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能屈能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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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他所料，段元乾拉滿弓弦後，堅定又果斷的松開了弦。嵌著尾羽的長箭呼嘯飛出，一個眨眼的功夫，便深深插進靶子裏，正中靶心。
段延禧鼓起了掌。
“好，不虧是咱們段家的子孫。”
段元乾聽到他的聲音一點不驚訝，似乎早有預料。他面無表情地回過頭，問：“你來做什麽？”
“你是朕的兒子，朕自然會來看看你。”
段元乾嗤笑了聲，舉起弓，從背後的箭袋裏抽出一根箭搭在弦上，緩緩拉開對準了他。
段延禧瞬時沈下臉：“你要做什麽？弒父不成？”
段元乾歪了歪腦袋：“我沒心情跟你閑聊，你最好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他這話說得相當不敬，放在平時，段延禧鐵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讓他知道誰才是老子。
但今天他懷著目的而來，只能忍下那股怒焰，佯裝平靜地說：“朕的確有點事要你做。”
段元乾收回弓箭：“說。”
“梧桐已帶著二十萬東齊大軍朝川州進發，一起的還有同樣不可小覷的塞外軍。頂多再過半個月，他們便會兵臨城下，屆時川州將生靈塗炭。”
段元乾看著他悲天憫人的樣子只覺得惡心，冷冷道：“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段延禧訓道：“你這叫說得什麽話？你可是未來大西朝的皇帝，川州百姓都將是你的子民，難道不能為他們著想嗎？”
段元乾冷笑了聲。
“呵呵，皇帝？大西朝衰落到如今的地步，你以為誰稀罕當皇帝嗎？”
段延禧收在袖子裏的手青筋暴起，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怒意面前壓住，不與他爭吵，只談正事。
“朕要你去與梧桐和談，告訴他們，京城就當朕送給他們了，但川州絕對不可以打過來。”
“我要是不去呢？”
段元乾挑釁地看著他，眉眼與他相似，只是少了戾氣多了冷漠。
段延禧道：“那就別怪朕不客氣了，大西朝不需要無用的 太子。”
“呵呵。”段元乾笑著，再次把弓箭拿起來，對準天空便射了一箭。
一只麻雀以極快的速度從空中掠過，被他高超的箭術射了個正著，啪的一下落了地，正好在二人之間的草地上。
段元乾提著弓箭往前走。段延禧以為他要來殺自己，下意識退到一棵大樹後面，並且拔出佩劍。
段元乾走到鳥屍邊就停下，俯身撿起那具小小的屍體，將它托在掌心，眸光深沈地看著。
段延禧不禁問道：“你在做什麽？”
“你知道麽？我覺得我就像這只鳥。”段元乾盯著鳥屍，聲音低啞，猶如一個迷路人：“我曾經差點就飛出束縛我的院子了，即將飛向那廣闊的天空。可是有人一箭把我射了下來，還要把我永遠禁錮在身邊。現在他要我出面幫助他，抱歉我做不到，因為那顆炙熱真誠的心，早就在被射中的一刻就死了。”
鳥屍仍有體溫，只是羽毛裏浸了血，嘴巴微張著，溜圓漆黑的眼睛翻出白眼。
正如他，看似安然無恙，實則早已失去魂魄，如行屍走肉。
“……你說這麽多，不就是想告訴朕，你是一個廢物麽？”段延禧斥道：“在你這個年紀，朕已經是大西朝皇帝，哪裏會像你一樣，沈迷在女人的溫柔鄉裏，何況那個女人根本就不在乎你！她只是在利用你！”
段元乾將鳥屍隨手一丟，淡淡道：“是，我哪裏比得過你，起碼大西朝是沒機會葬送在我手上的。”
“你這個逆子，你再說一遍看看！”
“我說……大西朝，被你給毀了。”段元乾一字一頓，冷酷無比地說完這句話。
段延禧怒火中燒，想一刀砍了他，卻舍不得他的用處，只好發洩般的朝假山踹了腳，假山轟然倒塌。
段元乾看著這幕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後仰，近乎瘋狂。
他捂著肚子笑聲不止地走進房間，反手關上門，背靠在門框上，擦擦眼角，手指蹭到一抹濕潤。
門外響起砰的一聲響，是段延禧怒而摔門離開了。
段元乾在寂靜的房間裏仰起頭，一顆淚珠順著清瘦緩緩流下，最後沒入雪白的衣領中。
他緩緩籲出一口氣，仿佛要把胸腔裏所有的濁氣都吐出去。
最後他垂下頭，看著手裏的弓箭，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幕——那時他比梧桐矮一個頭，在月門關教她射箭，她敬佩的樣子，至今仍深刻印在他腦海裏。
“梧桐，我想回去……你呢？”
段元乾輕輕摩挲著柘木長弓光滑的表面，問出一句得不到回答的話。
日子一天天過去，東齊和塞外兩路大軍離川州越來越近了。
段延禧每日如坐針氈，吃不下睡不著，卻完全沒有辦法。
他突然明白了，什麽叫龍困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了。他堂堂一個大西朝皇帝，居然只能被困在這小小的川州，毫無抵抗能力。
倘若願意放棄江山，離開川州隱姓埋名地過點小日子，他倒是有自信能成功。
但是曾經享受過那高高在上的榮耀，現在讓他放棄江山，如何舍得？
苦思冥想數日，他不得不正視那個最後的辦法——親自寫信，讓梧桐退兵。
這種信對他來說太恥辱了，簡直是在給曾經的階下囚下跪磕頭，不過要是真的能讓梧桐退兵，那他也算是值得了，俗話說大丈夫要能屈能伸，不就是這個道理麽？
等他來日東山再起，再把梧桐殺了便是。
段延禧躊躇滿志地打好了算盤，讓人為自己準備筆墨紙硯，提筆洋洋灑灑地寫了一封信，最後找到一個信得過的人，將信送去梧桐手上。
這時大軍已經走過了一半的路程，信件快馬加鞭的話，只需幾天功夫就能讓他看到。
段延禧待在府邸安心等回信，誰知預計好的日子已經過去兩三天了，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像是石沈大海。
他懷疑是被人半路攔截了，於是又接連發出好幾封——無一例外，都渺無音訊。
段延禧越來越急，準備寫最後一封。知府在他寫信時匆匆跑進房間，站在桌前喊道：
“不好了皇上！東齊大軍還有三日便到川州城下！我們快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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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延禧鼓起了掌。
“好，不虧是咱們段家的子孫。”
段元乾聽到他的聲音一點不驚訝，似乎早有預料。他面無表情地回過頭，問：“你來做什麽？”
“你是朕的兒子，朕自然會來看看你。”
段元乾嗤笑了聲，舉起弓，從背後的箭袋裏抽出一根箭搭在弦上，緩緩拉開對準了他。
段延禧瞬時沈下臉：“你要做什麽？弒父不成？”
段元乾歪了歪腦袋：“我沒心情跟你閑聊，你最好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他這話說得相當不敬，放在平時，段延禧鐵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讓他知道誰才是老子。
但今天他懷著目的而來，只能忍下那股怒焰，佯裝平靜地說：“朕的確有點事要你做。”
段元乾收回弓箭：“說。”
“梧桐已帶著二十萬東齊大軍朝川州進發，一起的還有同樣不可小覷的塞外軍。頂多再過半個月，他們便會兵臨城下，屆時川州將生靈塗炭。”
段元乾看著他悲天憫人的樣子只覺得惡心，冷冷道：“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段延禧訓道：“你這叫說得什麽話？你可是未來大西朝的皇帝，川州百姓都將是你的子民，難道不能為他們著想嗎？”
段元乾冷笑了聲。
“呵呵，皇帝？大西朝衰落到如今的地步，你以為誰稀罕當皇帝嗎？”
段延禧收在袖子裏的手青筋暴起，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怒意面前壓住，不與他爭吵，只談正事。
“朕要你去與梧桐和談，告訴他們，京城就當朕送給他們了，但川州絕對不可以打過來。”
“我要是不去呢？”
段元乾挑釁地看著他，眉眼與他相似，只是少了戾氣多了冷漠。
段延禧道：“那就別怪朕不客氣了，大西朝不需要無用的 太子。”
“呵呵。”段元乾笑著，再次把弓箭拿起來，對準天空便射了一箭。
一只麻雀以極快的速度從空中掠過，被他高超的箭術射了個正著，啪的一下落了地，正好在二人之間的草地上。
段元乾提著弓箭往前走。段延禧以為他要來殺自己，下意識退到一棵大樹後面，並且拔出佩劍。
段元乾走到鳥屍邊就停下，俯身撿起那具小小的屍體，將它托在掌心，眸光深沈地看著。
段延禧不禁問道：“你在做什麽？”
“你知道麽？我覺得我就像這只鳥。”段元乾盯著鳥屍，聲音低啞，猶如一個迷路人：“我曾經差點就飛出束縛我的院子了，即將飛向那廣闊的天空。可是有人一箭把我射了下來，還要把我永遠禁錮在身邊。現在他要我出面幫助他，抱歉我做不到，因為那顆炙熱真誠的心，早就在被射中的一刻就死了。”
鳥屍仍有體溫，只是羽毛裏浸了血，嘴巴微張著，溜圓漆黑的眼睛翻出白眼。
正如他，看似安然無恙，實則早已失去魂魄，如行屍走肉。
“……你說這麽多，不就是想告訴朕，你是一個廢物麽？”段延禧斥道：“在你這個年紀，朕已經是大西朝皇帝，哪裏會像你一樣，沈迷在女人的溫柔鄉裏，何況那個女人根本就不在乎你！她只是在利用你！”
段元乾將鳥屍隨手一丟，淡淡道：“是，我哪裏比得過你，起碼大西朝是沒機會葬送在我手上的。”
“你這個逆子，你再說一遍看看！”
“我說……大西朝，被你給毀了。”段元乾一字一頓，冷酷無比地說完這句話。
段延禧怒火中燒，想一刀砍了他，卻舍不得他的用處，只好發洩般的朝假山踹了腳，假山轟然倒塌。
段元乾看著這幕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後仰，近乎瘋狂。
他捂著肚子笑聲不止地走進房間，反手關上門，背靠在門框上，擦擦眼角，手指蹭到一抹濕潤。
門外響起砰的一聲響，是段延禧怒而摔門離開了。
段元乾在寂靜的房間裏仰起頭，一顆淚珠順著清瘦緩緩流下，最後沒入雪白的衣領中。
他緩緩籲出一口氣，仿佛要把胸腔裏所有的濁氣都吐出去。
最後他垂下頭，看著手裏的弓箭，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幕——那時他比梧桐矮一個頭，在月門關教她射箭，她敬佩的樣子，至今仍深刻印在他腦海裏。
“梧桐，我想回去……你呢？”
段元乾輕輕摩挲著柘木長弓光滑的表面，問出一句得不到回答的話。
日子一天天過去，東齊和塞外兩路大軍離川州越來越近了。
段延禧每日如坐針氈，吃不下睡不著，卻完全沒有辦法。
他突然明白了，什麽叫龍困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了。他堂堂一個大西朝皇帝，居然只能被困在這小小的川州，毫無抵抗能力。
倘若願意放棄江山，離開川州隱姓埋名地過點小日子，他倒是有自信能成功。
但是曾經享受過那高高在上的榮耀，現在讓他放棄江山，如何舍得？
苦思冥想數日，他不得不正視那個最後的辦法——親自寫信，讓梧桐退兵。
這種信對他來說太恥辱了，簡直是在給曾經的階下囚下跪磕頭，不過要是真的能讓梧桐退兵，那他也算是值得了，俗話說大丈夫要能屈能伸，不就是這個道理麽？
等他來日東山再起，再把梧桐殺了便是。
段延禧躊躇滿志地打好了算盤，讓人為自己準備筆墨紙硯，提筆洋洋灑灑地寫了一封信，最後找到一個信得過的人，將信送去梧桐手上。
這時大軍已經走過了一半的路程，信件快馬加鞭的話，只需幾天功夫就能讓他看到。
段延禧待在府邸安心等回信，誰知預計好的日子已經過去兩三天了，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像是石沈大海。
他懷疑是被人半路攔截了，於是又接連發出好幾封——無一例外，都渺無音訊。
段延禧越來越急，準備寫最後一封。知府在他寫信時匆匆跑進房間，站在桌前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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