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禧勾唇一笑，豎起刀，用手指沾了點刀上的血。

“愛妃，你猜朕剛才用這把刀砍了什麽？”

若蘭氣弱心虛，臉色蒼白，幸好胭脂用的足夠重，還看不出異樣。

“臣妾不知道啊……”

段延禧把指尖的血送進嘴裏，品嘗般的咂了咂。

“朕用它……砍了菀妃的腿。”

好消息再一次被確認，若蘭卻再也沒有找個地方痛快大笑的欲望，而是打了個寒顫，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

她拿不準，段延禧這回究竟想做什麽。

“愛妃你不高興麽？你一向不喜歡她，聽到這事該高興才對啊。”

段延禧垂眸看著她，目光幽暗。

若蘭很勉強地扯起嘴角。

“哈哈……皇上說笑了……”

“朕從來不開玩笑。”

段延禧忽然冷聲打斷她，把染血的斬馬刀朝地上狠狠一扔。

“已經享受當妃嬪的榮耀，卻與旁人私通，這就是下場！”

宮女們嚇得面無人色，四散逃開。

若蘭看著那把刀，明白了段延禧的意思。

他是來警告她的。

警告就說明重視，說明在他心裏有分量。

她狠狠心，努力無視這個男人才做過多殘忍多可怖的事，走過去溫柔地抱住他。

把臉貼在他被鮮血浸透的胸膛上，柔聲道：

“皇上放心，臣妾永遠不會有那麽一天。”

段延禧低著頭，薄唇的棱角宛如刀刻。

他擡起若蘭的下巴。

“你可知……在朕面前撒謊，會如何？”

若蘭嗅著他身上的血腥味，甜甜一笑，主動踮起腳尖，湊過去吻了他一下。

“無論如何，臣妾矢志不渝。”

段延禧盯著她看了幾秒，仰頭大笑。

“哈哈，好！”

他把若蘭打橫一抱，走向二樓的臥房。

房門關上，裏面時不時傳出些什麽聲響，最後變成若蘭痛苦又愉悅的呻吟。

走廊的角落裏，梧桐面無表情的從陰影裏走出來。

空氣殘留著血腥味，地板上 也留了一連串的血腳印。

段延禧直接砍了菀妃的腿……夠殘暴的。

如果只憑她昨天做的事，不會進行的這麽順利，估計若蘭另外準備了些火上澆油的辦法。

若蘭贏了，可梧桐也再一次意識到，皇宮不可久待。

段延禧太過喜怒無常，上一秒還寵你愛你，下一秒就殺你毫不留情。

整個皇宮在他的渲染下也越來越病態，她決不能讓小耗子在這種地方長大。

得逃……逃……

段延禧折騰了若蘭一整夜，梧桐躺在自己簡陋的小房間，翻來覆去了一整夜。

要離開皇宮，有三條路。

第一，從午門等正規宮門出去，出去時需要交給侍衛聖旨或令牌，才能放行。

她什麽都沒有，顯然走不通。

第二，從之前若蘭帶她和南星偷溜出宮的偏門走，那裏不會有人檢查。

但問題是若蘭對那條路也很了解，一旦發現她不見了，很可能直接派人去那裏攔她。

第三，從菀妃身上下手……

菀妃現在估計已經死了，死人是必須運出宮外解決的。

她或許可以偽裝成她的屍體，偷偷出宮。

梧桐終於敲定辦法，擡起頭，看見一道微弱的光線從門縫裏射進來。

天亮了。

她心裏藏著事，睡不著，幹脆早早起床，去把前廳的地擦了。

梧桐穿上衣服走出門，拎著水桶和抹布來到前廳。

卻意外的看見前廳大門敞開，一個人影站在門外的臺階上，面朝著太陽升起的東方。

那是若蘭。

她沒穿衣服，赤腳站在那裏，身上僅披著一層薄紗，赤裸的身軀在薄紗後面展露無遺。

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腦後，一直垂到臀部，隨著晨風的吹拂，輕輕搖晃。

她雙手放在胸前，對著天邊那抹魚肚白，閉著眼睛，祈禱般的念叨著什麽。

梧桐放下木桶，若蘭聽見聲音立刻回頭，見是她，卸下防備。

“今天這麽勤快？”

梧桐道：“不好好伺候你的皇上，跑這裏來吹涼風？”

若蘭嘲弄的一笑，把那層薄紗攏了攏，絲毫不介意自己身上的青紫痕跡，以及隱秘之處被她看得精光。

“你懂什麽？你連自己孩子的父親都留不住。”

梧桐點頭：“是，你贏了。”

她說得冷靜，聽在若蘭耳朵裏，卻成了諷刺。

聊天的欲望銳減，若蘭快步走回房間。

梧桐打濕抹布，來到入門處的第一塊大理石地磚上，跪下去認真擦拭。

一陣涼風吹來，夾雜著不知哪兒處的淡淡花香。

她閉著眼深吸了一口，沁人心脾。

梧桐自小就是個粗心大意，橫沖直撞的人，極少認真地去策劃什麽。

這次為了能夠順利的帶著兒子逃出宮，她花了一整天的時間來做準備。

首先，她故意在給若蘭洗衣服的時候，參與宮女們的閑聊，得知菀妃昨夜果然死了，屍體被停放在西華門的偏殿。

由於是私通被皇上發現後親手殺死的，沒法風光大葬，只能在頭七過後，由侍衛偷偷運送出宮。

屆時或交給她的家人，或丟去亂葬崗。

梧桐希望是後者，因為這樣一來，她不被發現的幾率就大了很多。

西華門……她擰幹手裏的衣服，打算先去探探路。

若蘭被段延禧折騰了一夜，白天困得起不來，吃完午飯又睡下了，甚至沒精力去折磨梧桐。

梧桐早早的把地擦完，得了機會。

下午便從桃華宮的小佛堂裏偷出一點香煙蠟燭等物，用小竹籃裝著，趁人不備時走到了西華門。

西華門常年都是緊閉的，除非死人，一般不會打開。

且由於方位問題，一天到晚難得曬到幾個時辰的太陽。

一走過去，梧桐就感覺陰森寒冷，忍不住起了層雞皮疙瘩。

她摸索著找到偏殿，看見外面站著一個侍衛，估計是派來看守菀妃屍體的。

看屍體實在不是件好差事，侍衛表情懨懨地坐在門外打瞌睡。

梧桐揉揉臉頰，努力做出個柔和可憐的樣子，走過去輕聲喊道：

“侍衛大哥……侍衛大哥？”

侍衛腦袋猛地一點，醒了，擡頭看著她，好半天後居然認出她。

“你是……南疆來的振武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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