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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冒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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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陳姐發現陸一鳴遲遲不歸,問金叵羅也說不知道,不由有些急了,剛要出門尋思著去賭坊找找,就看到文淵探長灰頭土臉地背著同樣灰頭土臉的陸一鳴走上門來。

陸一鳴雙目緊閉,顯然已經昏過去了。

“哎喲!你們這是……怎麽鬧的?”陳姐忙招呼正在劈材的金叵羅過來幫忙把人搬進房去,轉身給文淵倒了一杯水。

文淵坐在陸一鳴床頭的椅子上,咕咚咕咚地把水喝下去,喘了半天大氣,“你們有沒有見著那個姓莫的老道士?”

“那個幫楚有才找金子的老頭兒啊?沒有。”陳姐只顧著看陸一鳴的傷勢,她賣了多年藥,跟大夫打的交道多,也稍懂些醫理,發現陸一鳴只是有些皮外擦傷,才松了口氣,轉頭問道,“探長,你們這是……打架了?”

文淵擺擺手,就把老道士把陸一鳴迷暈的事兒大概說了下,只說自己正巧路過把人救下,卻不小心讓老道跑了。

“啊呀!我早就覺得那老道士不是什麽好東西!”陳姐罵了兩句,想起眼前的是警署的探長,不能失了禮數,忙笑道,“還多虧探長您了。”

文淵憂心忡忡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陸一鳴,半晌,冒出一句:“陳姐,有件事想麻煩你。”

“探長您盡管說。”

文淵臉上閃過一絲為難,指著窗外的暮色,嘆口氣,“你看眼下天色已晚,我能不能……在此借宿一晚?”

洗漱過後,文淵穿著陸一鳴的舊衣裳,暫住在客房。

走過書桌前,不經意間看到桌上鏡子裏閃過自己的臉,不由一楞,頓住了腳步。

鏡子裏這張臉,二十五六年紀,削瘦清峻,眉目寡淡,鼻高唇薄,不笑時有刻薄之相。

一看……就是那種嚴謹古板之人。

他輕輕撫過側頰,長嘆,忖道:這個事,怎麽跟陳姐說呢?

一覺醒來,他陸大少爺不知怎麽地竟然變成了文淵探長?老道搞的什麽鬼!

這種事,若不是親身經歷,陸一鳴是斷然不會信的。

偏偏醒來時老道早跑了,自己真正的身體又昏迷不醒,問也不知當問誰。

如果照實跟陳姐說了,以他對陳姐的了解,多半要是被亂棍打出去的。

難不成,自己以後就得用這個身子過下去了?想到這裏陸一鳴心底有些發寒。

不曉得這個文探長家住何方,家境如何,有無妻室?

對他的家人當怎麽交待?

自己又怎麽謀生?

陸一鳴自小就是被家裏寵慣大的,琴棋書畫是樣樣不行,卻一直錦衣玉食。哪怕落魄了,比起普通人也還算過得去,至少也不是十分奔波。

大學讀的是心理專業,跟別人吹起來玄之又玄,實際上沒點屁用。

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

話說,自己的身體還醒得過來不?既然他的魂跑到了文淵身上,那麽,文淵的魂興許也跑到他陸一鳴的身體裏去了。莫非可以等他醒來,兩個合計合計,跟陳姐解釋一下?

可陳姐也未必就信了。

再說,若是換不回來,說這些又有什麽鳥用?

他以後總不能頂著文淵探長的臉出去說自己是陸家少爺過活吧?

躺到床上長籲短嘆,陷入深深的恐慌,一夜無眠。

及至東方已曉,陸一鳴才沒精打采地爬起床,在房門跟金叵羅打了個照面。

“阿金。”陸一鳴一時忘了昨夜的愁思,笑兮兮地叫了聲,聽到喉間發出的音色沈穩明亮,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不是陸一鳴了。

果然金叵羅瞟也不瞟他一眼,沒聽到似的徑直去水井邊逗老王。

陸一鳴心下淒然:哎,連阿金都不認我了。

白疼你了。

去主臥瞧了瞧,眼看自己真實的身體一直沒有要蘇醒過來的跡象,陸一鳴也沒什麽法子,用過早膳也找不到什麽借口繼續留在陸宅,只得交待了陳姐:“若是陸一鳴醒了便通知我,我要問點話。”

隨後便帶著滿腔心事離開了陸宅。

揣著褲兜走過金陵鎮的大街小巷,卻不知何處才是終點。

鎮還是那個鎮,路還是那些路,屋宇的磚墻還是老樣子,就連太陽也與昨日的沒什麽不同。

而他,卻已不再是他了。

感懷間,一只手用力拍在他肩上。

陸一鳴嚇了一跳,緩緩地回過頭,一名穿著警署制服的人高興地叫起來:“頭兒!你怎麽在這兒,我們昨晚找了你一宿,以為你出事兒了呢。”

陸一鳴一怔,才想起,文淵是警署的探長。當下也不知該怎麽回應,總不能說‘你認錯人了’?笑笑,“哎,找我幹什麽?”

“陳家案子的事啊!昨天副局想找你聊聊線索,結果找不著你,氣得砸了一套杯子!他現在鎮上柳葉酒樓二樓包廂發脾氣呢,趕緊去。”

聽到陳家案子,陸一鳴頭一下兩個大,對了,警署最近是在查這樁案子。自己暫時用著文淵的身子,興許得代點勞。

但他這個門外漢,軟腳蝦,遇到兇案就發毛,破案的事可怎麽代勞?

死了五十九口人啊。想著都起雞皮疙瘩。

那警員見他一臉愁容,搭上他的背,直接往酒樓那邊帶,“頭兒,我跟你說,你要再不露面,副局估計得把包廂給砸了!他最聽你話,你哄兩句就完了。走走走!”

柳葉酒樓。

鎮上最好的酒樓,招牌是九月釀。

這是陸一鳴以前除了賭坊最喜歡的地方。

但他自從去年那件事後,再沒有來過。就連酒樓大門前那條路都避著不走。

在樓前躕躊片刻,想到自己現在在別人眼裏是文淵不是陸一鳴,這才硬著頭皮走了進去。所幸一路並沒有遇上柳家的人。

剛到包廂門口就聽到裏面有個人在破口大罵,罵聲宏亮震天:“鄭清河那小子還沒找到?他要那具女屍有什麽鳥|用!想要女人不會上窯子嗎?啊?我要是找到他非看看他底下二|兩|肉是不是還在!”

在警員眼色示意下,陸一鳴撓了撓頭,推門邁了進去。

“吱呀——”

罵聲嘎然。

裏面坐著一桌子穿制|服的齊齊望過來。

靠窗的主座上坐著一個三十出頭的大塊頭,留著短寸,長得周正淩厲,額角處一道刀疤更添幾份陽剛之氣。聽到門開轉頭半張著嘴望向陸一鳴,看清人後笑了,“你小子,再不回來我都要貼尋屍啟事了!”

這聲音,正是剛才罵人的那位。想必就是“副局”了。

陸一鳴小心地賠著笑臉,“昨晚喝大了,借宿在朋友家裏。”

李飛雲也沒跟他計較,拉過一個椅子放在自己旁邊,示意他坐。

陸一鳴松了口氣,看來這個文淵,在副局面前還算是個紅人?一屁股坐下。

李飛雲下一句話就把他松下的那口氣又提了上來:“你上次說的那個夥計,人找著了麽?”

什麽夥計?!

陸一鳴咽了口口水,強作鎮定,抄起筷子夾了一顆花生,嚼了嚼才道:“沒找著。”戲嘛,既然要演,自然得做足。

李飛雲嘆了口氣,“媽了個巴子!”又寬慰似地拍拍陸一鳴的背,“不怪你,都怪那個陳謹之,訂的什麽破期限。”

席間有人說道:“那個陳謹之,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自己家死得就剩他一個了,他還笑得挺開懷的。屍體他就來瞄過一眼,眼淚都沒流過半滴。”

另一人接道:“……難道,這個案子跟他有關?”

“總不能是,為了謀奪家財,把全家給……?”

其它人紛紛附和。

李飛雲搖頭:“凡事得講證據,我們空口瞎猜是可以,可是沒證據,說了也白搭。”

席間一屋子人邊說案情邊喝酒,最後也沒研究出什麽新思路,倒是一個個喝得東倒西歪。

陸一鳴就在這酒席間左右逢源,談笑風生,關鍵時候打哈哈,把案情和這些人的姓名身份了解了個大概。

末了倒在桌上,假裝醉得不醒人事,由警員送回了縣城的家裏。

等送他的人一走,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了起來:總算知道他住哪兒了!

環顧四周,心下一涼:這地方,就一床板,加個飯桌,說是家徒四壁也不為過。

大冷的天,床上的被褥還沒有陸一鳴一件大棉襖裹著暖。

堂堂一個探長過得如此窮酸,也是可憐。

這好像還是個單間,也就是說,沒家人?至少也是遠游在外,獨自過活。

陸一鳴對文淵的同情更盛,但轉念一想,這對自己,興許是件好事。

因為昨晚沒睡,實在困得緊。搜遍了整間屋,總算從床底下的箱子裏翻出幾件外套,加上被褥一起裹著才勉強暖和起來,哆嗦著躺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冷,這一覺睡得極淺,半醒半睡之間,陸一鳴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不是陸一鳴,也不是文淵。

人人見了自己都要叫一聲“雲哥”。

美麗溫婉的女人,給自己披上外套,勸說早睡。

古靈精怪的兒子,爬在自己膝蓋,甜甜地叫著“阿爹”。

“哎,乖。”自己心中生起柔情萬丈,應了一聲。

轉瞬間,這些場景被一場槍響擊碎。

女人和兒子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一個額角有刀疤的男人舉著槍,笑容猙獰:“老子就滅你全家,你能怎麽樣?敢在我的地盤上搞事,李飛雲,你這是找死!”

槍聲再度響起。

伴隨著槍聲,天地失色,眼前的事物漸漸化為黑白,最終變作一片渾沌。

作者有話要說:  解鎖新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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