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殺你，你只是一把劍而已。”

一把替段延禧行兇作惡的劍。

“哈哈，是，沒錯……”高承影一邊點頭一邊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形似癲狂。

南星沈著臉問：“可是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件事？你完全可以隱瞞一輩子的。”

段延禧絕對不會把母親是自己派人所害之事說出去的，只要高承影不說，兩人能把這個驚天秘密帶進墳墓裏。

高承影側臉看著窗外的山川，眼神迷茫地搖搖頭。

“不知道，大概是感覺自己大限將至，所以想減輕點罪孽吧……”

“罪孽是無法減輕的，只能來世償還。”南星沈聲道。

高承影苦笑。

“我們這種人，誰知道還有沒有來世呢。”

他說道最後嘆息了聲，這與平日裏他給南星留下的印象截然不同。

他一直是高大強壯、冷血無情的，可在這一刻，南星從他臉上看出了孩童般的脆弱。

路在何方？

兩人都望向窗外，表情迷惘。

段延禧帶著那十萬大軍快馬加鞭的趕到戰場。

彼時塞外已經把戰線又往前推了不少，幾乎把整片西北方中原的國土都占為己有。

這倒是為他們省了點趕路的時間。

一抵達前線，段延禧連一天休息的時間都沒有給那些奔波勞累的士兵，馬上開始點兵點將排兵布陣。

有將領忍不住說：

“皇上，我等是不是應該先與原來駐守在這裏的將士匯合，從他們口中了解一些塞外此刻的兵力，再做打算如何？”

段延禧不耐煩地斥道：

“他們不過是一群殘兵敗將，若是真的了解敵人弱點，何至於一敗再敗？眼下整個天下都要因他們而亡了，你還要朕去聽他們的？”

“可是古人雲不打無準備之戰……”

“誰說我們沒準備？”段延禧傲然地看著那十萬士兵，“這就是我們的準備，出發，朕一定能帶你們打個旗開得勝！”

他說著便走進士兵群中，說起戰前激勵，承諾只要殺掉塞外人就有封賞。

士兵們一來這輩子從未見過皇上，二來聽說獎賞豐厚，於是一個個都熱血沸騰起來。

將領目睹著這一切，搖頭嘆氣地走了。

段延禧說幹就幹，調查清楚塞外大軍所在的位置後，就馬上帶著手下的十萬大軍奔赴前線，想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起初他的確嘗到了一點甜頭。

塞外軍前幾日才與原來的中原士兵交過手，雖然打贏了，但是此刻正在疲軟狀態，窩縮在城內休養。

他們知道段延禧親自帶著大軍來了，卻沒想到會這麽快，毫無準備。

一時間十萬兵馬全都湧進塞外剛打下來的那個小城，把所有大街小巷擠得水洩不通。

塞外軍是分散時駐紮的，城裏僅有三萬人，一看他們來勢洶洶，立刻放棄迎戰，從另一個城門奪命狂奔。

段延禧果真旗開得勝，自信得不行，命人乘勝追擊，把逃走的那些塞外軍殺個片甲不留。

有將領勸他道：

“皇上，我們這番勝戰靠得完全是天時地利人和，不宜繼續追啊，倘若他們回過神來，組織好迎戰，會得不償失的。何況將士們現在都累得很了，打不動了。”

“誰說打不動了？這不還好好的嗎？”

段延禧冷冷地罵了他一頓，走到隊伍前方喊道：

“為國爭光的時刻到了，朕現在便帶領你們去追擊塞外殘軍，要是誰捉到將軍，朕就封他一個將軍。誰殺了十個敵人，朕就封他當一個千戶侯！”

“萬歲！萬歲！”

士兵們被激起鬥志，忘記趕路的疲憊，放聲大吼。

段延禧鬥志昂揚，長腿一擡跨上馬，領著人沖出城門。

離逃出去的塞外軍的距離越來越近了，還有不到半裏路時，段延禧下令攻擊。

中原大軍潮水一般湧過去，塞外軍一看大事不妙，當即兵分十多路，從各個不同的方向逃跑。

為了殺掉所有人，段延禧便下令讓中原大軍也兵分十多路，各追一隊人馬。

他自己也帶了一萬多士兵，挑了最為龐大的一支隊伍追過去。

從天空往下俯瞰，中原軍隊與塞外軍隊就好像炸開的煙花，從正中央分成數條支線往外散開，彼此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段延禧信心勃勃，眼睛裏只有前方的敵人，絲毫沒留意自己的大軍已然被分散，漸漸的路上就只剩下他們這一萬人。

塞外軍躲進一片密林中，段延禧派人往裏射箭，希望如同狩獵一樣，把他們全部擊殺在密林裏。

可是所有人攜帶的箭都射光了，樹林子裏也沒有傳出任何響動。

段延禧當即決定——火燒樹林。

他讓人點了數百只火把，火焰在臨時制作出來的火把上熊熊燃燒著。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那麽多火把被同時丟進樹林。此地已經半個多月沒下過雨，天氣幹燥。

火把一丟進去，碰到什麽就點燃了什麽，火舌猶如猙獰的惡鬼，耀武揚威地集結著往上躥，一下比一下高，空氣被燒得發燙，熱度逼得人無法靠近。

黑煙籠罩住天空，把陽光全部擋住，仿佛瞬間就入了夜。

段延禧騎著他的寶馬，站在樹林前十多米處，看著熾熱的烈焰，眼底折射出猩紅的亮光。

像火，更像血。

樹枝被燒得劈啪作響，火焰一點點往密林深處蔓延。

段延禧幾乎能夠在腦海裏想象出，林子裏塞外軍被逼得慌不擇路的模樣。

哼，這就是他們無視他的代價。

他是天選之人，中原是他的，誰也別想搶走。

眼看著樹林就要全部燒起來，他們勝利在望的時候，中原隊伍後方突然傳來陣陣慘叫。

士兵們被嚇了一跳，連忙回頭去看，但是一扭頭，敵人的刀刃已經到了脖子上。

哢擦哢擦，頭顱滾地。

這上萬士兵為了點火，是圍繞著樹林站成一圈的。

當左邊的中原軍被人殘殺時，密林右邊的中原軍毫無察覺，因為慘叫與打鬥聲都被火焰掩蓋，偶爾聽見，也只認為是林子裏敵人的叫聲。

段延禧恰巧就在右邊，看著那熊熊烈焰，他臉上笑意漸濃。

“皇上！皇上！”

身邊有人驚慌失措地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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