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怎麽了？”

梧桐不解地問。

“你們看……那裏怎麽有煙？是我眼花了嗎？”

黑子娘擡手指著小島。

二人同時望去，只見已經小到僅剩一個黑點的小島上，有一股黑色煙霧裊裊升起，被海風吹成一條斜線，在半空中散開。

黑子爹瞇著眼睛看了幾秒，面色一緊。

“不是你眼花，是島上著火了！”

“著火？天啊，黑子還在島上！”

“我現在就開船回去。”

黑子爹說完調轉船只方向，馬力全開地往回趕，船身與水面摩擦出水花，濺得老高。

梧桐得知是著火後，心臟就一直不舒服，隱約覺得會發生什麽大事，但是不敢和夫妻倆說，怕他們更加擔心。

他們出來時開了快一個小時，回去後只用了半小時不到，且遠遠的看見島外停著一艘大船。

船身是黑色的，掛著幾面骯臟油膩的帆布，整艘船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只醜陋兇惡的野獸，霸道的占據了沙灘前的空地，把那些個小船撞得人仰馬翻。

另外桅桿最頂端還綁著一面小旗，被風吹得簌簌作響，旗子是漆黑的，畫了條血紅色的鯊魚。

黑子爹看清這面旗後，臉色一下就變了。

黑子娘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抓著他的胳膊問：“當家的，怎麽了？你別不說話啊……”

“這艘船，是海賊的。”

黑子爹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話，二人聽完心臟一沈。

海賊，普通漁民要是聽到這兩個字，一定避之不及，能跑多遠跑多遠，絕對不想和他們正面交鋒。

然而他們距離那艘船已經只有不到一百米，帆船過去就是小島，島上黑煙四起，隱約還可以聽到可怖的慘叫聲，似乎有人遭受了什麽生不如死的巨大痛苦。

“黑子！黑子！”

黑子爹娘呼喚著兒子的名字，為了他在這一刻變成勇士，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

梧桐也想跟著跳，卻在這時看見小樹林裏有幾個男人沖出來，忙提醒道：“回來！海賊出來了！”

他們一看就人多勢眾，自己這邊卻只有三個人，也只有黑子爹手上有武器，其他二人都手無寸鐵，正面動手根本打不過，必須想點辦法。

可是兩人一心裝滿了兒子，完全沒有聽見她的話，或者說聽見了也不想回頭，寧願冒死相救。

樹林裏走出來四五個海賊，手裏都拎著大袋子，顯然已經把窩棚洗劫一空。同時慘叫聲並未停止，說明樹林後面還有他們的同夥。

海賊們幹這種事不是第一次了，走路時談笑風生眉飛色舞，看見黑子爹娘也不害怕，反而哈哈大笑地指著他們說：

“瞧，這裏還有兩個漏網之魚……”

砰！

笑聲未落，槍聲響起。

其中一人的腦袋果然同黑子娘形容的一樣，被打碎了半邊，另外半邊的眼睛甚至能夠眨動，轟隆一下倒在了地上。

黑子爹臉色鐵青的放下槍，給氣槍重新裝彈。

海賊們看著同伴慘不忍睹的腦袋，猛然意識到他手裏有槍，把大袋子一丟，紛紛躲去樹桿後面。

黑子爹端著槍一步一步朝前走去，帶著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氣勢。

海賊們互相交換眼神，也摸出自己腰上的手槍，打算跟他大幹一場。

就在黑子爹距離他們只有三四米時，樹林裏忽然又有人走出來，手裏還拎著個圓球似的東西，黑乎乎的 。

梧桐站在小船這邊，離得遠看不清，以為是個壞了的椰子。

黑子娘則比她近多了，看明白那是什麽以後，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悲鳴。

“黑子！！！”

梧桐聽到這個名字，看著她悲痛欲絕的模樣，猛然意識到小球是什麽。

那竟是黑子的腦袋！

海賊揪著他的頭發，鮮血不停往下滴。毫無預警的尖叫把海賊嚇了一跳，茫然地看向同伴，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黑子爹是離他們最近的，近到可以看見黑子沒有閉上的雙眼。

他眼睛猩紅，冒出了血色，槍口對準他，打算一槍殺了他時，背後有個黑影急沖過去。

“我跟你們拼了！”

那黑影是黑子娘，她不知從哪裏撿到一把折斷的破船槳，木頭斷口處尖銳如刀鋒。趁著所有人都還沒回過神，她沖到那海賊面前，對著他的胸口一捅……

海賊身上的厚衣服擋住這次攻擊，使他沒有受到致命傷。然而木頭仍然戳進他的皮肉，痛得他兇狠擡頭，一句話也沒說，拔出刀對黑子娘脖子揮去，鮮血噴了他滿身。

砰，屍體倒地。

海賊抹了把臉，咒罵道：“狗日的，還想殺老子，呸！”

這個轉變來的太快，黑子爹先是看見了兒子的腦袋，繼而眼睜睜地看著媳婦被人殺掉。

他是個冷靜理智的人，可這時就像有股旺盛的火焰在他心底燃燒著，燒得他思緒混亂，只想和眼前這幫惡徒同歸於盡。

他是這麽想的，也這麽做了。

一槍殺掉那個拎著黑子腦袋的海賊後，黑子爹又一次裝彈。

但這時海賊們已經看出他的漏洞，在他裝彈時拔出槍，同時開槍，活生生把他打成了篩子。

黑子爹倒地，腦袋正好抵著自己媳婦的腦袋，二人俱睜著眼睛，死不瞑目。

梧桐震驚地眼前這一幕，腦中一片空白，幾乎無法反應。

只不過是開船出個海而已，怎麽回來就變成了這樣？

海賊們對著二人的屍體踹了幾腳，嘴裏罵罵咧咧的，撿起大袋子朝大船走來。

小船就在大船的斜後方，梧桐回過神，自知一個人打不過那麽多帶槍的人，忙捏著鼻子往水裏一沈。

渾濁的海水在這一刻起了意想不到的作用，正好掩蓋住她的身形。

海水不僅擋住她，同時也削弱了她的視力與聽力，整個人宛如沈在泥漿裏，看不見也聽不見。

梧桐的水性算不得絕頂，努力憋氣也只憋了三分鐘，最後差點窒息，忍不住站出水面。

幸運的是，海賊們已經走到船艙裏去了，甲板上空無一人。梧桐忙游到船後面，身體緊貼著船身，利用上大下小的船型，掩藏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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