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85章 醉酒

關燈
深夜。

在謝翊下屬安排下, 聞月以一襲黑衣, 坐著馬車來到辰南王府後花園。

在確認四下無人後, 她動了後花園機關, 那裏直通謝翊書房。

彼時, 謝翊正在亭中獨酌賞月,神情悠然自得。

反觀聞月, 卻是一派火急火燎,焦灼模樣。

她提著裙擺, 小跑進亭中, 謝翊見了, 眼皮子也沒擡一下,只是另取了一盞夜光杯, 斟滿酒,遞給走來的她:“阿月可是知我獨酌無趣, 特意來陪我一聚?”

聞月坐到他跟前, 風塵仆仆:“謝翊,我有話同你說。”

謝翊好整以暇地在笑,“若是說歡喜我的話,我自是聽的。若不是, 那便算了。”說完, 他撇了撇嘴,一派挑釁模樣。

聞月接過他的酒杯,放在桌上,正色道:“謝翊, 你正經點。”

桌上酒壇已空了兩壇,顯然是那兩壇已進了他的肚。

酒意上頭,即便平日再謹慎之人,也學會放縱了。

他站起身來,笑意張揚,不顧羅宏在場,一把扯過聞月的袖子,將她攬進了懷裏。下人在涼亭內安了榻,布了紗幔,即便此刻羅宏正立在距離二人不過數米的涼亭外,也僅能隱隱約約瞧見亭內光影。

謝翊欺過身來,兩人距離很近,幾乎鼻尖緊貼。

此刻,他帶著酒意的呼吸,全然噴吐在她的臉上,氣氛莫名暧昧。

他勾起她的下巴,微瞇著眼,輕佻道:“自來不正經慣了,一時倒不知正經二字怎麽寫,阿月可否……教教我?”

他聲線低沈溫柔,不自覺地,聞月臉頰燒紅。

畢竟是前世做過夫妻的,此時情狀,不禁叫聞月浮想聯翩。她的腦袋比身體更熟悉眼前這個男人,本能地,聞月的呼吸也急了起來。

深吸一口氣,她強迫自己恢覆平靜,同他道:“謝翊,我問你一事。”

“何事?”

“太子是否自幼便患有咳喘之癥?”

“是啊。”謝翊點頭,“似乎一直未愈。”

聞月蹙眉拍手道:“那便對上了。”

謝翊問,“對上什麽?”

她未及時回答,反倒若有所思地踮起腳尖,將肩膀湊近謝翊,問:“你可有聞到我身上可有何特殊氣味?”

謝翊抿唇一笑,“有啊。”

聞月詫異,追問,“有什麽氣味?”

他取了杯酒,一飲而盡,隨後貼在聞月面頰旁,淺淺啄了一口。

聞月一驚,正想擡手推開他,卻聽得他在耳邊,聲線幽幽,笑意濃重——

“有我謝翊歡喜的味道。”

得聞此言,聞月“撲哧”笑出了聲來。

若換做先前謝翊未同她下江南之時,對他此等偷香行徑,她定會毫不猶豫地賞他兩巴掌。但那上京至江南往返的兩月來,一回生二回熟,聞月已漸漸熟悉他如此厚顏無恥的套路。在底線被拉低之後,聞月也就學會了淡然處之,畢竟她早已篤定,若她不願,他定不敢對她有所造次。

可若有朝一日,他執意為之,聞月……

聞月自己都不清楚,屆時她該如何處之。

她錘了記腦袋,晃走那些該死的情緒,認真望進謝翊眼中:“謝翊,我並非同你玩笑。今日我著急尋你,是因發現了太子身上的異常。”

“哦?”謝翊聞言眉頭微皺,“是何異常。”

聞月沈聲道:“我父親曾為宮中禦醫,因我自幼體弱,父親總愛尋些宮中方子,為我強健身體。因而,我從小沐浴之時,皆愛效仿父親,在裏頭方一些登雲草佐浴。那登雲草自帶清香,氣味與皂角無異,因此平常人難以察覺。”

謝翊不解,“是太子與登雲草有所關聯?”

“正是。”聞月點頭,“我家祖籍南疆,南疆曾有一味川沙毒,乃慢性毒藥,能殺人於無形。這味毒藥,中毒之後並無顯著特征,但在長期服毒之後,便將藥石無靈,瞬間斃命。而這味毒藥,唯一的特征,便是咳喘之癥。”

“太子中了川沙毒?”謝翊沈眉。

可不過片刻,他又出聲否定:“感染風寒尚且會有咳喘之癥,你如何確認太子便是染了川沙毒?”

聞月擡眸,驀地與謝翊急於探尋的視線撞到一塊兒。

她灼灼望著他,說出心中答案:“登雲草。”

“與登雲草有何聯系?”謝翊問。

聞月遙想父親當年所述,回憶道:“登雲草乃是南疆傳入中原的一味中藥,登雲草在常人聞來,並無旁的氣味。但中了川沙毒之人,遇登雲草便會聞見其中特殊的草藥氣味。且登雲草之氣味,會讓中川沙毒之人成癮,叫他呼吸舒暢,叫他離不開。因此,數十年前,當年川沙毒曾在南疆盛行,女子皆愛用此毒下給心愛男人,叫他們俯首稱臣,離她們不得。然而,那川沙毒因毒性太猛,把握不好尺度,便將使人死亡。許多百姓因玩弄此毒喪命,不過十年,南疆州牧便將此毒給禁了,故而知曉此毒之人甚少。”

“既然如此,又是何人給太子下的毒?”謝翊問。

聞月望進他黑眸中,篤定吐了三個字——

“我父親。”

“你父親?”謝翊英眉緊蹙:“為何如此肯定?”

聞月定定道:“因那南疆川沙毒乃我祖上發明,雖其後因百姓過量服用而喪命被禁,但我祖上一脈,仍是竊竊將方子留了下來,以防他日被人迫害之需要。那方子只傳長子,至我父親那代,已是第八代。因聞昊失蹤,後來父親將配方及解藥傳予了我。”

謝翊好奇道:“可你父親為何要對一個小兒下手?更何況,若照太子咳喘之癥推算,興許下毒之時太子仍在繈褓。”

聞月咬著下唇,兀自思索,推斷出心中所想:“興許是想以太子威脅他身後的勢力。”

“你的意思是皇後?”

她既不點頭,也不搖頭,“此毒只有我族人能解,我父親為醫者,自然不會對小孩下手。除非……有什麽迫不得已,危機性命的關鍵。”

謝翊聞言,沈眉思索,未置一言。

他走至桌前,坐下,給自己斟了盞酒,兜頭飲下:“你這麽一說,倒讓我想起一件事來。”

聞月在他對面落座,擡眸向他:“何事?”

謝翊回憶道:“前世助你尋找聞昊之時,以姓名為憑,根本尋不到任何線索。於是,我便將思路引至了你曾為禦醫的父親身上。畢竟宮中編纂頗多,想在歷史案錄裏尋一名姓聞的禦醫,再按圖索驥,倒不是件難事。”

“然後呢?”

“宮中二十年來,並未姓聞的禦醫。”

“怎麽可能?!”聞月大驚。

雖已過去兩世,且當時年紀尚幼,但關於兒時記憶,聞月仍是有些模糊的記憶的。那時,父親尚未聾啞,一身太醫官袍,溫文儒雅。

聞月自小體弱多病,父親對這個小女兒尤為疼惜,而聞月亦是黏他黏得緊。每逢父親清晨入宮問診,聞月總要拉著聞昊偷偷跟在旁,等到父親進了宮門,與聞昊一道在那兒朝父親招手,喚他早些歸家陪他們倆玩兒。

可若說這些都不曾存在,聞月絕對不信。

當下,聞月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謝翊伸出手,拍拍她的肩,“別急,聽我說下去。”

“好。”她難得乖順地點了頭。

謝翊說:“雖然未找到聞姓禦醫,但根據你兒時離京時日,以及你父親曾惹聖怒一事,倒是尋到了一名身份背景皆極為相似的趙姓太醫。”

“趙姓太醫?”聞月驚訝。

“正是。”謝翊把玩著杯盞,思索道:“前世,因姓氏不一,故而我沒當一回事兒。只以為是你父親因意外殘疾,信口拿來安慰你的話。可如今,你說祖籍南疆,擅長用毒,倒是與那趙姓太醫匹配上了。”

“那你可有那趙姓太醫線索?”

“若我未記錯,前世趙家有個管家正在冀州。”

聞月登時睜圓了眼,“我兒時家中,倒確實有個管家,你可否帶我去尋一尋?”

“自是可以。”

見她忐忑不安,神情焦灼。謝翊走過去,不動聲色地摁了摁她的肩,迫她繼續坐下:“我會盡快安排,帶你去尋那管家。只是如今曄帝病重,皇後一派虎視眈眈,如我深夜帶你離府出京去尋那管家,委實引人耳目。”

聞月點頭說“好。”

謝翊叮囑她:“阿月,越接近真相的時候,越要冷靜。”

謝翊說得句句在理,聞月自然也聽了進去。

只是離線索越近,她就止不住的不安。焦慮之下,她頓覺口幹舌燥。

隨意取過桌上杯盞,她便仰頭喝了下去。

待反應過來時,烈酒已燒灼著喉嚨,一路滑入胃中。她本就不勝酒力,偏生那酒烈得很,一盞下去過後,只覺心跳加速。

耳畔,風擦過紗幔的聲響產生了回音,連帶謝翊的身影也開始重疊。

聞月自知已顯醉意,便扶著桌子站起,便打算回府。

可甫一站直,酒意沖上腦袋,半步都沒跨出,身形已開始踉蹌。

前世,聞月也曾同謝翊一道喝過酒。

因此,她酒後什麽樣,謝翊可是一清二楚。

他尚且記得,那是在她初入辰南王府之時。進了上京後,她滿心惦記著尋找聞昊一事,但白日裏親自搜尋,卻始終無果。最後,她還是把主意打到了謝翊身上。可又怕謝翊知曉,她乃故意利用他進京尋弟,思來想去,便從那賣胭脂的少婦那兒學了與他共飲夜話那一招。

那夜,她抱著一壇酒,便進了謝翊的書房。

彼時謝翊正埋頭閱卷,見她低著頭恭敬進門。他佯裝在紙上認真批註,實則餘光卻一直在她那兒。他見她揭了酒壇蓋兒,取了兩只杯盞,給自己一杯,又給他倒了一杯。

見謝翊無動於衷,認真夜讀,聞月也不好擅自行動。

她悄悄抿了杯酒,想借此壯壯膽,卻不防被濃烈的酒,燒得眉頭都皺了起來。

此情此景,謝翊皆看在了眼中。

二人對弈,謝翊永遠是那個輸家。

也因此,他終究沒忍住,放下了筆,走到了她跟前。

不過一杯下肚,平日裏那雙清明的杏眼已迷怔了。見謝翊來,她便吃吃在那兒笑,舉起另一杯來,遙遙遞給他。謝翊粲然一笑,接過那杯一飲而盡。

即便是借了酒壯膽,她依舊沒好意思開出口來。

兩人也不說話,就靜默地在書房裏,你一杯,我一杯地飲著。

不過三杯,她就整個人都沒法坐住了,東倒西歪險些栽下。謝翊自是不會舍得讓她摔著的,他立馬走過去扶住她,卻不防她迷蒙之中抱住了他的腰身,半個腦袋貼了上去。

她臉頰燒得通紅,那股灼熱的溫度,透著薄衫傳入謝翊的臂膀。

迷蒙之中,她巴著他的衣角攀上去,直至勾住他的脖頸。

沒多久,謝翊一雙皎潔的眼,也被血絲爬滿。她附在他耳畔,哭訴著尋找弟弟的不易,可謝翊楞是半句話都沒停進去,耳旁唯一能感知的,僅有她的灼熱呼吸。

側過臉,她嬌憨的面龐就在眼前,睫毛每動一下,幾乎震顫在謝翊心上。

明知那是她的美人計,可謝翊仍是心甘情願地上了。

毫不猶豫地,他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書房的燭火下,她肌膚如玉,因飲了酒遍體皆是紅暈。那淡紅的色澤,燒紅了謝翊的眼,他發了瘋似的,撂倒筆墨,將她推上了書桌。

那一夜,她千嬌百媚,直將謝翊的魂都吸了進去。

即便一世過去,仍叫謝翊記憶猶新。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