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亂葬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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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穿得是男士便服，戴了帽子，日日夜奔馳的趕路，臉上糊滿了灰塵，細膩光滑的皮膚全被蓋住了，看起來和男人沒什麽差別，不怪老板沒能認出來。
她的心思也全然不在這上面，目光追隨著那個流浪漢。
流浪漢被踹開後，嘗到苦頭不敢再往前，茍延殘喘地拖著一條腿，爬到旁邊一個丟滿垃圾的角落裏躺著，長滿凍瘡的手掌露在袖子外面，流著黃色的膿水。
前兩天正好下過雪，其他地方都是潔白一片，唯有這個角落裏的雪被汙物染成黃褐色，散發著難聞的臭味。
老板狐疑地看著梧桐，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客官，您是要買脂粉麽？”
梧桐回過神，嗯了聲，收起視線走進脂粉店裏，沒再看那個流浪漢。
老板今天守了一上午，終於等來一單生意，拿出全部的熱情去招待她，嘴裏嘮嘮叨叨地說：
“唉，這日子真是叫人沒法過了，一整天連個吃飯錢都賺不到，我看啊……肯定是街上那些流浪漢，把大家的好運都給趕沒了。”
梧桐默不作聲的跟在他後面，覺得他把話正好說反了。
是壞世道帶來了流浪漢。
而不是流浪漢帶來了壞世道。
他現在是連自己都養不活，熬過一天是一天。
可在當年天下太平的時候，未必他不是一個勤勞肯幹的好丈夫、好父親。
老板沒察覺她眼中飛快閃過的那抹悲憫，還在不停地說著：
“客官您應該不是本地的吧？”
梧桐嗯了聲。
“哈哈，我果然猜對了……我告訴您啊，以後再遇到那些要飯的就有多遠避多遠，千萬別招惹他們。”
“為什麽？”
“他們可都是拉幫結夥的，人數多著呢。您要是給了其中一個人一點好東西，保管走不出這條街，全身上下的東西都要被人搶光了……我看您跟我有緣，所以才特地提醒您啊。”
他們居然已經發展到這種規模？
接下來是什麽？
丐幫麽？
梧桐忍不住問：“官府不準備管管麽？”
老板嘆息地搖搖頭。
“唉，管也管不了啦，這種年頭……咳，自求多福吧……對了，您想要什麽樣的脂粉？”
梧桐想也沒想，直接說出銀鈴的要求。
“要最好的。”
說完老板半天都沒反應。
梧桐好奇地擡起頭一看，差點被店老板眼中迸射出來的金光閃瞎眼。
一番挑選之後，梧桐拎著幾個胭脂盒走出店門。
她忽然發現，只要多幾個 銀鈴這樣的客人，那麽無論世道亂成什麽樣，這些老板都不會吃不上飯。
而老板所說的和她有緣，其實指得是和她的錢袋子有緣。
認真就輸了。
路過那個角落，她下意識地看了眼，卻沒有看到那名流浪漢的身影。
莫非他已經換地方乞討了？
梧桐正要離開時，忽然聽到隔壁巷子裏傳來一陣摩挲聲，像是有人拖著什麽東西從雪地上經過。
她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看了眼，猛然發現，竟然是兩個官差在拖著剛才那個流浪漢。
他們要帶走他嗎？
為什麽？
難道中原官府終於決定，開始管理這些流浪的災民了？
帶著滿腔的疑惑，梧桐決定暫時不回酒樓找段扶風他們，先跟著這兩個人看一看。
在雪後跟蹤人是件很輕松的事情。
因為他們無論走過哪一處，都會在雪地上留下痕跡。
梧桐只需跟著這些痕跡，盡量減小腳步聲，很容易地跟了一路，而且沒被他們察覺。
只是越跟前方的路越偏，行人越少，眼看著似乎是要出城了。
衙門絕對都是在城裏的，看來他們不是要帶他去衙門。
那是去哪兒……
梧桐更加疑惑，屏住呼吸一路緊跟。
出城門後，又走了片刻，前方出現一片小山丘。
梧桐起初沒察覺異常，等走近了後才發現，原來山丘上面密布著各種大大小小的墳包，以及棄屍坑。
這竟然是一個亂葬崗。
山上長了許多樹，寒冬一來，葉子就全掉光了，上面站滿了一排排靠吃腐肉為生的烏鴉。
官差們拖著流浪漢走上山丘。
烏鴉被他們的腳步驚動，唰的飛起一大片，烏雲似的投下一片陰影。
梧桐害怕被發現，不敢再靠近，遠遠的躲在一棵樹後面，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
官差們很嫻熟的走到一處棄屍坑，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
一人擡手一人擡腳，把沒有動靜的流浪漢丟了進去。
烏鴉們重新落回枝丫上，虎視眈眈地看著那具新軀體。
之後拍拍手，厭惡地皺著眉，離開這裏。
梧桐耐心的等待他們背影消失，然後才走上山丘，一邊吹哨子驅趕那些在半空盤旋的烏鴉，一邊走到棄屍坑旁。
按說溫度極低的時候，空氣中是很難有異味的，因為很多東西得不到充分的發酵。
可是一來到坑邊，梧桐就聞到了一股極其濃郁，格外讓人反胃的惡臭味。
那味道幾乎已經不是氣體了，更像濃稠的液體，直接沖進她的鼻腔裏，熏得她差點倒過去，眼睛也不自覺的流出眼淚。
上過不少次戰場的梧桐知道這是什麽味道。
是屍臭。
她連忙捂住口鼻，好一會兒才適應了些，睜開眼睛小心打量。
棄屍坑中的情景，即便見多識廣如她，依舊覺得慘不忍睹。
死去的人她是沒辦法再管，梧桐沒有多想，找來一根樹枝，戳了戳那個流浪漢。
一路上，流浪漢動都沒動過一下，也沒發出過聲音，不知是死了還是餓暈了。
對方的身體還沒有硬，戳碰時有凹陷的感覺。
梧桐低聲叫道：“餵，醒醒！”
努力了好一會兒，那個流浪漢終於動了一下手指。
太好了！他還沒死！
梧桐把胭脂放在一片幹凈的地面上，自己跳了下去。
底下殘缺腐爛的屍體被凍得硬邦邦，她踩在上面走向流浪漢，背起他要爬出棄屍坑。
不料棄屍坑挖得太深，以她的力氣，背著流浪漢就爬不上去，想爬上去必須舍棄流浪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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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思也全然不在這上面，目光追隨著那個流浪漢。
流浪漢被踹開後，嘗到苦頭不敢再往前，茍延殘喘地拖著一條腿，爬到旁邊一個丟滿垃圾的角落裏躺著，長滿凍瘡的手掌露在袖子外面，流著黃色的膿水。
前兩天正好下過雪，其他地方都是潔白一片，唯有這個角落裏的雪被汙物染成黃褐色，散發著難聞的臭味。
老板狐疑地看著梧桐，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客官，您是要買脂粉麽？”
梧桐回過神，嗯了聲，收起視線走進脂粉店裏，沒再看那個流浪漢。
老板今天守了一上午，終於等來一單生意，拿出全部的熱情去招待她，嘴裏嘮嘮叨叨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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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默不作聲的跟在他後面，覺得他把話正好說反了。
是壞世道帶來了流浪漢。
而不是流浪漢帶來了壞世道。
他現在是連自己都養不活，熬過一天是一天。
可在當年天下太平的時候，未必他不是一個勤勞肯幹的好丈夫、好父親。
老板沒察覺她眼中飛快閃過的那抹悲憫，還在不停地說著：
“客官您應該不是本地的吧？”
梧桐嗯了聲。
“哈哈，我果然猜對了……我告訴您啊，以後再遇到那些要飯的就有多遠避多遠，千萬別招惹他們。”
“為什麽？”
“他們可都是拉幫結夥的，人數多著呢。您要是給了其中一個人一點好東西，保管走不出這條街，全身上下的東西都要被人搶光了……我看您跟我有緣，所以才特地提醒您啊。”
他們居然已經發展到這種規模？
接下來是什麽？
丐幫麽？
梧桐忍不住問：“官府不準備管管麽？”
老板嘆息地搖搖頭。
“唉，管也管不了啦，這種年頭……咳，自求多福吧……對了，您想要什麽樣的脂粉？”
梧桐想也沒想，直接說出銀鈴的要求。
“要最好的。”
說完老板半天都沒反應。
梧桐好奇地擡起頭一看，差點被店老板眼中迸射出來的金光閃瞎眼。
一番挑選之後，梧桐拎著幾個胭脂盒走出店門。
她忽然發現，只要多幾個 銀鈴這樣的客人，那麽無論世道亂成什麽樣，這些老板都不會吃不上飯。
而老板所說的和她有緣，其實指得是和她的錢袋子有緣。
認真就輸了。
路過那個角落，她下意識地看了眼，卻沒有看到那名流浪漢的身影。
莫非他已經換地方乞討了？
梧桐正要離開時，忽然聽到隔壁巷子裏傳來一陣摩挲聲，像是有人拖著什麽東西從雪地上經過。
她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看了眼，猛然發現，竟然是兩個官差在拖著剛才那個流浪漢。
他們要帶走他嗎？
為什麽？
難道中原官府終於決定，開始管理這些流浪的災民了？
帶著滿腔的疑惑，梧桐決定暫時不回酒樓找段扶風他們，先跟著這兩個人看一看。
在雪後跟蹤人是件很輕松的事情。
因為他們無論走過哪一處，都會在雪地上留下痕跡。
梧桐只需跟著這些痕跡，盡量減小腳步聲，很容易地跟了一路，而且沒被他們察覺。
只是越跟前方的路越偏，行人越少，眼看著似乎是要出城了。
衙門絕對都是在城裏的，看來他們不是要帶他去衙門。
那是去哪兒……
梧桐更加疑惑，屏住呼吸一路緊跟。
出城門後，又走了片刻，前方出現一片小山丘。
梧桐起初沒察覺異常，等走近了後才發現，原來山丘上面密布著各種大大小小的墳包，以及棄屍坑。
這竟然是一個亂葬崗。
山上長了許多樹，寒冬一來，葉子就全掉光了，上面站滿了一排排靠吃腐肉為生的烏鴉。
官差們拖著流浪漢走上山丘。
烏鴉被他們的腳步驚動，唰的飛起一大片，烏雲似的投下一片陰影。
梧桐害怕被發現，不敢再靠近，遠遠的躲在一棵樹後面，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
官差們很嫻熟的走到一處棄屍坑，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
一人擡手一人擡腳，把沒有動靜的流浪漢丟了進去。
烏鴉們重新落回枝丫上，虎視眈眈地看著那具新軀體。
之後拍拍手，厭惡地皺著眉，離開這裏。
梧桐耐心的等待他們背影消失，然後才走上山丘，一邊吹哨子驅趕那些在半空盤旋的烏鴉，一邊走到棄屍坑旁。
按說溫度極低的時候，空氣中是很難有異味的，因為很多東西得不到充分的發酵。
可是一來到坑邊，梧桐就聞到了一股極其濃郁，格外讓人反胃的惡臭味。
那味道幾乎已經不是氣體了，更像濃稠的液體，直接沖進她的鼻腔裏，熏得她差點倒過去，眼睛也不自覺的流出眼淚。
上過不少次戰場的梧桐知道這是什麽味道。
是屍臭。
她連忙捂住口鼻，好一會兒才適應了些，睜開眼睛小心打量。
棄屍坑中的情景，即便見多識廣如她，依舊覺得慘不忍睹。
死去的人她是沒辦法再管，梧桐沒有多想，找來一根樹枝，戳了戳那個流浪漢。
一路上，流浪漢動都沒動過一下，也沒發出過聲音，不知是死了還是餓暈了。
對方的身體還沒有硬，戳碰時有凹陷的感覺。
梧桐低聲叫道：“餵，醒醒！”
努力了好一會兒，那個流浪漢終於動了一下手指。
太好了！他還沒死！
梧桐把胭脂放在一片幹凈的地面上，自己跳了下去。
底下殘缺腐爛的屍體被凍得硬邦邦，她踩在上面走向流浪漢，背起他要爬出棄屍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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