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無我無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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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正是才能下地不久的小山，她雙手從手腕以下，都被段淩雲讓人用竹板夾斷了，大夫將她的骨頭一根根接好，拿帶子固定綁在脖子上，以免移動錯位。
小山是吃了大苦頭，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盡管回到川州後，梧桐讓人細心又細心的照顧她，仍然不能迅速恢覆。
她這時穿著一套水紅色的裙子，略顯蒼白的臉被衣服映出幾分紅潤，看起來還算健康。
小山走過來，小心翼翼地問：“梧桐姐姐，你現在忙不忙？”
梧桐放下筆說：“不忙，你有什麽話盡管說。”
“那就好……我就怕打擾你。”小山歉意道：“其實，我是想來向你道歉的。”
“道歉？”
“你被西齊王綁架，東齊和塞外打戰，皆是因我而起。當初要是我小心一點，沒有中他們的計謀，現在怎會發生那麽多事？南疆王他更不會……”
小山說不出最後半句話，化為一聲嘆息。
梧桐看著她這單薄脆弱的模樣，心疼極了，走過去輕輕抱住她，避開她的胳膊。
“你傻不傻？西齊王他心懷鬼胎，就算沒有抓走你，他也可能抓走別人，或者直接抓走我。事情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的，你把罪名都往自己身上攬，實在是太不把我當姐姐了。”
小山的臉靠著她肩膀，貼在衣服上蹭了蹭眼角，低聲道：
“我知道你這是在安慰我，梧桐姐姐，你是好人，可是我不想再拖累你。”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梧桐陡然生出警惕，站直了身體看著她嚴肅地問。
小山不敢與她對視，半低著頭說：“我想走了，要是留在這裏，我永遠是拖後腿的那一個……”
她本以為學習了萬毒寶典，就能夠與梧桐並肩作戰，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保護她。
可到頭來，她還是差點害得梧桐喪了命。
這樣無能的她，有什麽臉面留在梧桐身邊？
梧桐驚訝道：“你想走？你要去哪兒？”
小山望向窗外，本來靈動的兩只大眼睛，現在像失了魂魄般，沒有焦點。
“天地之大，還怕找不到去處麽？只是我的手不知何時能康覆，還得麻煩你給我一點盤纏，和兩個丫鬟才行。”
“你說什麽胡話？”
“太多了嗎？也是……那一個丫鬟好不好？起碼讓她幫我背背包袱。”
梧桐簡直要被她氣笑了，捏著她的臉頰說：“我還以為你長大了，懂事了，沒想到還是這麽不靠譜！”
小山怔怔地看著她。
梧桐道：“別說你現在受了傷，就算你當初沒受傷，手腳好好的，我也不會讓你一個人走。”
小山道：“可是……”
“不許可是！”梧桐嚴厲起來，沈著臉說：“你既然叫我一句姐姐，那就得什麽事都聽我的。我命令你，留在這裏好好養傷，哪裏都不許去，什麽都不許想，聽到沒有？”
小山是鼓足了勇氣才來的，本以為自己只要好好跟她說說，肯定會同意的。
不料沒有目的沒有達成，反而被警告了一頓。
雖說是警告，心裏怎麽聽得暖洋洋的？
她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梧桐，梧桐冷不丁打了個激靈，問：“你不服氣嗎？想打我呀？”
小山欲言又止地笑笑，說聲自己困了，就跑出門去。
梧桐看著她夜色下的背影，無語地撇撇嘴。
小山這丫頭有心眼，但是沒安全感，難伺候得很。等以後她有空了，得好好陪陪她。
回到椅子上，梧桐看著那堆公文就頭疼。
她向往的生活是住在一棟河邊的小房子裏，院裏有花有樹，有貓有狗。天熱了就下河撈魚，天冷了就窩在家裏烤火盆，最好還能有個香甜軟糯的紅薯吃。
那樣的日子多幸福啊。
把公文處理完已經到了半夜，梧桐伸了個懶腰走出去，打算回房睡覺。
借著清冷的月光，她朝臥房走，身後跟著兩個手提燈籠的侍衛。
路過一個小亭子時，她遠遠的就聽到一陣熟悉的念經聲，便擡起手，讓侍衛站在那裏別動，自己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打算嚇對方一嚇。
靠近了，她看見亭內石桌上放著一個白紙糊的燈籠。火光被微風吹得搖曳，於是坐在石桌旁的人影也時明時暗，偶爾露出半張俊美的側臉，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禁欲模樣。
問心這人，有時候挺成熟穩重，有時候又總像個孩子。大半夜的不睡覺，坐在這裏吹風念經，也不怕著涼了。
梧桐又走進幾步，已然到了亭內，只好聽到他念最後一句。
“無我、無人、無眾生。
如夢、如幻、如泡影。
四無能令心常凈，行者應作如是觀。”
無我、無人、無眾生……
如夢、如幻、如泡影……
梧桐在心底重覆念著這兩句，多日積壓在心頭的煩惱好似瞬間瓦解，竟有種流淚的沖動。
而她擡頭一看，問心的右臉被燭光照亮，一滴晶瑩的東西順著他清雋的面頰滑落，隱入衣領中。
她心下一動，嘴巴張了張，還未來得及說話，對方就已經回過頭，一張無論何時看到，無論看到過多少次，永遠都令人驚艷的臉展露在她面前。
那點紅痣長得如此端正，令他的臉美而不艷，充滿著佛性的光輝。
看見梧桐，他濃黑的長眉蹙緊，“你怎麽來了？”
梧桐走過去，假裝沒看見那滴淚，語氣輕松地說：“我幹完活了，準備回房睡覺，沒想到看見你坐在這裏，你怎麽還不睡？”
問心正過臉，看著亭外小小的水潭，水面上倒映著天空的圓月，如同雙生子一般。
“打了幾個月的戰，血腥氣太重，想超度超度。”
“你相信人死後都會投胎轉世嗎？”梧桐坐下問。
問心道：“大概吧。”
“可是我的老家有一種說法，他們說呀，人沒有魂魄的，我們所說的魂魄只是肉體產生的意識，一旦肉體死了，魂魄也就跟著消散了。”
問心想起她曾經說的種種，忍不住道：“你老家真是個奇妙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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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是吃了大苦頭，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盡管回到川州後，梧桐讓人細心又細心的照顧她，仍然不能迅速恢覆。
她這時穿著一套水紅色的裙子，略顯蒼白的臉被衣服映出幾分紅潤，看起來還算健康。
小山走過來，小心翼翼地問：“梧桐姐姐，你現在忙不忙？”
梧桐放下筆說：“不忙，你有什麽話盡管說。”
“那就好……我就怕打擾你。”小山歉意道：“其實，我是想來向你道歉的。”
“道歉？”
“你被西齊王綁架，東齊和塞外打戰，皆是因我而起。當初要是我小心一點，沒有中他們的計謀，現在怎會發生那麽多事？南疆王他更不會……”
小山說不出最後半句話，化為一聲嘆息。
梧桐看著她這單薄脆弱的模樣，心疼極了，走過去輕輕抱住她，避開她的胳膊。
“你傻不傻？西齊王他心懷鬼胎，就算沒有抓走你，他也可能抓走別人，或者直接抓走我。事情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的，你把罪名都往自己身上攬，實在是太不把我當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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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這是在安慰我，梧桐姐姐，你是好人，可是我不想再拖累你。”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梧桐陡然生出警惕，站直了身體看著她嚴肅地問。
小山不敢與她對視，半低著頭說：“我想走了，要是留在這裏，我永遠是拖後腿的那一個……”
她本以為學習了萬毒寶典，就能夠與梧桐並肩作戰，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保護她。
可到頭來，她還是差點害得梧桐喪了命。
這樣無能的她，有什麽臉面留在梧桐身邊？
梧桐驚訝道：“你想走？你要去哪兒？”
小山望向窗外，本來靈動的兩只大眼睛，現在像失了魂魄般，沒有焦點。
“天地之大，還怕找不到去處麽？只是我的手不知何時能康覆，還得麻煩你給我一點盤纏，和兩個丫鬟才行。”
“你說什麽胡話？”
“太多了嗎？也是……那一個丫鬟好不好？起碼讓她幫我背背包袱。”
梧桐簡直要被她氣笑了，捏著她的臉頰說：“我還以為你長大了，懂事了，沒想到還是這麽不靠譜！”
小山怔怔地看著她。
梧桐道：“別說你現在受了傷，就算你當初沒受傷，手腳好好的，我也不會讓你一個人走。”
小山道：“可是……”
“不許可是！”梧桐嚴厲起來，沈著臉說：“你既然叫我一句姐姐，那就得什麽事都聽我的。我命令你，留在這裏好好養傷，哪裏都不許去，什麽都不許想，聽到沒有？”
小山是鼓足了勇氣才來的，本以為自己只要好好跟她說說，肯定會同意的。
不料沒有目的沒有達成，反而被警告了一頓。
雖說是警告，心裏怎麽聽得暖洋洋的？
她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梧桐，梧桐冷不丁打了個激靈，問：“你不服氣嗎？想打我呀？”
小山欲言又止地笑笑，說聲自己困了，就跑出門去。
梧桐看著她夜色下的背影，無語地撇撇嘴。
小山這丫頭有心眼，但是沒安全感，難伺候得很。等以後她有空了，得好好陪陪她。
回到椅子上，梧桐看著那堆公文就頭疼。
她向往的生活是住在一棟河邊的小房子裏，院裏有花有樹，有貓有狗。天熱了就下河撈魚，天冷了就窩在家裏烤火盆，最好還能有個香甜軟糯的紅薯吃。
那樣的日子多幸福啊。
把公文處理完已經到了半夜，梧桐伸了個懶腰走出去，打算回房睡覺。
借著清冷的月光，她朝臥房走，身後跟著兩個手提燈籠的侍衛。
路過一個小亭子時，她遠遠的就聽到一陣熟悉的念經聲，便擡起手，讓侍衛站在那裏別動，自己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打算嚇對方一嚇。
靠近了，她看見亭內石桌上放著一個白紙糊的燈籠。火光被微風吹得搖曳，於是坐在石桌旁的人影也時明時暗，偶爾露出半張俊美的側臉，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禁欲模樣。
問心這人，有時候挺成熟穩重，有時候又總像個孩子。大半夜的不睡覺，坐在這裏吹風念經，也不怕著涼了。
梧桐又走進幾步，已然到了亭內，只好聽到他念最後一句。
“無我、無人、無眾生。
如夢、如幻、如泡影。
四無能令心常凈，行者應作如是觀。”
無我、無人、無眾生……
如夢、如幻、如泡影……
梧桐在心底重覆念著這兩句，多日積壓在心頭的煩惱好似瞬間瓦解，竟有種流淚的沖動。
而她擡頭一看，問心的右臉被燭光照亮，一滴晶瑩的東西順著他清雋的面頰滑落，隱入衣領中。
她心下一動，嘴巴張了張，還未來得及說話，對方就已經回過頭，一張無論何時看到，無論看到過多少次，永遠都令人驚艷的臉展露在她面前。
那點紅痣長得如此端正，令他的臉美而不艷，充滿著佛性的光輝。
看見梧桐，他濃黑的長眉蹙緊，“你怎麽來了？”
梧桐走過去，假裝沒看見那滴淚，語氣輕松地說：“我幹完活了，準備回房睡覺，沒想到看見你坐在這裏，你怎麽還不睡？”
問心正過臉，看著亭外小小的水潭，水面上倒映著天空的圓月，如同雙生子一般。
“打了幾個月的戰，血腥氣太重，想超度超度。”
“你相信人死後都會投胎轉世嗎？”梧桐坐下問。
問心道：“大概吧。”
“可是我的老家有一種說法，他們說呀，人沒有魂魄的，我們所說的魂魄只是肉體產生的意識，一旦肉體死了，魂魄也就跟著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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