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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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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傍夜。

謝翊院中忽有信鴿飛過。

謝翊一揚手, 那信鴿便穩穩落在他小臂之上。

他揭開鴿腿上的機關, 抽出那一張紙條, 查閱之後, 嘴角飄出一抹笑意。打開火折,他信手將那紙條燃了, 伸手一揮,不過須臾, 那信鴿也消失在了黑夜裏。

謝翊寢殿內, 聞月撐著下巴, 立在窗前,早將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彼時, 謝翊回眸,一眼便見聞月正用彎彎笑眼, 好整以暇地望著他。

謝翊未驚, 反倒迎著她的目光走去。

聞月將下巴撐在窗臺上,臉上笑意嘲諷味十足:“瞧,把我關院裏的壞處,此刻可體現得淋漓盡致了。”

“這有何懼。”謝翊在窗外頭, 挑起她的下巴。

“那你倒是說說, 何事如此蔭蔽?”

“佛曰不可說。”謝翊沒上她的當,笑笑道:“過兩日你便知曉了。”

“哦?有關何人?”

“你。”他輕描淡寫地吐了一個字。

“我?”聞月蹙眉不解。

“正是。”

他點頭稱是,卻絕口不言是何事。

片刻後,他背過身去, 任由皎潔月光落向他的肩頭,灑下一地清輝。

他問她:“阿月,你信我嗎?”

聞月微怔,這是她從未想過,謝翊會問她的問題。

可若既然他問了,那她便沒有理由不答。

對著她的背影,她直起身,道:“我不信。”

出人意料地,他回眸笑了,眼中沒有一絲遺憾,反倒是十分得意的模樣。他說:“很好,這是我想要的答案。”

他往前跨一步,隔著窗子,捧住她的臉頰,目光認真而執著。

“阿月,切記,這亂世之中,你能信的,只能是自己。”

當夜,謝翊的話來得突兀又怪異,聞月並未懂他到底是何意思。

直至兩日後,太子受封大典,聞月總算是明白了謝翊今日所言何意。

南施國自來有慣例,太子年滿十周歲,定要由國師蔔卦,皇帝欽點,擇一處地方作為封地。受封當日,國師於皇家祭臺上占蔔,唯得了一個西字,並告知曄帝,若賞賜西部封地於太子,定能保國運亨通,繁榮昌盛。

曄帝聞言喜不自禁,當下就指了西南封地於太子。

西南之地,囤積南施國兵力無數。

曄帝此舉,等同將大半國家兵權贈了那小皇帝。

得聞此事,七皇子大怒。

七皇子府內議事廳中,亂成一團。

被七皇子叫來,建言獻策的謀士們,沒一個不是鼻青臉腫得出來的。

甫一進門,就能聽得七皇子狂躁地叫囂著:“養你們何用?!”

謝翊得聞此事,拖著聞月也進了七皇子府看熱鬧。

可真說是看熱鬧,倒也不全然是。

謝翊一身玄黑衣衫,得益於七皇子先前口諭,他得以大搖大擺出入七皇子府。

身後,聞月一步不離地跟在他後頭。

瞧著那些受傷謀士,沒忍住,聞月撲哧笑出了聲。

議事廳內。

地上花瓶碎落了一地,孔雀羽同雞毛撣子般,飄了滿屋,處處狼藉。

偏生一片淩亂之下,唯有江邊客仍一絲不茍地抱著劍,泰然自若。

謝翊跨進去,朗聲道:“太子不過是受封西南之地,殿下用不著這麽生氣。”

“賢弟來了。”七皇子停下砸東西的動作,由侍女送來帕子,擦了擦手:“賢弟早入行伍,理應知曉西南之地,兵力豐沃,若真被那十歲小兒奪了去,怕是後患無窮!”

“殿下勿急,此事尚有喘息。”

“哦?賢弟有妙計?”七皇子喜笑顏開。

謝翊不忙著說,慢條斯理地走到七皇子跟前,替他撣去肩上的孔雀羽片,“得了西南封地又如何,那不過是曄帝一句話,討回來不就成了。”

“賢弟說著輕易,可要想討回來,哪可能是簡單事?”

不是七皇子心中想要的答案,他很是失望。

謝翊見他情緒低落,也不急道。

慢篤篤地尋了張椅子,拂去上頭雜物,悠然坐下。

謝翊悠然道:“解鈴還須系鈴人。”

“此言何意?”七皇子追問。

“殿下可知,曄帝為何要賞賜西南封地於太子?”

“一半是因皇後受寵、曄帝看中太子,另一半就要怪國師那個糟老頭子了。”提及國師,七皇子氣得牙癢癢的,“這老頭子早該退了,不知為何竟還占了國師之位這麽久。當年太子作為嫡子出世,父皇甚喜,便以皇族最高禮儀血祭為其祈福。那日,禦醫取父皇與太子之血入碗,禦醫呈血碗給國師,分明是那國師沒接住,落了碗,破壞了祭祀大典,最後反倒是那禦醫背了他的黑鍋被殺。結合今日之事算來,指不定就是當年皇後保了他的命,才讓他而今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呢。”

七皇子恨得牙癢,一雙拳緊握著,咯吱咯吱響。

謝翊聞言,反倒笑得愈歡。

他朝七皇子擺擺手,示意他莫焦莫燥。

謝翊緩緩道:“正如殿下所言,因此我才道,解鈴還須系鈴人。”

“如何解鈴?”七皇子瞇眼。

謝翊揚起一笑,朝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若想破壞太子受封一事,絕了皇後勢力,國師必除。”

“國師之位舉足輕重,委實是跟難啃的骨頭。”七皇子湊過來,一臉殷勤:“難不成賢弟有妙計?”

“是殿下提醒我的妙計。”

“我提醒的?”

“正是。”謝翊道,“正如殿下方才所言,那十年前的隔夜飯,炒一炒,可不就熱乎了?要想將國師拉下水,僅需舊事重提,再於坊間造出些輿論,道是國師已歸順太子一派,為皇後馬首是瞻。曄帝是多精明一人,他自來厭惡皇子與重臣交好,哪容得這種聲音出現。即便不立刻撤了封地旨意,曄帝心中定也對太子、皇後有所忌憚。屆時再想攪黃此事,定然易如反掌。”

“賢弟此舉妙哉!”七皇子激動得直鼓掌:“不愧為本王肱股之臣!”

話音剛落,七皇子就叫來江邊客,準備立刻實踐謝翊所言。

謝翊卻驀地笑了笑,暗示江邊客退回去。

隨後,他才沈然開口,同七皇子道:“殿下莫急,此舉僅為一半。”

“賢弟還有妙計?”七皇子眉開眼笑,迫不及待。

謝翊起身,壓在他耳邊,故意將聲音放低,卻足以讓江邊客及聞月聽得。

謝翊說:“不想讓太子得到西南封地,難道不是因為殿下想要嗎?”

七皇子毫不客氣:“賢弟委實了解我。”

謝翊唇梢一點點緩慢上揚,須臾之後,他凜直脊背,正色道:“國師遭曄帝忌憚,官位定將不保。國師這位置舉足輕重,若皇後使計讓親信頂替,又或是九皇子之母出人,皆將對七皇子您不利。”

“賢弟言之有理!”七皇子拍案。

謝翊推斷道“既然如此,定要搶在二人之前,將國師之位收入我方囊中。”

七皇子猶豫:“可如今本王底下謀士,無一擅長天文占蔔……”

謝翊面向七皇子,不鹹不淡地揚起一笑。

須臾後,他跨前一步,抱拳篤定道——

“我有一人選。”

“何人?”七皇子納悶,“本王手下竟還有能勝任國師一位的能人?”

謝翊不置一言,只是背過身,淡笑著看向聞月。

聞月一驚,不由蹙眉,不明白他意欲何為。

未等她推理得謝翊所想,謝翊已擰著她的肩,將他推到了七皇子面前——

“辰南王世子謝翊,保薦命相女聞月。”

“聞月?”七皇子神色危險,蹙著眉。

“正是。”謝翊凜聲。

七皇子猶豫:“可南施國百年歷史,並無女子為國師。況且,她年紀過輕。”

“既保薦聞月,我定有理由。”

說完,謝翊毫不顧忌旁人在場,一把攬住聞月的肩,低頭朝她一笑:“命相女之名,已在民間鼎盛。命相女通曉天事,想必殿下也已領教過。據我所知,國師已年邁,在命相女流傳之時,便有朝臣提議,尋得命相女一探虛實後,立為國師儲備,當時曄帝並未反對的。屆時,結朝臣之力,僅需由命相女在曄帝面前展現能力,定能叫曄帝心悅誠服,將國師之位奉上。”

謝翊所言在理,可七皇子仍有憂慮:“賢弟話雖有理,但此舉尚需再議。”

“非也。”謝翊打斷他:“殿下,此事刻不容緩!”

“為何?”

謝翊附於七皇子耳邊,輕松道:“而今知命相女乃聞月的,僅有幾人。若他日被太子下屬、亦或是九皇子下屬發現聞月存在,屆時若他人保薦,指不定就要被旁人搶去功勞。屆時,可就麻煩大嘍。”

謝翊話說得一派平靜,卻在七皇子心中嫌棄巨浪。

菱悅花一事,已叫七皇子明白,捷足先登有多麽重要。

而聞月更不同那菱悅花,她是世上唯獨的一件寶物。若被旁人搶去,功勞定全算在旁人手上了。

眼見七皇子神情之中有所松動,謝翊瞇眼微微笑著。

他語氣看似不輕易,卻字字誘惑至極——

“聞月是我的女人,而是我殿下的人。”

“殿下不信她,還不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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