他。

陸一鳴疑惑地回頭。

金叵羅抄起床頭架上的一本小冊子,“寫。”

“寫什麽?”

金叵羅臉上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欠條。”

陸一鳴啼笑皆非地立了個潦草的字據,徑直出了裏屋。

心裏竟然不由自主地生起阿金的氣來。

你啊你,不能為我陸一鳴看家護院也就罷了,還為這麽一點金子窩藏小偷,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又覺得自己這氣生的荒唐可笑:可這小偷不正是我自己麽?

不對,我在自己家拿自己東西,算什麽偷?

呵,竟然敢讓我寫欠條……

一下把自己給繞進去了,也不知道該要站在哪個立場來生氣。

最後他發現,無論是哪個立場,他都是要生氣的。

想到陳姐已經找到帳本,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再折回來,他倒是不急著出去了。

眼角瞥到老王正趴在井上曬太陽,不由玩興大起,過去抱著老王要逗它。

見老王絲毫沒有回避畏懼之意,還是一如既往地乖巧地望著自己、溫馴地任他玩弄,不由有些欣慰,低頭就是一頓親,低低道:“你還認得我對不對?嗯?你最好啦。不像那個白眼兒狼……”

玩夠了才把老王放回井邊,大搖大擺出了宅。

老王趴在井上疑惑地望著那人的背影,小臉一紅:哎?這個人是誰?

春秋苑。

這是省城最有名的戲班子,名角雲集,時常流動築臺表演。

最近沿河靠岸停到了金陵鎮,築了臺,更是惹得臨近幾個鎮上的人們紛紛湧來看戲。

甚至縣裏一些顯貴名流,也特意坐一個時辰的車趕到這裏,就為來聽上一出周小生的《假鳳虛凰》,或者是小雲仙的《西廂記》。

今天上演的這出是新戲《活神仙》,這戲才上了兩天,好評如潮。

弄得春秋苑的票價一漲再漲,往往被人幾經轉手,連翻了好幾倍。

能在二樓弄到位置,著實得需要一定的人脈。

顯然趙宏聲是有這個人脈的。

所以趙玉貞也跟著沾了光,弄了兩張雅座的票,挽著陸一鳴坐在二樓。

據說這是最好的位置,正對著戲臺,可以居高臨下清清楚楚地看到上面的表演,視野極好。

但趙玉貞的心思全不在戲臺上。

她一眼一眼地偷偷瞟著旁邊正專心致志地投入到戲中的陸一鳴,看著他俊美的側臉時不時浮上笑意,心花暗放。

以前陸一鳴總對她愛搭不理,最近變得有些不同了。

今天甚至願意讓她勾著手,陪她逛街看戲。

看來哥哥說得對,男人嘛,就得讓他吃吃苦頭,他會才曉得自己的好。

花莫言在旁邊心裏苦不堪言。

其實幾天前,他是在廟會上無意撞見的這位趙小姐。

對方看似認識自己,主動上前攀談,熱情大方,他只是出於客套才寒喧幾句,想不到這個女人一直糾纏不休。

對付男人,他有的是辦法。對付女人……他實在是,一籌莫展。

偷偷打聽了下,對方家裏在鎮上似乎還是地方一霸,還不好得罪。

哎,這陸一鳴,怎麽盡招惹這種人?甩都甩不掉。

一劇方畢,雅座後面的簾子忽然被人挑起,一個玄衣小廝帶著兩個人進來:“趙小姐,您找的周老板和雲老板來了。”

來者正是剛剛戲臺上的兩個主角,一個小生,一個花旦,臉上還掛著戲妝,戲服也還沒換。

剛才趙玉貞看陸一鳴看戲看得津津有味,便索性花了大價錢喚人把周小生和小雲仙請上來。

二人沖著趙玉貞和陸一鳴行了禮。

周小生率先朗聲道:“趙小姐芳名遠揚,今日得見,實在是榮幸之至。”

“二位請坐,”一句客套話把趙玉貞高興得直掩著嘴輕笑,“周先生,我可是您的忠實擁躉啊,您先前在省城做班的時候,我也看了好多場。”不忘介紹身邊的人,“這是我的朋友,陸一鳴。他特別喜歡二位剛才的新戲。”

花莫言站起來向兩個名角敬酒:“我方才實在是被二位深深打動了,演得真是好。”

“謬讚。”周小生沖他微微一笑,飲了一杯。

小雲仙朝他抱歉地說道:“陸先生好,我最近嗓子不好,喝不了。海涵。”聲音清潤如玉。

花莫言聞言呆了一呆,“你,你是男的?”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全笑了。

也怪不得他誤會,他是頭一次看戲,這小雲仙一身女角妝扮,臉上又是重彩,哪裏有男人的樣子?

趙玉貞小聲跟他說:“小雲仙當然是男的了。”

男的演花旦,本來就是一件再常見不過的事了。

小雲仙又是個名角,這根本不是什麽秘密。

“失禮失禮,自罰三杯。”花莫言若無其事,苑爾一笑。

小雲仙不以為意,一雙青茐般纖白的手從水袖中伸出,拾起了案上的一只杯子,灌上茶:“那在下就以茶代酒了。”手腕微轉,送盞至唇畔,一飲而盡。

不愧是名伶,就連飲茶的動作,都優雅大氣。

花莫言眼尖,一眼就瞧見他擡手那一瞬水袖滑落到左手小臂,露出了內臂上面的一枚巴掌大的黑色獸紋,他忍不住開了腔:“這只獸,看著很特別,是什麽?真是漂亮得很。”

小雲仙笑笑,斂了袖子,掩去紋身,淡淡道:“這是我們戲班子的饕餮印,但凡是進了班都會紋一個的。”

“哦。”花莫言點點頭,淡笑著,沒有再說話。

沒有人會註意到他放在桌子下的右手的小手指正不可抑制地輕輕顫抖著。

作者有話要說:  穿插一下主線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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