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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渣秀才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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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相公, 您以後是有大前程的人, 犯不著為這點小利影響到名聲, 就當是破財免災了吧。”管事的在一旁勸,他又看向蘇惠娘, “秀才娘子,我想您也是願意拿出銀錢來助你夫家的吧?”

蘇惠娘道:“要是旁的事我定是二話不提,可這事……”

“秀才娘子, 你夫家的名聲和你夫君的前程難道值不了五萬兩銀子嗎?您可不要因小失大。”管事的打斷她的話道。

蘇惠娘聞言有些動搖, “相公, 要不咱們……”

“惠娘, 五萬兩銀子事小, 但若平白無故幫何五平賬,大家不會覺得我們是善心,反而坐實了何五的話, 更是辱我靳家門楣,所以這銀子我們絕不能替何五給,而且……”靳磊轉身看向何五,“我還要問他收賬。”

“你向我收賬?收什麽賬?”何五張嘴問道。

管事也一臉不解。

靳磊拿出那張借條展開, “何五,你不會這麽快就忘了吧?你今日剛問我娘借的九百兩銀子, 你按的手印都還沒幹透。”

何五看到那張借條眼神不停的閃躲起來, 先前他一門心思想讓靳家幫他還債,確實是忘了這事,靳磊不拿出借條來他都沒想起來。他惱火不已, 原來姓靳的這小子讓他寫借條是在這等著他呢,這小子太奸詐了。

管事的仔細看了借條,見上面有見證人,還有何五的簽名畫押,是真的,他心裏就沈了,今天怕是無法在靳家拿到銀子了。

做他們這行的,雖說討債的時候喊打喊殺,目的都是為了要到債罷了,不到萬不得已哪會真的取人性命,所以他剛剛才一個勁的勸說靳家幫何五給錢,可如今靳家也是何五的債主,是不可能再替何五還債了。

按理說賭坊是不會輕易借這麽多的銀子給何五這種一窮二白的人的,把銀子借給這樣的人註定收不回來,要他的命也無用,白白折損了銀錢。

但他調查過何五,知道何五暗中攀附上了靳家,靳家先前貧寒,近年來卻是越發富裕起來,加之有個富商蘇家做親家,別說五萬兩,就算十萬兩也是小數。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何五在靳家拿的那些銀錢是寫下了借條的,沒有借條隨便何五怎麽說都成,有了借條可就得欠債還錢,就不是私情而是借貸關系了。

管事的多看了靳磊幾眼,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辦事竟如此老道,果然是當秀才相公的人,比常人要聰慧許多。

顧氏提著的心落了地,要是沒有這件借條,她借銀子給何五的事就只是一句空話,何五可以顛倒黑白,對外宣稱她私下贈予他銀錢,說他們有不正當的關系,有了這張借條她和何五就是借貸關系,任憑何五如何胡說也沒有人信他了。

當初她還覺得兒子讓何五寫借條實在是多此一舉,如今才知道兒子的做法有多明智。

靳磊看著何五羞怒交加的臉道:“何五,還請你把借我娘的九百兩銀子還了。”

“我沒銀子,別問我要銀子,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們看著辦。”何五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道。

靳磊冷笑,“既然你不還錢,那我只好拿著這張借條告去官府,請知縣大人定奪了。”

“不要報官,不能報官,我不要坐牢。”何五這才怕了,大喊道。

靳磊道:“要麽還錢,要麽見官,你選一個。”

“我沒錢,我也不見官,月娥,你救救我,看在我們以前的情份上,救救我吧!”何五急得往顧氏那邊爬去。

靳磊將顧氏護在身後,“何五,都到了這份上你還敢胡言亂語,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他轉頭看向顧氏,“娘,要怎麽做聽你的。”

“報官!”顧氏怒紅了眼,重重出聲。

她看清了,這個何五就是個爛透了的人,接近她不過是為了銀錢,要是她不給他銀錢他就要毀了她的名節以及兒子的前程,這樣的人她要是還對他有留戀那她就真的蠢到家了。

她要告何五,要讓何五再不能詆毀她,再不能影響到兒子的前程。

靳磊滿意顧氏的做法,顧氏也還算沒有鬼迷心竅,經此一事她應該也看清了整件事情的真現,知道自己做了蠢事,以後再遇見這樣的事不會再上當受騙。

拿著借條夾上一紙狀書,靳磊將何五告到了縣衙。

知縣傳招了見證人周員外查核了事情真偽過後,又調查了何五的家境,知道何五無法還債,便對靳磊道:“靳秀才,何五一貧於洗,負債累累,借你的九百兩銀子無法償還,本官給出另外兩種償還方式,你可擇選使用。”

“第一,讓何五去你家做長工抵債,第二,讓何五替你家服徭役。”

靳磊自是不會讓何五去靳家做工,而他是秀才早已經免了徭役,他思索了片刻道:“大人,我選第二種償還方式。”

“靳秀才,你家的徭役早已在你考中秀才那年就已經免去了,如何讓何五替服徭役”縣令問。

靳磊道:“大人,我娘子的娘家蘇家並沒有免徭役,可以讓何五替蘇家服徭役。”

蘇家往年服徭役也要花銀子請人代替,有何五這個現成的就可以節省一筆銀錢了。

“蘇家與靳家是姻親,就是一家人,如此倒也可行。”縣令道。

如此一來,靳家與何五的賬算是了了,縣令寫下文書,由雙方簽字畫押,借條上交縣衙,此事作結。

按市面上替服徭役的價格作算,何五要替蘇家服十五年徭役,如果以後蘇家出了秀才免了徭役,蘇家可以將這個名額轉給蘇家的其它親戚,總之何五一定要服完十五年的徭役。

至於何五欠賭坊的五萬兩,管事的選了讓何五做工,五萬兩的銀子何五要給賭坊做一輩子的工,以何五的年紀,賭坊妥妥的要虧,賭坊還收了何五的那間破房子,盡量把損失降到了最低。

靳磊想,何五在賭坊做工的日子不會好過,賭坊為了不吃虧一定會把何五當牛馬使喚,何五算是徹底翻不了身了。

事情傳出去,大家並沒有亂傳何五與顧氏的事非,反而誇讚靳磊讓何五替蘇家服徭役的舉動,說他重情重義,對妻子疼愛,愛烏及烏對妻子的娘家也看中。

蘇家得知此事也很欣慰,父家二老再次感嘆這個女婿沒找錯。

事情了結後,靳磊回到家,去主屋找了顧氏。

顧氏沒臉面對兒子,垂著頭坐在那羞愧難當,半天才道:“磊兒,是娘老糊塗了,竟險些上了何五的當,娘錯了,害得咱們家損失了近千兩銀子,又險些禍及你的前程。”

“娘,損失銀子我並不在乎,銀子沒了我還可以再賺,但你的名節和聲譽至關重要,要是沒有那張借條,您如今已經面臨滅頂之災,世人會如何指責唾罵於你?我和惠娘也要因此擡不起頭做人,還會因此連累惠娘的娘家。”靳磊道。

顧氏更加羞愧,“娘知道,娘都知道,這次是娘鬼迷心竅,被那爛人給騙了,磊兒,娘向你保證絕沒有下次了。”

這樣的事一次就足以毀了她和靳家,她豈敢再犯?

“娘,你能意識到錯誤就好,此事就此揭過莫要再提,只希望娘以後再有什麽事一定要與我商議,不要一意孤行。”

顧氏直點頭,“以後有任何事情我都會與你商量。”想了想她再道:“娘年紀大了,以後家中的事就交由你媳婦打理吧,娘就不給你們添麻煩了。”

這次在兒媳婦面前丟了這麽大的人,她哪還有臉管教兒媳婦?還是就此將家中之事丟脫,也好在兒子兒媳婦面前留點好念想。

“那兒子就替惠娘謝過娘了。”靳磊起身一揖。

蘇惠娘得知消息後很驚訝,“娘說以後讓我管家?”

“嗯。”靳磊喝了口茶,笑著點頭。

蘇惠娘受寵若驚,“這怎麽行呢?有婆母在,哪輪得著兒媳婦管家?”

“娘年紀大了,我不忍心讓她勞累,以後就辛苦娘子多操勞家事了。”靳磊握著蘇惠娘的手道。

蘇惠娘知道他這樣說只是想讓她能接受一些,對外也不會有人說她強勢奪了婆母的管家權,心中感動又感激,“相公放心,惠娘一定會好好操持家務,不讓相公有後顧之憂。”

轉眼到了秋天,該到靳磊考鄉試的日子,靳磊辭別家人,帶著書童往府城去了。

自何五事件後,顧氏不再管事,蘇惠娘的日子算是真正好了起來,她接手靳家所有的事情,管理得有條不紊,對顧氏也像先前一樣孝順,顧氏更是沒什麽話說了,靳家一派和睦。

而這期間蘇惠元下場考了童生試,順利的通過了縣試和府試,取得了童生功名,只等考過院試就是秀才相公了。

蘇家高興極了,蘇惠娘也是每天喜笑顏開的。

家中無牽掛,靳磊就可以放心的去考試了。

他發揮得不錯,不出意外的考中了舉人,成為寧清縣最年輕的舉人老爺。

而在他中舉回家那一天,蘇惠娘查出懷了身孕,靳家雙喜臨門,羨煞眾人。

兒子中舉,兒媳有孕,顧氏高興壞了,主動接過家中事務,讓蘇惠娘安心養胎。

次年,蘇惠元考中了秀才,他的年紀比靳磊中秀才時還要小兩個月,打破了靳磊最年輕秀才的傳奇,蘇家因此改換門庭,再不是身份低下的商賈之家了。

蘇惠元中了秀才,蘇家免了徭役,蘇父便將何五替服徭役的名額轉給了蘇母的娘家兄弟家。

同年,蘇惠娘生下一個八斤的大胖小子。

夫君中了舉人,娘家兄弟中了秀才,自己又生了兒子,好像所有的好事都趕著趟來找蘇惠娘了一樣,蘇惠娘成為整個寧清縣人人羨慕的對象,大家都說她有福氣,旺夫家和娘家。

只有蘇惠娘知道,她的福氣是靳磊給的,抱著兒子,看著細心體貼的丈夫和婆母,蘇惠娘覺得前所未有的幸福滿足。

“恭賀舉人老爺添丁之喜,小小薄禮不成敬意。”阮班主帶著禮物前來道賀。

靳磊收了賀禮請阮班主上座,笑問:“近來梨園可好?”

他近日事務繁忙,沒能顧得上梨園,也不知道如何了。

“我們挺好的,今天來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阮班主道。

靳磊好奇問:“什麽好消息?”

“去年我不是說知府大人有意將月落和紫鳩帶去京城給上峰唱戲嗎?今年去成了,還贏得了上峰的喜歡,那位大人又將兩人敬獻給了京中紅極一時的譽王爺,深得王爺喜愛,將兩人給留在王府了。”阮班主笑道。

靳磊驚訝,“月落和紫鳩進了王府?”

他猜到兩人會有大前途,卻沒想到兩人竟然結交了皇親,以後的富貴必不可少,可危險也是成正比的,在王府唱戲,必得事事小心才可。

“是啊,沒想到他二人有如此造化,當初我都沒料到,如今也算是給我們寧清縣的梨園長了臉了。”阮班主嘆道。

靳磊點點頭。

阮班主再道:“兩人雖去了王府,有戲本先生給他們寫戲本,我還是想麻煩舉人老爺給寫兩個備著,以防不時之需。”

“沒問題,我得空就寫兩個,只怕我寫的這些小玩意入不得王爺的眼。”靳磊道。

阮班主直搖頭,“舉人老爺謙虛了,在我看來,您比京中那些戲本先生都不差。”

靳磊大笑起來。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阮班主便告辭離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靳磊一門心思放在學問上,爭取兩年後入京考過會試,得空的時候他就會寫一兩個戲本子送去給阮班主,從阮班主口中得到一些關於月落和紫鳩的消息,都是好消息,他便也放了心。

蘇惠元也打算在兩年後參加鄉試,因此也埋頭苦讀。

這日,蘇惠娘帶著沁梅去集市選些料子給孩子做小衣,孩子便交由乳母和顧氏照看,主仆二人出得門片刻也不敢耽誤,直接往一慣買布料的鋪子去了。

“夫人,這匹淺藍的如何?”沁梅挑了一匹布出來問蘇惠娘。

蘇惠娘瞧了點頭,“這料子柔軟,給侃兒做裏衣極好。”

“那這匹我們要了。”沁梅對老板道。

老板眼神閃了閃,笑道:“行,給舉人夫人包起來。”

主仆二人選了幾匹,正要結賬,突然門外走進一婦人,朝老板道:“昨日我讓你給我留的布呢?”

老板掃了蘇惠娘主仆一眼,道:“不好意思,夏娘子,布已經賣了。”

“賣了,不是讓你留著的嗎?怎就賣了?賣給誰了?”被喚夏娘子的婦人尖聲問,她掃櫃臺上一眼,立即又大叫起來,“不在這了嗎?”

老板道:“夏娘子,這匹布已經賣給靳夫人了。”

“我不管,這布你答應留給我的,就是我的,我今日帶了銀子來,你必須賣給我。”夏娘子說著就去拿那匹淺藍色的布。

沁梅將布按住,“這位娘子,這布我家夫地買的,你去挑別的吧。”

“這布是我的,昨日我就相中了,只是手頭沒帶夠銀子,特意與老板商議好給我留著,我今日來取的。”夏娘子也抓著布不松手,“別以為是舉人家眷就可以仗勢欺人,我爹我表哥也是舉人,可沒你們這麽囂張目中無人。”

聽她如此說,蘇惠娘便對沁梅道:“把布給這位娘子,我們再另挑一匹就是。”

“靳夫人,這匹布她又沒交定錢,也不算是她的,賣給誰由我說了算,您不必讓她。”老板道。

沁梅直點頭,就是。

蘇惠娘道:“一匹布而已,不必爭執,老板,我再挑匹其它的便是,這匹布就讓給夏娘子了。”

“算你識相。”夏娘子得意的看了蘇惠娘一眼,把銀子拍在櫃臺上,“昨日說好一兩半,給你。”

一兩半?

蘇惠娘和沁梅對視一眼,剛剛老板可是要賣她們三兩銀子的,難怪老板向著她們,原來是想多賺些銀子。

老板臉上也有些掛不住,最後送了蘇惠娘一匹好料子算作賠禮。

一行三人出得鋪子,夏娘子抱著布趾高氣揚看著蘇惠娘主仆道:“考中舉人有什麽了不起,能不能考過會試還不一定呢,不像我表哥,一定能考過會試,還能考中一甲,哼,有兩個臭錢就在我面前顯擺,還不能夠。”

沁梅氣不過要回嘴被蘇惠娘拉住了,這種人與她爭辯失了身份。

蘇惠娘回到家,立即去看了兒子靳侃,才離開小半個時辰已經想得不行,蘇惠娘抱著松不開手。

母子二人正在屋裏逗樂,沁梅回來了,她低聲朝蘇惠娘道:“已經打聽清楚了,那婦人是夏舉人家的閨女,嫁給了盧童生為妻,確實有個表哥去年考中了舉人。”

“盧童生?”蘇惠娘想了想問道:“是不是我們家後街那個盧童生家?”

沁梅點頭,“正是。”

“盧家家境不錯,且盧童生才學過人,這麽多年過去了還只是童生嗎?”蘇惠娘不解問。

沁梅一臉譏誚,“自從這個夏清荷嫁到盧家後,盧家的家境就見落敗,盧童生的父母先生病逝,盧童生也屢次不中,至今還是童生,為此這個夏清荷沒少數落自己的夫君,倒是把那表哥時刻掛在嘴邊誇得花兒般好,前些時日我見到盧童生已生出了些頹勢來。”

“隔壁鄰舍都私下說夏氏是喪門星,只她不知,每日洋洋自得,全然沒個忌諱,當街也好,當人也好,將自己的夫君數落得孫子似的。”

蘇惠娘搖頭,“這夫妻本是一體,夏氏如此作派也辱了自個兒。”

“是啊,這夏舉人也不曾規勸,倒私下縱著女兒一般,旁人傳話到他耳中,他當作未聞,有好言勸者他還辱罵之,簡直上梁不正下梁歪。”沁梅氣得罵道。

蘇惠娘道:“旁人之事你我主仆私下議論幾句即可,不可在外多言,有辱家風。”

“姑娘,我曉得分寸的。”沁梅應下。

主仆二人丟開此事,商議起給孩子做小衣之事來。

靳磊站在門外將事情聽了個幹凈,不由暗嘆,他竟是把夏清荷給忘了,夏清荷沒能與他有交集仍去禍害旁人了,這盧童生是替靳家擋了災,也是倒黴。

表哥能耐嗎?他倒是要看看他能能耐到幾時?

兩年後,靳磊考過了會試,成了貢士,蘇惠元也考中了舉人,在寧清縣又引起一番轟動。

會試過後接著就要考殿試,靳家家境也富裕,靳磊只帶了書童一人前來,決定住客棧,也簡單方便。

這日正在客棧溫書,有衣著獨特的下人前來相請,“我家世子請靳貢士過府相見。”

“世子?”靳磊心中驚嚇,不免多問了一句,“敢問小哥,你家世子是?”

下人回道:“睿王府世子。”

睿王府?

靳磊便放下心來,月落和紫鳩就在睿王府唱戲,這世子要見他怕多是因為此二人的原因。

梳洗更衣後,帶著書童,跟著下人出了客棧。

睿王府世子倒也客氣,還派了馬車來接他,倒讓他有些受寵若驚。

他現在雖是貢士,只要殿試不出意外十有八九能中進士,但在王府世子這種皇親國戚面前還是不算什麽的,睿王世子對他如此算是厚待了。

馬車實在豪華,靳磊還好是有大見識的人,除了適當的表現出驚訝外,心中是平靜異常的,書童則不同了,左摸右看的,屁股上還要有針,坐立不安,生怕把馬車給坐壞了,看得靳磊是哭笑不得。

馬車行駛在熱鬧的街道上,因是王府的馬車,不少人給主動讓道,這一路很是順當。

下了馬車被請進府中,帶到偏廳等候,靳磊剛端起茶來要喝,有下人通報世子來了,他忙放下茶行禮,“拜見世子爺。”

“先生請起。”睿王世子向前扶了他一把。

世子的聲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聽到過,靳磊忍不住擡頭看去,見面前的少年高挑纖瘦,身著世子華服,頭戴玉冠,華貴而俊美,只是那張俊臉卻是他所熟悉的,他驚得出聲,“紫鳩?”

“先生,正是我。”睿王世子笑著點頭,

靳磊震驚不已,昔日梨園身份低下的瘦弱少年怎的搖身變成了睿王府的世子?這是怎麽回事?

世子身後一個身形高些的少年笑著走向前道:“先生,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月落。”靳磊也認出他來。

他打量著二人,月落作隨從打扮,顯然此時與紫鳩是主仆身份。

紫鳩將靳磊請至落座,“先生請坐,聽我慢慢道來。”

靳磊帶著滿腹疑惑坐下來聽他解惑。

在紫鳩的述說中靳磊得知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原來紫鳩是被人調包的王府世子,在外面漂泊了十幾年後終於認祖歸宗回到了家中。

事情是這樣的,睿王與王妃自小青梅竹馬,後來王妃生下世子就過世了,睿王傷心不已,對發妻情深意重本不願再娶,可兒子年幼不能沒有人照顧,於是他擡了一個側妃為王妃,讓她照顧世子。

那側妃為了回報王爺,自願飲下絕子湯,不再生孩子,決心把世子當成親兒子對待,贏得王爺的敬重。

只是萬萬沒想到的是,那側妃吳氏不過是做樣子罷了,她並不是因為喝下絕子湯才無子,而是因為本身有疾無法生育,她暗中將世子與娘家外甥調了包,企圖讓外甥繼承王位。

側妃命心腹馬氏將世子抱出王府殺掉,奈何馬氏實在不忍心殺掉年幼的孩子,便將孩子交給了一戶農戶撫養,她則回去回稟側妃孩子已經殺死了,繼續在側妃身邊當差。

側妃無德,教得外甥自私自利,仗著王府的勢在外面燒殺淫掠,引得民憤肆起。

一次偶然,吳氏的外甥看中了馬氏的女兒,強行奪了其清白,馬氏的女兒性子倔強,想不開尋了死,馬氏求到吳氏面前要給女兒討個公道,誰知吳氏反而叱罵她女兒無福短命,將她轟了出去。

馬氏氣極,決意要為女兒報仇,準備將吳氏調換世子的事告訴睿王,卻被吳氏提前得知,馬氏被吳氏尋了個錯處仗責而死。

馬氏還有一幼子,不過十歲,哭著去領母親的屍體,誰料母親卻未斷氣,在臨死前告訴了他一個驚天大秘。

母親讓他暗中去找被調包的世子,找到後帶回王府,告訴睿王真現。

馬氏的兒子不是別人,就是月落。

月落才十歲,獨自一人離開家去找世子,染了風寒險些病死,被阮班主給救了,帶回了戲班子,他便在戲班子落了腳,一邊學唱戲一邊找世子。

後來月落找到了世子,告訴了他身世,然後將他帶回了戲班子,找機會去京城認親,世子不是別人,正是紫鳩。

靳磊於二人而言就是一座讓紫鳩通往認父之地的橋梁,要不是他選中紫鳩出演柒兒,紫鳩不會火起來,也就沒有後面一系列的奇遇,紫鳩不可能這麽順利的進入睿王府,拆穿吳氏與外甥的陰謀,與父親相認。

因此紫鳩和月落心中對靳磊充滿了感激,得知靳磊來了京城,就迫不及待的將人請了來致謝。

聽完故事,靳磊感嘆不已,“我早看出兩位不是池中物,會有一天出人頭地,沒想到竟有這般身份,真是令人驚奇。”

“要不是先生的戲本子讓我和月落一唱而紅,我不可能這麽快回到王府與父王相認,先生的大恩大德,我永生不忘。”紫鳩朝靳磊鞠躬致謝。

靳磊忙起身擺手,“世子言重了,我不過是無心之舉,世子該謝的是月落。”

要不是月落的母親不忍殺他,留他性命,又在臨死前托付月落去尋他回來,他怕是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身世。

“月落要謝,先生也要謝。”紫鳩笑看了月落一眼,道。

他已經決定了,要主人月落為義兄,請父王將月落的名字上到玉牒族譜中,以後有他的富貴就少不了月落的。

月落已經替母親和姐姐報了仇,心願已了,並不在意什麽富貴榮華,他很感激紫鳩能將他留在身邊留在王府,給他一個家,以後他不用再四下漂泊了。

“靳兄。”從睿王府出來,靳磊遇見了同鄉的貢士。

靳磊看著面前風度翩翩的男子卻並沒有什麽好感,冷淡的打了個招呼,“江貢士。”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夏清荷的表哥江淮,他也考過了會試。

不管是原身那世還是靳磊這一世,這個江淮都是靠的夏清荷供讀得娶功名,也不知道他給夏清荷下了什麽蠱,讓夏清荷用騙婚的方式替他弄錢供他讀書。

不得不說的是,江淮高中後倒也沒有辜負夏清荷,娶了她為妻,還算不是太渣。

至於夫妻二人會不會因為夏清荷嫁過人而生嫌隙就不得而知了,原來的故事中只一筆帶過夏清荷的結局,婚後不久病逝。

而江淮一直為夏清荷守著沒有娶妻,落了好名聲,最後被一個京官相中,招為贅婿,從此平步青雲。

如果靳磊沒猜錯,夏清荷的病逝另有玄機,這個江淮也並非表面看上去這般良善光鮮,內在裏不知道已經壞成什麽樣了。

“靳兄剛剛是從睿王府出來?靳兄如何結識了睿王爺?”江淮驚訝問。

靳磊淡淡道:“我並不認識王爺,只是與世子是舊識,這次過來世子請我過府一敘。”

“靳兄竟與王府世子是舊識,真令人驚奇,靳兄才學過人,人緣也廣,咱們是同鄉,以後要互相照應才是。”江淮笑道。

靳磊看他一眼,“好說。”

信他個鬼。

正因他二人是同鄉,要是同位於一甲只能取一人,算是竟爭對手,他才不會江淮會好心結交。

“過幾日有貢士舉辦詩會,靳兄與我一道去吧,多結識些人對以後有益處。”江淮道。

靳磊直言拒絕,“我要閉門準備殿試,就不與你們同去了。”

江淮還要再說什麽,靳磊已經帶著人離開,他擰起眉,袖中的手也暗暗拽緊,靳磊如此不識擡舉,他怎麽有機會下手?

同鄉的只有靳磊才學在他之上,很有可能與他一同進一甲,有靳磊在他必會被刷到二甲去,他一定得找機會讓靳磊無法與他爭一甲的名額。

江淮一直在找機會見靳磊,可是靳磊閉門不出,他根本沒有機會,直到殿試的前一天晚上,江淮聽見靳磊的書童向小二要宵夜,他才抓住了機會。

“小二哥,這麽晚了給誰送吃的?”他在暗處等著,直到店小二端了吃食經過才走出來問。

小二答,“天字房的靳貢士要的宵夜。”

“這面挺香的。”江淮說著隨意擡手,讓袖子掃過面碗。

小二未察覺出異常來,笑著道:“是咱們店裏的狀元面,每位貢生殿試前都要吃一碗的,江貢生要不要也來一碗?”

“自是要來一碗。”

江淮其實並不想吃,因為他打探過狀元面的價格了,比普通的面要貴三倍,同樣的食材湯料,就掛了個名頭,跟在搶錢一樣,他的條件是吃不起狀元面的,但他不能落了下風,打腫臉也要吃上一碗。

店小二喜道:“好的,我給靳貢生送去後就給你送。”

“那我回房等著。”江淮說著轉身走了。

進了拐角,他探頭出來看,見小二將面端了進去,然後空著手出來,不多時房裏就傳出靳磊吃面的聲音,他勾起了嘴角。

店小二給他送了面,他忍著肉痛付了錢,將面吃了個幹幹凈凈,還把碗給舔了,然後心滿意足的睡下了。

只是到了半夜的時候,他腹痛起來,跑了一晚上的茅廁,整個人都虛脫了一般,強撐著去參加殿試,在殿試時沒忍住拉在了身上,當時正好皇上來巡視。

江淮被除了功名,永世不準再考。

而靳磊成功進入一甲,中了探花。

江淮怎麽也沒想通,為什麽他給靳磊下巴豆粉靳磊沒事,反而他出了事,他頹敗回到家鄉,成為了笑柄。

夏清荷得知江淮被除了功名不能再考,原本打算與盧童生合離的她改變了主意,毅然與江淮斷了往來,決定將希望寄托在盧童生身上,鼓勵他去考取功名,可是盧童生在她日夜貶斥之下早已喪失志氣,哪還能再考,到死那天也只是個童生的功名。

夏清荷的希望一再破滅,卻見曾被她諷刺的蘇惠娘成了風光的探花夫人,婆母丈夫待她疼寵有加,兒子聰明可愛,娘家弟弟也中了舉人,一家子和睦風光。

而她一生將希望寄托在兩個男人身上,卻兩次失望,努力了半生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一手好牌打得稀爛,她一時接受不了,被自己的執念逼瘋了。

得知夏清荷瘋了後,靳磊神情平靜,兩世作惡,她也算自食惡果了。

“相公,睿王世子派人送來賀禮。”蘇惠娘挺著個大肚子進來喊他。

靳磊緊張站起身扶住她道:“讓沁梅來通知我便是,何需你親自來,你身懷六甲要一切小心。”

“我沒事,大夫讓我多多走動。”蘇惠娘笑道。

靳磊道:“那也不能不小心,來,我扶著你,你慢些走。”

見丈夫如此緊張體貼,蘇惠娘臉上浮現幸福甜蜜的笑,嫁給靳磊是她這一生做得最對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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