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爺他們這次撞大了，不僅大老爺他兒子鬥志滿滿誓要折騰個清楚好對付王氏給生母報點仇，大老爺他摩拳擦掌等著給兒子撐腰，就是賈珍也不再想著逛青樓，開始查起自己寧國府老宅來——他是紈絝他是不耐煩處理這些，可好歹他爹當年棍棒下嚴格教導過，關乎賈家根基的事，他責無旁貸——當大老爺父子還在糾結賬冊奴才努力查找罪證等著給王氏一個大棒子時，他已經打上了族老家大門。

賈王史薛號稱金陵四大家族，其實根本不能跟那些傳承幾百年的家族相比，像賈家，最初不過土裏刨食的，興起於榮寧二公——當然，如今算傳承百年了。

最初榮寧二公是老實巴交的農民，有一把子力氣。二人當著小農民時，遇上前朝末年各種亂，天災人禍的，兩個小青年活不下去了，一狠心上了戰場，大概天生是吃這碗飯的，結果沒想到混成了國公爺。這人混好了，八竿子打不著的七大姑八大姨就出現了，弄來弄去，賈家就成了有二十房人的大家族——其中京城八房是兩位老國公關系最近的，包括榮國府賈代善和寧國府賈代化這兩房，其他六房則在榮寧後街住著呢；而金陵老家還有十二房族人，有些是兩位國公義子，有些是曾經的族人子侄，有些甚至是沒啥關系跑來連宗的，湊齊了二十房。

雖然京城發展良好，但兩位國公堅持金陵才是老賈家的根，這不，當了國公爺，人家不忘在金陵修葺祖宅，置辦祖產，買下祭田，甚至為族人們弄了不少營生。賈家從不虧待金陵的族人，每年都出了銀子改善族人生活，雖然也派人來看守祖宅，其實也另外托了族人幫忙看顧著。賈珍絕不相信，王氏那樣挖兩府老家墻角，其他族人會絲毫不知！

媽淡的，拿錢養著這群人，不知報信不說，恐怕有些人還直接參與進去了！老虎不發威，還真拿紈絝不當主人翁了？

“嘖嘖，瞧叔公這日子過得，真讓珍羨慕呢~”賈珍了冷冷看著眼前人，瞧瞧這日子過的，吸著煙聽著曲，還有小婢纖手調羹伺候著。

“珍哥兒？！真真是稀客啊，怎麽也沒人來通知個，叔公好派人去接你。”如今金陵賈家過得最滋潤的一個，賈珍按輩分應該稱一句叔公的賈代樹，是兩位老國公族兄家的孩子，後認了寧國公為義父，當年自願留在金陵還被人笑話，卻不知他做的有多對——在寧榮街他算什麽？勉強當一打秋風混日子的，可在金陵，扯著國公府皮子，就是金陵知府都不怎麽敢惹他！他是見過賈珍的，畢竟賈赦賈政可以幾十年不來金陵，作為族長，賈珍卻時不時要來處理處理事物——雖然都是這邊弄好了，他來蓋蓋章或者點個頭啥的——從來沒想過，不年不節的，這小子怎麽來了！賈代樹有種不祥的預感。

“唉我的親叔公啊！這可怎麽辦呢！我們的店鋪啊！我們的莊子啊！就是我們的祭田都被人給動啦！其他不說，單單這祭田，那可是全族人的倚仗啊！如今居然被賣得不剩多少，這要是將來有個什麽，我們老賈家該怎麽辦呀！！！”賈珍不理會他，直接就嚎上了。

“……”就說預感很不祥！

王氏要賣東西，一點一點的小物件，賈家族人們自然不會註意，可那是偌大的店鋪田莊，甚至是祭田，哪裏瞞得過大家？不過是明哲保身不想插手公府裏的事，加上被或多或少的打點過拿人手軟，當個鋸嘴葫蘆罷了——反正那也是寧榮二府的東西，至於祭田關乎全賈家退路什麽的，賈代樹可不認為賈家會敗落這點東西會用得上！至於祭田的產出當初約好了族裏也有一成啥的，沒事，王管家塞給他們的好處費早超過好多了！他們不吃虧！！！

“唉~ 好在雖然叔公你們沒發現，這群賊子卻被我赦叔拿住了，有我兩府同時出手，怎麽著也能查個水落石出，摻和進去害了我賈家的碩鼠們，一個都別想跑！”

“這這，都是一家人，何至於此？家醜不可外揚啊！便是老太君想來也是要圖一個家和萬事興的……”賈代樹一點都不想鬧大，真拔出蘿蔔帶出坑，就是他們家也跑不了啊！

“興？根都被挖掉了，還興？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敗了呢……縱然有那只手遮天的，我們倒也不怕，再不濟我與赦叔抱著祖宗牌位撞登聞鼓上達天聽去，是非黑白，總不信天下人全聽不見看不到了！”

“這怎麽可以？！那我們賈家還有什麽名聲！！！”這年頭，名聲的重要性不是一般人能想的，沒了名聲，到時子孫別說出人頭地了，討生活都會被指指點點，嫁娶困難！更別說事關榮府二房王氏，王家女的名聲也毀了，王家能善罷甘休？四大家族同氣連枝，其他人能善罷甘休？寧榮二府遠在天邊，又有權有勢的不怕，他可是會被族人們和四大家族其他人生吃了！！！“罷了罷了，不知珍哥兒你打算如何？”

“這事兒的確不好鬧得天下皆知的，家醜嘛～還是要關起門來解決為妙，只是老太太她們遠在京城，一知半解的，總要說清楚為好。還有族人們也該約束約束，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總要明白的……實在不行，我賈家廟小，只能請他們另謀去處了。”

“這是自然，自然。”霧草～出族的威脅都出來了！別啊！我們乖乖作證，神馬兩府之爭兩房之爭我們都不會摻和，我們乖乖被約束，絕對不會有人仗著輩分胡言亂語，可不能鬧出出族啊！這個年代，離了宗族真不好過活的！

“當然，我們可是親族人，這祭田到時拿回來，收入的五成歸入族中，三成用於置辦家塾，周濟學子，造橋鋪路，一成用於扶貧濟弱，另外一成……”盡在不言中。

打了大棒，得加個甜棗，不然人現在怕，後來還不定怎麽著呢。那一成跟以前一樣，省得拿慣東西沒得拿的族人心有怨言，但也不能養大他們的胃口。至於造橋鋪路扶貧濟弱加辦家塾什麽的，都是為了刷名聲，讓族人甚至外頭得實惠的記得他們的恩情，也是對族人的利誘——畢竟，哪怕在古代，讀書也是出頭的最好途徑——賈珍絕不承認，根本原因是不想受苦受難被逼著讀書的就自己一人！賈珍還設立了一些人明裏暗裏相互監督共同處理金陵這邊的族物，以免誰一家獨大不好管，自己往後還得勞心勞力。

賈珍這邊威逼利誘連削帶打甚至將手伸得實在太長的幾個族人趕出宗族，徹底鎮住了金陵的族人們，以致整頓起來順手無比，加上整頓了族學，加辦了家塾，幫了些真實貧困苦難的族人，倒是給兩府刷了不少好名聲，也讓一些知情人對王氏越發看不上眼了，以致金陵賈家後來極少同王家結親，就怕什麽時候把自家人坑進去。

而賈璉這邊，也收集全了王氏盜賣祖產、田莊、祭田並部分族中財物擺件的證據，該賣的人賣了，該控制的人控制了，就等著回京後好好削掉王氏一層皮。

“哼哼！證據確鑿！這麽大的罪責，看那王氏還不得被休了！”賈璉現在仇恨值都集中在王氏身上。

“不會那樣的，有王子騰在，王氏就不會被休掉。”

大老爺倒是看得分明，如今金陵四大家族也就王子騰是實權人物，大家都要靠著的領頭羊，他不點頭，王氏就休不得。不說王子騰不舍得妹子被休，單單王氏的那些罪名就不能被爆出來——夫家祖產祭田都敢賣的女人，哪個家族敢要？爆出來王家女都不用嫁人——王家絕不能讓王氏帶著這樣的罪名被休回家！

還有老太太，不說看在王子騰面子上，單單看在她覺得非常會讀書很快要高中還沒死掉的賈珠面子，看著有大造化的寶玉面子，看著生在大年初一入了宮門指不定什麽時候就為妃為後的元春面子，她也絕不能讓他們的生母被休掉！

“難不成就這麽放過她？”賈璉不甘心啊！

“若是讓老太太選擇，怕是會讓王氏暴斃什麽的，當然，王子騰同樣不會答應，而且，讓她就這麽死掉也太便宜了！倒不如用她好好削削王家的臉面，讓王家把我們賈家的損失補足了！至於王氏，呵呵——活著未必是好事，活著，才能感受什麽是生不如死！”

他大老爺就是小家子氣，就是眼光格局不夠，就是盯著一個後宅女人了，怎麽著？賈家起碼五成是毀在了兩個王家女身上！！！得讓他們買回他賈家的店鋪！買回他賈家的田莊！買回他賈家的祭田！雙倍……不，起碼五倍買回來！！！沒錢？呵呵，那就賣了王家的店鋪田莊買回！用王家的祭田賠！難不成只許王家女敗他賈家財產，不許他巴拉王家東西了？

大老爺鬥志昂揚，他那被賣莊子裏的寶貝哦~ 不原樣買回莊子，決不幹休！

“過兩日祭祖後，我們怎麽去蜀地？”這邊的事情不先處理完嗎？

“沒事，金陵這邊都封了口了，帶來的其他奴才也控制住了，其他東西又是原樣，京城那邊不會提前得到消息的。過兩日我寫封信回去，就說金陵繁華，美人如雲，大老爺樂不思蜀了，要帶著你們玩些日子，等快過年再回去。”

混不吝也有混不吝的好處，來時一路見聞早就被那些奴才送回去了，大老爺他是什麽驕奢德性，誰不知道？就沒人覺得他是正經來祭祖的，若是跑去喝酒玩女人鬧騰幾個月也正常，奴才們被大老爺顧著臉面不許再送消息也正常，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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