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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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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

小霜靠在崔冠的懷裏平覆心情的同時, 另一邊,年摯綸則正坐在醫院的病房裏和對面的郝滄大眼瞪小眼。

說實在話, 對於小霜之前交往過的那幾個“糖爹”, 年摯綸是一個都不喜歡, 不僅如此, 他一回憶起自己之前像個小孩子一樣,把這幾個不學無術的富二代都當成好朋友, 還熱情地招待他們來家裏玩, 年摯綸就憤怒得想打人, 但他更想打自己!因為他總覺得小霜之所以被逼著走上這麽一條歪路, 和自己是分不開關系的。

如果他沒有受傷, 沒有像個小孩子一樣事事都需要別人照顧,那麽這幾年以來,他肯定已經重新將俱樂部辦起來了, 小霜也仍舊會像過去一樣活得像個小公主, 根本不需要為了錢而對什麽人討好奉承。

年摯綸越想越生氣, 因此看著眼前的郝滄,也就越沒好氣。不過總的來說, 在這幾個富二代裏面,郝滄還算勉強能看得過去的一位, 所以年摯綸才會同意跟他談話。

“你要跟我說什麽,說吧。”年摯綸的語氣很冷淡, “直接說, 我不喜歡聽人繞彎子。”

郝滄點了點頭, 平靜地說:“既然年先生您這麽講,好,那我就直說了。首先,我希望您能讓小霜繼續經營現在的俱樂部。”

年摯綸一聲冷笑,擡起眼睛充滿敵意地盯著她,“讓她繼續經營俱樂部?然後你們就能仗著俱樂部的股份要挾她,讓她沒辦法跟你們撇清關系是不是?我告訴你,她是我年摯綸的女兒,不是什麽社會上亂七八糟的人,我不允許別人欺辱她!”

“年先生,我知道您或許不相信,但我還是要嚴肅地告訴你,無論是我,還是洪子申或者其他人,我們從來沒有欺辱過小霜。”郝滄認真地說道,“我們都很尊重她,給她投資俱樂部也不是為了要挾,而是我真的想幫助她實現夢想。”

“話說得好聽。”年摯綸的神情不變,“既然如此,你給她當‘糖爹’又是怎麽回事?如果真的喜歡我女兒,為什麽不能正兒八經跟她交往,而讓她背負這麽難聽的一個名聲!”

“這個一開始確實是我考慮不周到,並且我承認,起初我之並沒有愛上她。”郝滄解釋道,“除了經營我公司的生意以外,業餘時間我也算是個畫家,小霜的外形很符合我的喜好,所以一開始,我願意給她當糖爹支持她的俱樂部,也是為了讓她給我當模特。喜歡上她,是後來的事情。”

這話的聽眾如果是個女孩子,此刻肯定已經被郝滄的一番真誠給感動了,但年摯綸卻依舊不動如山。身為男人的他,可是非常清楚自己的同類為了哄騙女人,有時候是什麽話都說得出口,於是他繼續找尋郝滄話裏的漏洞,質問道:“好,你說你一開始沒有喜歡我家女兒,所以沒想到那一層,我勉強就接受了。那後來呢?發現喜歡她了,為什麽還會跟她分手,看著她繼續找下一個男人當糖爹?你的喜歡就這麽短暫這麽不值錢?”

郝滄不禁垂下了眼眸,淡淡地苦笑了一聲,說:“年先生,不是我不要小霜,是她一定要跟我分手,我深知我們之間不會有挽回的餘地,所以沒有阻攔。”

“那你肯定是做了什麽傷我女兒心的事情!”年摯綸立刻瞪著眼睛說道,盡管剛剛他還和小霜大吵了一架,然而現在卻像個老母雞一樣護著自家女兒,他深切地認為,自家女兒肯定是沒錯的,有什麽錯也肯定都是這幾個富二代做的!

郝滄搖了搖頭,有些失落地說:“我沒有做什麽傷她心的事情,年先生,我做了一件小霜絕對接受不了的事情,所以她離開了我。而這件事,也是她和其他幾任男友分手的原因。”

年摯綸氣得直拍大腿,說道:“都這樣了你還敢說你沒有傷她的心?看你小小年紀,狡辯的說辭倒是學得一套一套!”

“我向她求婚了。”郝滄壓抑著心底的酸澀,盡量平靜地說道。

而年摯綸頓時就楞住了,過了好幾秒才重新開口,“你……你說什麽?我沒聽錯吧?”

郝滄對小霜求婚了,小霜接受不了,所以跟他分手了?

這裏面的邏輯關系好像不太對吧?

“是的,您沒有聽錯。小霜不願意嫁給我,所以我們只能分開。”郝滄看著年摯綸,說道,“而她不願意嫁給我的原因也並不是因為我對她不夠好,而是因為她根本就不愛我。不僅如此,年小霜沒辦法愛上任何一個男人,這就是她為什麽跟每一任男友都沒有結果的原因。”

年摯綸不禁有些不可置信地笑了一聲,說道:“你……你在胡說什麽東西,你什麽意思,我女兒不知道怎麽談戀愛嗎?”

“不是談戀愛。是小霜將自己的內心完全封閉了起來,她選擇不去相信愛情,這樣也就不會被愛情所傷害。所以無論我或者其他人對她有多好,她都無法給出任何回應,她不想去愛人,更是不想結婚,到最後,我們雙方都變得很痛苦,只能分開。”郝滄說道,“年先生,我知道這幾年您的大腦受損,無法像成年人一樣思考,可是現在您既然恢覆健康了,那麽您不妨仔細回憶一下,看看我說的是不是假話?難道您就沒從小霜身上發現一點點這方面的蛛絲馬跡?”

年摯綸被他說得沈默了,他單手支撐著額頭,仔細回想著以前小霜在家裏和簡緋聊天的內容,那個時候簡緋經常會勸她去好好談戀愛,可是每一次都會被小霜把話題岔開。

可是為什麽呢?她的女兒以前又沒有被什麽渣男傷害過,為什麽會對愛情如此排斥?

而很快,郝滄就替他解答了這個疑問:“您肯定在想,小霜之前從來沒談過戀愛,活得也一直快快樂樂,為什麽她會不相信愛情呢?這肯定不對。可是年先生您有沒有想過,小霜未必非要在自己身上體會到愛情,才能受到傷害。有些時候,傷害是來自她身邊的人,比如您,和您深愛的前妻。”

年摯綸不禁渾身一震,猛然擡頭看向郝滄,神情中帶了一點防備,“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見著他的反應,郝滄不禁在心底嘆了口氣,看來小霜對於父親的判斷沒錯,年摯綸現在依舊對前妻念念不忘。但他也只能繼續努力,希望能夠說服他,郝滄解釋道:“這就是我要跟您談的第二件事情。年先生,您和您前妻之間這一場失敗又不正常的婚姻,給您的女兒心底留下了很重很重的陰影,這就是她選擇封閉內心的緣故。”

年摯綸頓時氣得要跳起來,怒道:“你……你胡說八道!我和慈君的婚姻怎麽會不正常!我們只是……只是因為……”

“只是因為您破產沒錢了,所以婚姻才不幸失敗了,是嗎?”郝滄替他說完了未說完的話,“年先生,您覺得您這個解釋說出來有信服力嗎?難道在你眼裏,婚姻就是要靠金錢維持的嗎?”

“當然不是!我和慈君之間是有誤會!”年摯綸為自己辯解道,“當年是我一時糊塗,把大部分家產都跟一個朋友拿出去投資做生意,誰料到對方是個騙子,把我那些年的積蓄都騙走了!慈君是氣我識人不清,覺得我把一個好端端的家給弄得不成樣子,所以才會離開我!”

郝滄無奈地揉了揉眉心,說道:“年先生,一個真的深愛丈夫的妻子,會因為丈夫一次偶然的投資失敗就立刻跟他離婚,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並且連兩人的孩子都不管了嗎?就算您這次的投資選擇是錯誤的,可當初難道您前妻對這件事就不知情嗎?依我看來,她當時應該很支持你才對吧,只不過你們不巧遇到了騙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俗話說得好,同甘苦共患難,這才是一對真愛夫妻該做到的事情。而你的前妻蘇慈君很顯然只做到了前半部分。”

年摯綸還欲辯解,郝滄卻接著說道:“退一步說,就算她真的是跟您生氣,所以選擇離婚,這個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可是她有必要連女兒也一起生氣嗎?小霜那時候才幾歲,她又不是您投資失敗的□□,為什麽您的前妻一走了之,根本不顧及她的親生骨肉?您仔細想想,和蘇女士離婚後的這幾年,她有沒有回來探望過哪怕一次?有沒有關心過她的女兒?小霜在這樣的環境裏長大,她面對的是一個只愛錢的冷血母親,還有一個被愛情沖昏頭腦的盲目父親,你說這樣子,她該怎麽去相信愛情?她只是不想落得跟您一樣的結局,所以才選擇封閉自己!我都已經把話說得這麽明白了,到現在,您還是覺得自己一點責任都沒有嗎?”

年摯綸終於沈默了。

他垂下頭,眼睛茫然而黯淡地盯著病房的地板,腦海裏不斷回想起不久之前,他和小霜吵架時小霜說的話——

“在媽媽心底,你跟一個‘糖爹’也沒什麽分別……”

當時年摯綸只覺得女兒會說這樣的話簡直都有些大逆不道了,可是現在冷靜下來一想,年摯綸不禁覺得十分愧疚。原來一直以來,他和妻子之間的不平等感情,在女兒看來,就是他一味地討好,用金錢哄妻子開心嗎?所以後來小霜才會覺得去找個糖爹也沒什麽大不了,反正她母親就是這麽做的?

他知道小霜這麽想是不對的,可是難道自己和慈君就沒有責任了?他們一個只顧著獲取金錢,另一個只顧著追求自己的愛情,從來沒有考慮過如何給女兒樹立起一個正常健康的感情觀。

半個小時前,郝滄剛剛來到自己面前時,年摯綸還覺得這家夥就是個不學無術大腦空空的敗家富二代,可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才是那個一無所知的人。對於小霜,郝滄甚至比他這個當父親的了解得更加透徹。虧他還有臉對著郝滄振振有詞,這幾年以來,陪伴在小霜身邊的是這些年輕人,而自己卻像個幼兒園小孩子一般,除了給小霜帶來負擔,他還做過什麽了?

“除此之外,我還有話要講。”郝滄沈默了一會兒又接著說道,“您一恢覆清醒,就不管不顧把女兒罵了個狗血淋頭,只顧著表現出自己當父親的威嚴,我明白你可能覺得這幾年你一直沒機會照顧女兒,所以想趕緊把那些錯過的時光都補回來,可您覺得自己的方式是正確的嗎?你有沒有站在小霜的立場上考慮過?

她為了你們父女共同的夢想,一點一點,將俱樂部建設到今天的模樣,只希望能讓你開心一點,但你卻一清醒過來就否認了她這些年全部的努力,這和否認她整個人的存在有區別嗎?年先生,你未免太看不起你女兒了。”

“我沒有看不起小霜!”年摯綸著急了,“她是我的寶貝女兒,我怎麽可能看不起她!”

“很抱歉,但您表現出的態度就是這樣的。”郝滄說道,“如果您真的想照顧女兒,和她處好關系,我認為您應該放下自己的架子。小霜已經長大了,不是以前那個小女孩兒,她有自己的主見,或許,有些事情您應該讓她自己判斷和抉擇。”

年摯綸握緊了放在膝蓋上的拳頭,說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讓她繼續和你們一起經營拳擊俱樂部?”

“這又有什麽不好呢?”郝滄攤手,說道,“現在起碼有七八個股東入股俱樂部,您和小霜的風險由我們大家一齊承擔,同時俱樂部的規模也能比以往擴大,這不是好事嗎?如果您僅僅是因為股東是我和洪子申幾個人,才不願意,我也願意出讓自己的股權,我在華爾街認識不少朋友,我相信很多人都願意代替我入股小霜的俱樂部,如果是這樣您能滿意了嗎?”

年摯綸張了張嘴,有些說不出話來。他是個打拳擊的,對經濟和金融並不太懂,可是也明白,郝滄這麽做其實也只是為了讓他心裏平衡一點罷了,但實際上,小霜還是借助了他們的幫助才能把俱樂部做到現如今的地步,他就算強行換了股東,其實本質上也沒什麽區別。

一開始年摯綸的確是很想盡快讓女兒和這群人撇清關系的,但經由郝滄這麽一說,他卻忽然覺得,好像自己才是那個多餘的人。小霜這幾年的人生,他一點都沒有參與,現在卻大言不慚地站出來指手畫腳,想想都覺得可憐可笑。

還有他的前妻……

其實年摯綸心底很清楚,蘇慈君對他的愛沒有多少。這幾年間他也漸漸想明白了,但倏地恢覆清醒之後,他腦海裏那些過往恩愛的記憶重新翻上來,就像才發生過的一樣,讓他不禁有些迷惑和沈淪。但現在被郝滄這麽一說,年摯綸又漸漸冷靜了下來。

“今天是我太不冷靜了。”最後他終於沙啞地開了口,眼眸深處帶著幾分愧疚,“我不該對女兒說話那麽沖。你說的話我會考慮的,郝滄。”

郝滄緊促的眉頭這才微微松動了一些,他接著說道:“年先生能這麽快想清楚,讓我很是敬佩。不過眼下還有一件很要緊的事,我得跟您講講。”

“還有什麽事?”年摯綸覺得有有些頭大。

“是關於您收的徒弟,亞瑟。”郝滄嚴肅地說,“您大概還不清楚,這段時間他瘋狂到了什麽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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