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

拍完照之後, 這位女學員又興奮地跟年爸爸聊了許久，直到下課時間到了, 她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小霜看著她離開時一步三回頭的表情，心底的猜測瞬間又確定了幾分, 這個學員應該是對她爸爸有好感吧？

雖然她完全不介意父親再給自己找到一段新的緣分，不過這主要還是得看爸爸自己的意思, 因此小霜也沒有多問什麽, 只是把他帶到了幾個拳擊手面前, 給雙方一一做了自我介紹。

凱恩他們一看是小霜的爸爸來了, 還恢覆了健康, 頓時都變得十分興奮, 紛紛圍著他問東問西, 就連平時最為玩世不恭, 懶懶散散的安東尼也來了勁頭, 一個勁兒地拉著年爸爸, 非要跟他打上一場比賽。

年摯綸只是坦誠地笑著說：“我這已經好幾年沒有正規練習了，身上的肌肉都快廢了。這樣吧，等我練一陣子, 找回感覺就跟你比賽。”

“真的？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安東尼興奮地雙眼冒光，“不準反悔啊！哈哈哈太好了, 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在電視上看到你的比賽錄像時, 就想要跟你打一架了！”

小霜頗為驚訝地看著他說：“認識你那麽久了, 我怎麽之前從來都沒察覺到你對我爸爸這麽崇拜的？”

安東尼撓了撓脖子, 很囂張地說道：“什麽崇拜, 我是把你爸爸當對手好嗎？我很小的時候就想著要打敗他了，之前他一直生著病我也不好意思提這事兒，不過現在既然已經恢覆了，我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被他這麽挑釁，年爸爸也不生氣，反倒很是欣賞地看著安東尼說：“你就那麽有把握可以打贏我？”

“那是當然了。”安東尼點頭，認真地說，“你的每一場比賽我都看過，你出拳的套路我早就學會了，不信咱們現在去比劃比劃？”

小霜踹了他一腳，“我爸爸剛從醫院出來，你是想幹嘛？信不信再調皮我也把你送進醫院裏去啊。”

安東尼這才不吭聲了，年爸爸爽快地笑了笑，忽然把視線轉向了一旁一直沈默的崔冠，問道：“你呢？有沒有過打敗我的想法？”

崔冠非常禮貌地對他說：“當然有，和他們兩個一樣，你是我的偶像，但也同時是我想要超越的人。我也希望以後有機會跟您打一場比賽。”

“沒問題。”年爸爸點頭道，“不過今天我來，主要是跟大家宣布一件事情，那就是以後這個俱樂部主要歸我管，你們也知道小霜現在還沒有畢業，我不想她因為生意上的事耽誤了學業，所以在她畢業之前，你們都把我當成老板和教練吧。”

三個拳手一聽說要被偶像管著，自然是沒意見的，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於是年爸爸說：“後天晚上就是今年拳王爭霸賽的四分之一決賽了，我們俱樂部的凱恩將會出戰。由於我對你們都不夠熟悉，所以為了你們三個能在最後的比賽裏取得更好的成績，我現在要看看你們平時練習時的樣子，如果有什麽問題，我也便於及時糾正你們。”

三個拳手都表示沒問題，他們走到了拳擊臺上開始對練，年爸爸和小霜則站在臺下，觀察著他們出拳時的動作和力度。

年爸爸不愧是曾經的拳擊天王，才站在臺下幾分鐘不到就發現了不少問題，他也跟著走上了拳擊臺，開始糾正拳手的動作。

小霜站在下面，看著爸爸認真指導其他人的樣子，忽然覺得那曾經圍繞在父親身上的拳王光環又回來了。盡管他的身體依舊看上去有些瘦弱，頭發也有些花白，卻完全無法掩蓋他此刻的精神抖擻和壯志蓬勃。

爸爸毫無保留地將自己過去打拳十幾年的技巧都傳授給了三個拳手，然後問道：“後天的四分之一決賽，輪到你們三個人裏的哪一個去？”

凱恩舉起了手，禮貌地說：“老板，是我。”

年爸爸點點頭，說：“行，那從明早開始，我過來這裏帶著你專門訓練兩天，剛剛看你出拳的時候我發現你在用力的時候還有一點問題，咱們要趕快把這點問題糾正過來。”

“沒問題，老板。”凱恩點點頭，神情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年爸爸看到了他的表情，便說道：“沒什麽，你有什麽想說的就隨便說，不用顧慮太多。”

凱恩有些緊張地握了握拳頭，這才開口道：“那個……年先生，我知道我這個請求非常唐突，但我真的……真的很想拜你為師，不知道你可不可以收下我這個徒弟？”

這個請求讓年摯綸楞住了，他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十分抱歉地開口道：“不好意思，我目前暫時沒有收新徒弟的打算。你不要誤會，我不收徒弟並不是看不上你的資質，相反的，我覺得你是個既有天分又肯努力的人，以後肯定會取得自己的成功。”

凱恩有些困惑，“那您是因為什麽才不收徒弟？”

年爸爸嘆了口氣，說道：“你們應該知道我上一個徒弟是誰，而他又做了些什麽吧？”

眾人頓時都楞住了，凱恩這才反應過來，年爸爸之前唯一的徒弟，不就是那個亞瑟嗎？那個心裏變態的家夥幾乎是將小霜軟禁了起來，後來被其他人發現之後他便逃走了，到現在都杳無音訊。

“我現在剛剛清醒過來，重新恢覆成了正常人。可是正是因為此我才發現，在我腦部受傷之前，我做的很多決定似乎都是錯的，而我一度認為是好人的那些人，卻有我完全沒想到的另一面。”年爸爸無奈道，“所以現在我得重新學著去認識這個社會，適應這個世界，在我能夠徹底地容納進去之前，我不想再貿然做出任何決定。”

說完這些他轉過頭看了眼小霜，意思很明顯了，就是他不想再因為自己的魯莽和無知讓女兒受到傷害。

凱恩理解地點點頭，說道：“我明白了，我不會放棄的，年先生，我會一直期盼著能夠成為你的徒弟。”

幾個人聊天的氣氛十分融洽，過了一個多小時還不願意散場，後來還是年爸爸說小霜明早有課，這才帶著女兒回到了家裏。

而小霜剛到家不久，就接到了蕭斂打來的電話，她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咬了咬嘴唇按下了通話鍵。

“晚上好，你睡了嗎？”蕭斂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似乎還帶著一點嘈雜的聲音。

“還沒有。”小霜說道，“你在哪裏？我怎麽覺得你那邊很吵？”

“在籃球場，簡煬那家夥大晚上不肯睡覺，非要教我打籃球，我就跟過來了。”蕭斂說道，“不過我試了一下，確實對籃球沒什麽興趣，所以就到旁邊來給你打電話了。”

“哦，這樣啊……”小霜撓了撓頭，有種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麽的尷尬感，“那……那挺好的，不過時間也不早了，你們記得早點回去休息。”

“恩。”蕭斂應了一聲，“那關於我那天問你的那個問題，你現在有答案了嗎？”

小霜張了張嘴，說道：“我……我不知道……”

“那這樣好不好，我不會給你什麽形式上的壓力了，也不說是在追求你，我們以後經常像朋友一樣見面聊天，你覺得怎麽樣？”

小霜想了想，說道：“可是蕭斂，那個……其實我有件事沒有告訴你，就是我的媽媽跟你母親在以前有過節，當然這全都是我媽媽的錯，我沒有責怪你母親的意思。我就是想說，就算我們哪天有機會真的在一起了，只怕你家裏也不會同意的，所以你還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你母親的事情，我媽之前已經告訴我了。”蕭斂說道，“她也承認，一開始她的確對你帶著偏見，覺得你可能是跟你母親一樣的人。可是我覺得你不是，我跟她說明白了自己心裏的意思，我媽媽就沒有再阻止我了，她讓我自己決定。”

小霜沒想到蕭斂的父母竟然會這麽開明，她想了半天，終於說道：“那……好吧，我們可以先從朋友開始。”

“恩，沒問題。”蕭斂說道，“我知道你的課表，從明天起，我在學校有空了就過來跟你一起聽課，你覺得可以嗎？”

小霜有點擔心，“可是這樣的話，不是會耽誤你自己的學業嗎？你也有課的吧，天天跟我一起上課這怎麽行……”

“我學的那些課程，我可以在一個學期之內拿到所有學分。”蕭斂說道，“之前只是因為跟我爸鬥氣，所以才沒有去上課，也不參加考試的。不過現在既然你擔心了，那我會盡快把學業上的問題解決掉的。”

小霜張大了嘴，不禁感嘆地想原來蕭斂也是個隱藏的學霸嘛！這麽一看，他簡直是文武雙全啊，長得也很帥氣，如果不是因為他性格沈悶的話，應該有很多女孩子前仆後繼地追他吧。

“恩，那好吧，明天見了。”

“明天見，早點睡吧，晚安。”

掛斷電話後，小霜將手機放在胸口，忽然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她也分不清這是因為蕭斂給自己打了電話的緣故，還是因為……她終於要開始真真正正地被人追求一次了。

不是找像洪子申那樣的糖爹，也不是和程科爾那種友達以上的暧昧關系，她突然就回到了青澀的校園時光，要開始體驗青春的美好了。

小霜坐在臥室裏發了一會兒呆，打算出去洗漱的時候，卻忽然看見爸爸正坐在沙發上無聲地抽著煙。

在小霜印象裏，父親一般是很少抽煙的，畢竟他是個拳擊手，抽煙喝酒這種事情都對身體有很大的傷害，他只有在心情真的特別煩悶的時候才會抽上一支半支。

小霜看著父親沈默的臉龐，不禁有些擔心他是不是又在想母親了，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問問，年爸爸就先開口道：“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

“哦……剛剛蕭斂給我打了個電話。”小霜解釋道。

“哦？”年爸爸來了興致，好奇地問道，“他又給你打電話了？那你是怎麽回答他的？”

小霜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呃，我答應他可以先從朋友做起，嘿嘿，是不是聽上去特別老套？”

“這怎麽會，從朋友做起，然後互相了解，這是很好的事情。”年爸爸說道，“如果了解了之後發現不合適，退開的空間也比較從容。”

小霜點點頭，“爸爸，你為什麽忽然抽煙？可以告訴我你有什麽在擔心的事情嗎？是不是因為媽媽……如果你想去找她的話……”

年摯綸笑了笑，說道：“傻孩子，我都答應你了，會努力忘掉和你媽媽的事情，你就不用瞎想了。我是在擔心你。”

“擔心我？擔心我什麽啊？”小霜瞪大了眼睛。

年摯綸說道：“今天那個凱恩提到要拜我為師，我忍不住想起了亞瑟。我真的沒想到，我教了這麽多年的徒弟竟然會對你做出那麽過分的事……郝滄一開始把這件事告訴我的時候，我都恨不得立刻沖到那混小子面前揍他一頓！”

小霜安慰道：“沒事的爸爸，事情都已經解決了，現在他也遠離了我們，我想他肯定不敢再對我做什麽了。”

“他現在的確不敢，可那並不是因為他知道錯了，而是因為他知道你身邊圍著太多的人，他不好對你下手。”年爸爸說道，“但我知道這小子肯定還沒死心，而憑爸爸現在的本事，我是沒辦法好好保護你的。我也更不可能讓郝滄他們幾個花費金錢和精力去保護你，這不是我年摯綸能做出來的事兒。”

小霜不解道：“爸爸，那你想要做什麽？”

年爸爸抽了最後一口煙，把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裏，雙眼當中綻出一抹光彩，他對女兒說：“爸爸想覆出拳壇。”

小霜一楞，不禁提高了聲調：“你的意思是你要重新開始打拳？”

“是。”

“可是……可是你已經這麽多年沒有好好練拳擊了，而且……你年齡也比以前大了……”小霜驚愕到都有些語無倫次了，“這麽覆出根本沒有意義啊？”

“有意義。”年爸爸說道，“我也明白我自己現在的狀態，肯定不能和現在那些新興的小年輕比，別說一場比賽，就算是打上一個回合都夠我累的。爸爸想要的不是重新奪回拳王的榮耀，爸爸想要的是關註度和人氣。”

小霜好像漸漸有些明白了，“你是說……借由你覆出這件事，幫咱們的俱樂部積攢人氣？”

年爸爸很自豪地看著自己的女兒，點頭道：“我的女兒就是聰明。小霜你想想看，現在爭霸賽也馬上要到尾聲了，咱們手下的三個拳手，我都見識過他們的實力了，我敢保證他們其中一個絕對可以奪得冠軍，如果我在冠軍比賽現場宣布覆出，應該能帶來很大的震撼吧？等震撼過後，我再借由這股勢頭，宣布自己要辦一場覆出的拳賽，讓人報名來參加，這樣一來，咱們俱樂部的名氣肯定就更響亮了。

我雖然沒什麽文化，可是這陣子跟你的那些朋友們聊了很多，也學習到了不少東西。這一次，爸爸想要把咱們的俱樂部發展起來，等爸爸積攢起足夠多的財力的時候，就不用再擔心你會被其他人傷害了。而你也不用再為了錢的事情奔波，到時候，你想做什麽都可以。”

聽到父親說出這些話，小霜不禁感動地紅了眼眶，她的爸爸明明才剛剛康覆，身體還那麽虛弱，卻已經開始為了女兒做以後長遠的打算。

她點了點頭，說道：“好，爸爸我支持你。”

“恩。”年摯綸笑了笑，說道，“這些你都不用操心，我會看著辦的，你現在只要像其他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一樣，開開心心地上大學就好了，其他的事情都有爸爸給你撐著。”

小霜揉了揉眼睛，忽然想起什麽，說道：“對了爸爸，你還記得今天那個跟你合照的女學員嗎？”

“記得啊，怎麽了？”

小霜輕咳了兩聲，說道：“那個……她剛剛給我發消息了，說是想要你的聯系方式……你看你要不要把號碼給她啊？”

年爸爸似乎有些不解，皺眉道：“要我的聯系方式做什麽？”

小霜噗的一笑，說道：“她現在是單身，之前又那麽明確地跟你表示了她有多麽崇拜你，老爸，你真的不明白人家是什麽意思嗎？”

年爸爸這才恍然大悟，緊接著臉就有點泛紅了，他說道：“這個……還是算了吧，爸爸現在也算是剛和你一起開始創業，事業都還沒有成功呢，暫時不考慮這些感情上的事情。”

小霜有點失望，心想看來爸爸是沒看上那個充滿活力的女學員啊，因此她只好點點頭說：“那好吧，不過老爸，以後你要是有了什麽喜歡的人，就大膽地跟對方在一起吧，你放心我不會阻止你的。”

年摯綸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你這孩子才多大啊，不要用這麽老練的語氣說話。行了，不早了，趕緊去睡吧，明天爸爸送你去學校。”

小霜尷尬道：“爸爸，我又不是上小學，你不用送我的啊。”

“那不行。”年爸爸認真道，“之前病了那麽久，我女兒的成長歲月裏，我錯過了多少啊，一定要都補回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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