譽牽中午剛跑完通告，有些累，頭暈得不行，沒再多聊，起身去房間躺著。

但剛剛在沙發小憩了一會兒，所以沒睡著，不知什麽時候，聽見關門聲，助理走了。

雨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沒拉上窗簾的臥室竟洩進來一縷雨後的夕陽，像極了分手後一周，跨年那天她大醉後初醒來的模樣。

同樣出神了一刻鐘後，外面的鬧鐘響了，她緩緩起身出去按掉。

同樣在餐桌前又站了一刻鐘，她盯著桌邊夕陽出神，直到消弭不見，終於清醒過來。

言優說得沒錯，她沒有重生。

她依舊失魂落魄。

但是他……也沒有。

他看她的眼神，讓她心亂如麻。

好像兩人壓根沒有分手，只是鬧了別扭，吵了架。

可是這樣冷性情的兩個人，當初說分手，就是真的分手的。

……

吃飯的地方是一處私人菜館，很安靜。

一桌子坐滿了投資方與導演，譽牽到時，剛坐下，他們的說話聲就從劇組裏的消遣轉到了沈沈浮浮一個月的緋聞上。

“譽牽，怎麽樣？和各方面號召力都頂級的流量上頭條，壓力很大吧？微博差點癱了。”

一屋子笑聲。

當事人之一緩了須臾，端起酒杯輕抿一口，硬朗的眉峰輕挑，不羈又隨意：“怎麽不說我壓力大？”

制片方的人瞥過去，隨即大笑，“你壓力大個什麽？緋聞對象太美？”

“嗯。”他含糊的垂眸，又端酒。

一屋子全懵了，這人居然也會開玩笑，還是恭維女藝人，回過神來，全笑得尤為歡樂。

譽牽兩杯酒下肚，就沒人來打擾她了，都被身邊氣場強大的人引去話題，她身邊宛若盤旋著一縷春風，一身輕松……

……但心口卻越發的沈，他這麽為她鞍前馬後。

吃到一半，其他人又喊著待會兒去唱歌，譽牽斟酌不到兩秒，推掉了。

大家也都看得出她今天有些不在狀態，可能是累著了。

劇組裏還有不少女演員，她向來以敷了冰霜的玫瑰出名，當初簽合約，因為和他在一起著，怕合作起來太親密惹出事，起初沒接，後面三請四請才請到她。

所以這會兒，都不敢亂來硬要她去。

正好。

十點出終於散局，譽牽去了趟洗手間，出來時人群已經進了前面電梯，看不清是不是所有人都走了，身側也有一部電梯，她沒馬上進去，靠著墻站了一會兒。

胃痛，中午跑完通告很累，吃不下，下午餓久了越發反胃，零食也沒吃一口，這會兒幾杯酒下去，胃裏像有火在灼燒。

她站著靠在燈下，閉上眼睛休息。

須臾後，熟悉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譽牽楞住，擡起入了水後濕漉漉的眸子看過去。

“……這邊故障了，換別的。”男人在她身邊停下，側眸盯著她的眼睛，聲音一如既往，清澈幹凈、偏低，猶如細微的電流靜靜鋪開。

勾引人得不行。

譽牽垂了垂眸，頷首。

她沒動，眼前的人也沒動。

兩分鐘過去，她終於才反應過來他的話一樣，手從腰間拿下來，要去下面的電梯。

但那個放下手的動作，她身邊的人忽然頓了頓，攔住了她的去路。

手被他握住，但兩秒不到就放開，他好像知道，身份變了……不能再像之前一樣。

“怎麽了？”馳塤眉目微蹙，才註意到她一直捂著胃那一處。問完沒等她說，他就似乎想到了什麽，雙手扶上了她的肩，好看的眉目皺成一團，“……胃痛？”

譽牽深呼吸著稀薄空氣，偏了偏頭，目光落在旁邊天花板傾瀉下來的光圈裏。

“沒有。”

這麽近的距離，呼吸幾乎可聞，自從分開，她沒和他這麽親密過，一時有些受不了。

說多了怕像剛剛在飯桌上，他三番兩次不動聲色的擋掉送到她面前的酒，讓她昏昏沈沈間，想蹭進他溫熱的懷抱裏閉上眼睛，什麽都不用管的休息。

“譽牽兒……”馳塤聲音微啞，緊緊盯著眼前蒼白的一張臉，“說真話。”

譽牽垂了垂眸，長睫顫了顫，想起下午明白過來的那句……沒有重生，他們都沒有，馬上要動身離開。

馳塤雙手控制住她，把她按在身後壁上，“……你乖一點，好不好？”

譽牽被他語氣中透出來的無能為力扯了下心口，擡眸看了看他，無意識的問：“你那天不是生病了？”

話說出口，她瞬間後悔。

他是累的，雖然焉時說他們都小孩子心性，但他比她聽話多了。

他是心情不好，拼命工作，累的。

年後每次見他，無論什麽方式，他眉眼都透著一股疲憊。

馳塤因為她那句話楞了一下，回過神來後偏了偏頭，須臾後，再轉回來時，低語了句“對不起”，然後伸手把穿著高跟鞋疼得站不太穩的人撈進懷裏。

譽牽僵僵的擡頭看著他。

不多時，他把自己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手穿進去，再低頭裝拉鏈，緩緩拉到領口下方。

身邊的電梯叮的一聲，燈重亮了，顯示恢覆正常運行。

他按了開門，須臾後，攬著她進去。

停車場已經沒有人了，四處安靜得落針可聞，深夜裏白熾燈尤為的亮，譽牽上了他停在出口的車，車上司機見了她，熟稔的打招呼。

馳塤自己進了駕駛座，說了她那兒的地址。

司機一下子又懵了，沒明白什麽情況。

但車上兩人又都沒說話，車子在夜裏疾馳了半天，到那處四周安靜、環境極好的房子樓下時，兩人都沒說過話，只副駕駛座的人時不時透過後視鏡看後面。

以前從沒有過，以前兩人坐在後座，一路靠在一起親密耳語。

“下去一下。”

司機聞言，利落的開了車門拐到遠處閑閑站著。

譽牽沒明白他喊司機下去做什麽，但沒去想那麽多，手下緩緩按了發送鍵後，收起手機看了前面副駕駛座一眼，他頓了須臾，下來開車門。

“好點沒有？不然去醫院？”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上了樓。

到樓上才想起來，衣服……讓司機下去是以為她要把衣服脫給他。

但她一路掙紮著……在做一個決定，忘了。

譽牽拿起手機就著那個看了一路的社交首頁點進他的對話框：“……衣服。”他不知道還去不去聚會，只穿一件單薄的毛衣。

馳塤靠著後座座椅，一手緩緩敲了敲車門招來司機，一手點開對話框裏發信人的主頁，兩分鐘前，更新了一張圖片，他拍的。

他心口明顯的扯了下，酸酸麻麻，像她剛剛重新靠在懷裏那半分鐘的感覺。

回過神來後，馳塤退了回來，在輸入框裏手指僵硬的打字：“穿著。”

“我到家了。”

“我也回酒店了，不去玩。”

譽牽盯著最後三個字，抿了抿紅唇，最後，偏了偏頭，不去看。

羽絨服的拉鏈拉到一半時，又拉了起來，沒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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