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人和江華、文竹三人護送陸華謠上去了半山腰，便再也無法陪著一起進去了。

站在這半山腰，都可以感受到一股壓抑窒息的感覺，所有的靈力似乎都沒法使用出來，還會讓自己意識混沌。

“師妹，你要是後悔咱們就下去。”文竹不放心拉住要走的陸華謠，臉上盡是擔憂。

陸華謠輕輕將文竹的手松開，堅定道：“師兄，我既然來了，就一定要拿到藥材，你放心，我會沒事的。”

望著陸華謠漸行漸遠的身影，文竹緊張的握緊了拳頭，想要跟著上前幾步就被王道人扣住了肩頭拉了回來。

“你放心，不出意外，她會回來的。”王道人嘆息道。

這朝南山山腹內，一直很少有人涉足，那些野草灌木叢生。陸華謠一邊走，一邊還要用仙劍開路，加上這山腹內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真的是舉步維艱。

“啊！”陸華謠驚呼一聲，拔劍就刺向朝自己飛來的黑影。

不過很快發現，劍入虛空，根本刺不到實物。方才的黑影應該就是山腹內積攢的怨靈了吧，相較於之前郊外坑洞的怨靈，這裏的更為兇狠，而且狡猾。

陸華謠捂著流血的手臂，看著傷口漸漸染上黑氣，也知道是被怨氣入體了。本來不算清明的神智，漸漸模糊起來，看著這些怨靈開始重影起來。

這些怨靈長期沒有離開過這個地方，加之這裏獨特的環境，更助長了它們的怨氣。好不容易看到活人進來，那貪婪自是不可說。

陸華謠傷口流出的鮮血更加刺激了這些怨靈，幾乎是將整座山的怨靈都吸引了過來，全部聚集在這裏，等著活吞了這個闖入者。

不等陸華謠反應，早就有不少的怨靈饑渴難耐撲了上去。陸華謠拔劍抵擋，卻被逼得連連後退，手臂上的血滲出的更多。

那幾個近到陸華謠身前的怨靈，迫不及待就要去吞噬那血肉。卻在接觸手臂淌血的那一刻，都痛苦的尖叫起來，身子開始冒起白煙，緊接著便是消散在了空中。

陸華謠也是驚詫看著眼前場景，或許是這慘烈的一幕刺激了這些怨靈，它們開始四散逃開，似乎是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

“這到底是怎麽了？”陸華謠低聲呢喃著，不過既然沒了危險，還是盡快循地圖去采藥最為要緊。

那藥材生長在懸崖邊，按照王道人所說，那裏應該還有東西守護著。陸華謠不由得想起了當初在虛幻之林，遇到的那條巨蟒。

一路還算順利走過去，來到懸崖前時，陸華謠還是很忐忑的。王道人也不知這底下究竟是何等東西，但她還是帶了大量雄黃。

“師祖，等我。”陸華謠深吸一口氣，禦劍往下俯沖去。

這懸崖不似尋常的斷崖那樣白霧繚繞，而是黑氣騰騰，索性裏面沒有怨靈，有的話估計也被她嚇走了。

陸華謠一路禦劍下去，一邊拂散這些黑霧，終於在一處崖壁上看見了那株泛著碧綠幽光的千魂蓮，頓時大喜急忙過去。

不過考慮到萬一有巨蟒撲出，陸華謠還是往自己身上倒滿了雄黃，這也算有備無患。

“這裏沒有毒蛇，你這樣倒是無用功了。”一個冷冽的聲音響起。

陸華謠再次聽到這久違的聲音，打了個寒顫，差點連人帶劍一起翻落下去。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就見到了出現在千魂蓮旁的羽涅。

“大師，您也在啊，真，真巧啊，哈哈哈，哈哈。”陸華謠心裏罵了一百遍王道人，如此不靠譜，怎麽沒說羽涅也在，這可是比巨蟒可怕一百倍的人啊。

羽涅單手豎起，念了一句佛號，這才微笑著道：“是啊，多日未見，貧僧甚為想念。這朝南山邪氣兇險，想不到你一介名門弟子也可毫發無損下來這裏。”

陸華謠總覺得這話裏有話，聽著怪怪的。不過現在沒空和他打啞謎，連忙禦劍過去，想要先搶了那株千魂蓮再說。

羽涅右掌推出，將陸華謠逼退了幾步，這才站在了千音蓮跟前，還是那副淡然但眼眸邪氣不減的模樣，“這株蓮，我要了。”

“大師，啊呸，禿驢！我告訴你，這次我哪怕死，也要帶走它。”陸華謠又急又氣，更多還是畏懼，畢竟實力懸殊擺在那裏。

羽涅也不生氣，一拂袖竟然盤膝坐了下來，“你是為了顧知臨？”

“關你何事，你讓開！”陸華謠可沒這麽多耐心。

“你救了他兩次了吧，算上這回。倘若你知曉了真相，還會這麽愚笨去做這些事情嗎？”羽涅沒了淡然生出一絲憤然。

陸華謠心裏莫名不安，腦海一下浮現在竹林小屋的那場模糊不清的夢境，下意識就想要逃避，“不管你的事情。”

“呵呵，你可知為何你一路過來，那些怨靈都要避著你？”

“我不想知道。”

“怨靈是邪祟，可也怕比它更邪氣暴虐的。”

陸華謠心裏防線徹底動搖了，其實一路以來，早就生出了諸多懷疑。只是，她不願意去面對。

羽涅見她有所動搖接著道：“你體內流淌著魔族至陰至邪之血，這才可以一路暢通過來，怎麽不信？”

“你，你胡說八道！”陸華謠徹底崩潰了。

羽涅笑了笑，站起身，一步步走進陸華謠，“你以為你只是十年前被青黛收歸門下的普通弟子？父母皆是凡人，身上怎麽會有魔族之血？因為你不是你。”

“你，呵呵，早就聽聞你這妖僧慣會騙人，我不會被你蠱惑。”陸華謠強自按捺心神，怒聲說道。

“那好，我幫你解開封印。”羽涅眼底湧出一絲狂熱，那是期待已久的眼神，甚至還有些蒼涼。

陸華謠禦劍就要逃竄上去，可哪裏是羽涅的對手，直接被他控住。羽涅扣著陸華謠的肩頭，將她拉到石臺上坐下。

“顧知臨騙得我好苦，我真的以為你死了。三番五次我都生出懷疑，可每次都會被欺瞞過去。現在他重傷，法力也失效了，我終於可以再見你了。”羽涅眼睛居然紅了，神情也是分外激動。

陸華謠明白羽涅看的根本不是她，而是好像透過她在看另一人。

羽涅右手食指和中指並攏豎起，飛快點入陸華謠的眉心，在她額間泛起刺目的紅光。

陸華謠的腦海開始劇烈的疼痛起來，腦袋都好似要炸開了一般。可還被羽涅這個瘋子控住了，不能發出痛苦的叫喊，身子劇烈的顫抖著，顯然是痛苦到了極點。

朝南山外，文竹三人還在焦急等在山腰處。

“王道長，你靠譜不靠譜？我師妹進去多久了啊。”文竹急得不行，走來走去，心煩意亂。

王道人按住文竹的肩頭，讓他不要再走來走去，這才道：“放心，她沒事，她也是我最珍愛的師妹。”

“王道長，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文竹甩開他的手，極度的不耐煩，這個人就是個江湖騙子，根本不該信他。

一直沈默的江華卻開口了，“文竹，王前輩沒有開玩笑，陸姑娘真是他師妹。”

“啊？你們莫不是被這裏影響了，一個個糊塗起來。”文竹哪裏肯信，簡直瘋了。

江華沒有在意文竹那個態度，而是道：“你們天清宗百年前，晟歸子門下有四大高徒，你知道是哪幾位？”

文竹不知道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不過還是回答道：“當然曉得。大弟子陳至和，二弟子顧知臨也就是我們的師祖，三弟子王南星，四弟子陸蔓菁。”

“他就是王南星。”江華一指沈默的王道人說道，不等文竹驚詫又說，“你的師妹就是陸蔓菁。”

文竹整個人都驚呆了，這信息倆過分大了。好一會兒，才結巴道：“我，我師妹，她是陸，陸蔓菁？他，他是王南星？”

“不對啊！王南星不是死在了那場大戰？還有，我師妹怎麽會是陸蔓菁？”文竹還是不肯置信，連著發問起來。

王道人蒼涼笑笑，負手道：“死倒是沒死，不過淪為了現在這個模樣。一身修為盡廢，成了走江湖的混子。”

“你師妹，確實也是我師妹。當年我和顧知臨耗盡修為才保住了師妹的元神，後來的事情我也不知了，也不曉得顧知臨用了何等法子，居然讓師妹再次活過來了。”王道人追憶起往事，眼裏都是惘然唏噓。

朝南山腹懸崖底下。

羽涅耗損了不少修為，才勉強將那道搖搖欲墜的封印徹底掀開。

“蔓菁，回來吧。”羽涅低聲呢喃著，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他顧知臨等了你百年，我何嘗不是。”

百年前，他不過是臨遠山門的小弟子。天資平平，如果安分守己，將來做個修為中等的弟子也不是不可。但羽涅偏偏有野心，那些被嘲諷的話，成了他瘋狂的根源。

那次無意踏入了臨遠山門的禁地，成為他一生的轉折點。

那是他第一次了解魔族，鬼修，還有佛家的功法。這簡直顛覆了他的以往的觀念，原來修行還可以這樣。

他野心太大，一心想要更高的修為，想要走捷徑更快達成目的。所以，冒死修行了魔族的功法，卻走火入魔差點死去。

這次事發，臨元山門大為震驚。商議之後，決定驅逐他出山門。這算是最輕的懲處，可羽涅心性早已扭曲，他恨上了臨遠山門。

在驅逐的前一晚，他偷溜去了禁地，殘忍殺了幾個同門後。將凍洞內之前自己抄寫的謄寫本，全部帶了出來，一路逃竄躲避追殺。

在瀕臨死亡絕境，他被救了，睜開眼看到就是她。

一眼既永恒，她猶如晨曦破除迷霧照進他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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