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走在位於右側墻邊只在必要時才出現的來客專用旋轉樓梯上，瑪莎在努力壓下心中“臥槽”的感覺，剛才那一幕簡直太丟臉了，她怎麽就不知道在這個大陸上竟然也有類似後世那種雙面鏡的東西！

門口的墻壁對於廳內的法師們來說其實是虛幻的，根本沒有任何遮攔可言，每個人都可以毫無限制的從裏面往外走。但如果想進入內部，則只有像瑪莎那樣通過紫色光幕才行。

當然，在藍塔工作的法師們不用那麽麻煩，他們可以自行打開紫色光幕，而不用每天都玩“找你妹”的游戲，或者擺出什麽奇怪的手勢。畢竟門牌的設置只是為了拜訪者而準備的，不是為了為難自己的工作人員。

而且據說這樣的設定也是出於安全考慮，如果有敵人進攻，他們在看到墻壁搜索入口的時候，法師們就可以站在安全的大廳內，在鎖定了各自目標後，肆無忌憚地向外發射著魔法。

所以瑪莎也根本無法吐槽，尤其是在面對一張張笑臉的時候，雖然其中也有滿懷惡意的蔑笑和幸災樂禍，但大部分笑容看起來還是非常友善的——例如第一個站起來舉杯的法師。

雖然不太可能，但人總會在遇到某些自身尷尬事的時候選擇自欺欺人，瑪莎顯然也不例外。她是用樓梯顯現時間不會太長來當借口落荒而逃的，並且寄希望於剛才那些舉杯起立的法師們的記憶力都像金魚一樣，不會對她的臉有太深刻的記憶，如果能直接遺忘就最好不過了。

對於心事重重的瑪莎而言，蜿蜒而上的樓梯似乎並沒有預想中的那麽多，她並沒用多久就走到了頂層，並且站在了一扇上面沒有任何把手的銀色門前。但吸引瑪莎註意的並不是沒有把手這件事，而是在她視線所能達到的最佳位置上，看到了兩行用極為潦草的字跡寫著的猩紅色警告——要麽有事，要麽死。

這可真是……霸氣的宣言。瑪莎暗自抹了把冷汗，謹慎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長袍，確保自己能留給那個看起來脾氣就暴躁的導師一個好印象。說實話，就算知道埃蘭對自己這個關門弟子一直關愛有加，但瑪莎依然心裏沒底，與本尊不同，她是真的沒有和門後那個人一起生活學習過的經驗啊。

不管怎麽說，門還是要進的，事實就是瑪莎在足足檢查了三次儀表之後，才鼓起勇氣敲了敲門。然後幾乎是立刻，銀色的的門就悄無聲息地滑向了一側，將屋內的情景展現在瑪莎面前。

這是看上去很普通的一個房間，與瑪莎想象中工作狂的居所相去甚遠，既不淩亂也不單調，反而給人以非常舒適的感覺，就像是回到了家中一樣。一條墨綠色的地毯從房間門口向內延伸，橫跨左右兩側，直達對面的落地窗前。

“你還想讓我等多久？”不耐煩的聲音從落地窗前的一把高背椅中傳來，略有些沙啞，卻帶著無限威嚴，“進來！”

瑪莎此時如同一只乖順的金毛，聽到招呼後老老實實地走了進來，並且自覺地走到了背沖著自己的那把椅子大概五、六步遠的地方，雙手下垂肅立站好。那姿勢看起來與當年瑪莎被叫到老師辦公室時如出一轍，只不過手中的東西從檢討書變成了用來送禮的魔法書籍。

就連現在的心態，瑪莎也覺得和過去差不多，本來以為應該塵封在腦海最深處的記憶，就這麽突然變得鮮活起來。她甚至還能記起當年第一次惹禍時進入辦公室前的忐忑，突然加快的心跳、以及尾椎上冒出的森森涼意。

這不是什麽愉快的體驗，瑪莎曾立志不再重溫，而且她之前也做到了。不過那時品學兼優的瑪莎絕對不會想到，有朝一日誓言會在另一個世界被打破。而且隨著埃蘭沈默的時間越來越長，這種令人窒息的緊張感也變得越來越無法忍受，甚至讓瑪莎萌生了一種立刻承認錯誤的奇怪想法，哪怕她什麽都沒做。

還好，此刻高背椅連同上面坐著的埃蘭一起轉了過來，出現在瑪莎面前的就是一個身穿紫色魔導士法袍、有著銳利眼神的老頭。

埃蘭的目光從瑪莎身上一寸寸掠過，精細程度像是在檢查她有沒有缺少什麽器官零件，直到瑪莎被看得渾身發毛，並且不自在地蠕動了兩下之後，才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改為直視她的雙眼。

然後，問題來了……

“要加大從空氣中提取元素的力度，關鍵是要靠精神力的作用，那麽當初階法師的現有精神力達到飽和後，增加提取元素力度的方式是什麽？”

瑪莎有些發蒙，這是什麽節奏，上來就直接期末考試嗎？沒通過會不會直接被宣布不及格，然後逐出師門？不過鑒於埃蘭的表情有往不耐煩發展的趨勢，瑪莎覺得她還是迅速回答比較好。

幸虧她之前仔細研究學習了一些魔法知識，不然簡直就是分分鐘□□掉的命。快速調整了心態，瑪莎強迫自己進入加持了冷靜buff的腎上腺加速分泌狀態——就好像每次在老板硬塞進來的豬隊友實驗出問題之前，就迅速力挽狂瀾一樣。

“提純。我的意思是說，可以將精神力進行……”

“不用解釋，有關鍵詞就夠了！”埃蘭粗暴地打斷了瑪莎的解釋，“在未知元素領域中，a、b、c三種元素共處一線、互不幹擾。其中已知c元素為雷元素，且並不在ab元素之間，且ab元素之間的元素比為3:1，那麽a和b最有可能是什麽元素？”

“風和水，風3，水1。”

“一塊大約257立方米的晶化龜甲巖中蘊含著大約230萬個土元素，它們呈正三角形排列，尖頂約146個弱土微粒，而底部約為230個弱土微粒。根據元素在不同地域可進行不同等量換算規則，在此塊晶化龜甲巖中每個土元素約含有多少弱土微粒？”

“約2500個。”

“在羅薩曼地區有一片紅霧森林，傳說那裏所有的植物顏色都是紅的，就連地上的泥土也是，蘊藏著非常豐富的火元素。如果此時給你1盎司泥土，那麽你能從中煉出多少火晶顆粒？”

“不確定。因為一切都是只傳說，而煉金最不需要的就是傳說。”

聽到這個回答，埃蘭一直繃著的臉終於有了軟化的跡象，他甚至動了動嘴角，給了瑪莎一個疑似微笑的表情。這讓一直仔細觀察對方的瑪莎悄悄松了口氣，在放心的同時，一種總算逃脫升天的虛脫感從站得發麻的雙腿上逐漸蔓延開來。

光明神作證，剛才在埃蘭的氣場之下，她一直情不自禁地保持著站軍姿的姿態有木有！雖然時間不長，但架不住心理壓力大啊，雙腿肌肉早就因繃得過緊而產生了酸脹感，卻因為之前的緊張而直到現在才發作出來。

“坐吧。”埃蘭指了指壁爐前面的沙發，給了自己弟子一個慷慨的仁慈，“茶？”

“呃……”瑪莎猶豫著，她可以確定自己肯定不想喝那玩意，但對是否該直接拒絕表示不確定。

“你的那個騎士給我帶來的花果茶。”似乎看出了瑪莎的疑慮，埃蘭瞥了她一眼後決定還是加以補充，畢竟5年沒見了，萬一真在他這兒被渴死了也是個問題。

“啊，謝謝，那就來一杯。”

於是，還冒著熱氣的茶壺以及兩個杯子從不知道是什麽地方的地方憑空出現，並且落在了瑪莎面前的茶幾上。作為有著基本社交常識的人，瑪莎沒敢等著讓埃蘭親自動手，忙不疊地拿起茶壺給兩個杯子都註入了熱騰騰的紅色茶水，然後眼巴巴地等著埃蘭過來。

直到此時，埃蘭才從他的高背椅中站了起來，不緊不慢地向壁爐這邊走來。雖然現在是夏天，而且他冬天也從來不用這玩意，但埃蘭就是喜歡坐在壁爐附近和親近的人聊天——至於其他人，只要讓他們站在落地窗附近就足夠了。

剛才坐在椅子上還不覺得，等到埃蘭站起來後，瑪莎才發現這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老人，按前世的標準算，至少有1米85以上。體型偏瘦，但卻又不是皮包骨或者病態的樣子，反而給人以精力充沛的感覺。

銀色的長發被紫色緞帶系成一束搭在腦後，額頭和眼角處明顯留下了歲月流逝的痕跡。高挺的鼻梁，抿緊的雙唇，那雙褐色眼眸中時不時閃爍的仿佛能夠看穿一切的銳利光芒，充分顯示著這位老者不凡的身份。

“你很緊張。”埃蘭在瑪莎對面坐下的第一句話就直指要害，“在怕什麽？”

你。瑪莎很想這麽說，但沒敢。所以她只能用羞澀的笑來掩飾內心中萬千羊駝的吶喊：“太久沒來了，怕您生氣……”

然後就看埃蘭點了點頭，語氣平淡無波：“是挺生氣，所以我要罰你。”

無視了瑪莎臉上=口=的糟心表情，埃蘭繼續開口：“從今天開始到九月中旬例會之前，你每天下午都要過來，具體做什麽視當時的情況而定，但沒得到我的允許前不準離開。明白嗎？”

瑪莎木然地點點頭，表示接受了“在可怕的怪老頭做助手直到九月中旬”的日常任務，以及“暫時從領主轉職成法師助手”的支線任務。

恭喜瑪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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