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追了一會兒就坐在地上，他盤著腿，一只手拄著下巴，一只手伸出來，把食指伸直。蝴蝶飛了一會兒，落在他的指尖上。

“同樣的道理啊。”男人說：“人常換換風格就會換一種心情，但是不能換臉不是？所以換一下妝容風格就很方便了。”

“竟然說的有點兒歪理？”林岑想，她閉著眼睛不說話。

男人悄悄的從箱子裏拿出東西往林岑的臉上塗抹，他一邊弄一邊說：“其實我只是開玩笑的，但是化妝絕對有它的意義。我個人認為啊——化妝的本身就是一門實用性質的美學。”

“美學？”林岑閉著眼睛，她的眼皮動了一下。

“表面看起來像是我在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但是你想啊，化妝重點就是在於強調和突出每個人的優點，或者掩蓋修飾一些不足的地方。”男人說：“不同的場合需要不同的妝容，就像是穿衣服一樣。化妝很大程度上其實是為了適應社會現象，至少你的新娘妝就是為了表現一個尊重或者說是態度。你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難道不是對新郎的愛嗎？”

梅林拍了一下大腿。蝴蝶被他嚇得在房子裏亂飛，大概它有了心理陰影，永遠也不會再落在梅林的身邊了。

林岑睜開眼睛。男人不合時宜的遞上一個口紅，他笑著說：“這個口紅的價錢不菲，包裝還沒打開，這個色號很適合你今天。”

梅林跑過來從男人手中搶過口紅，他避開林岑的目光推搡著男人向門外走，他語氣古怪的說：“你快走，你快走，我一會兒把錢付給你。”

“我的化妝箱！”男人說。

林岑看了梅林一眼，她走向衛生間。

梅林跑回來把化妝箱隨便合起來遞給被攆到門外的男人，他回頭留意著衛生間裏的動靜。

男人用警告的語氣說：“梅林，我可是已經給她畫好妝了，你別想抵賴。”

“你再不走她可能會打你，她是個警察。”梅林說。

“你最好別食言！”男人說著頭也不回的跑了。

林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想：“看起來和我自己沒什麽不一樣，但好像確實順眼了很多。”

布悔看著衛生間的方向，艷羨的說：“老板，你的這個化妝師還真厲害。”

梅林把手指豎在嘴前發出聲音：“噓……等以後有機會我也讓他給你畫。”

“真的？”布悔眼睛一亮，她提高了一點兒聲調。

梅林又發出聲音：“噓！噓……”

布悔連忙捂住嘴，她的眼睛笑起來很好看。

“不塗口紅就不算化了妝吧。”林岑想著，她走出衛生間。

梅林大氣也不敢出，他就地坐下雙臂平伸張開，他閉上眼睛說：“是我自作主張的，不關別人的事。”

“沒事。”林岑說著走向門外，她走到梅林身邊的時候突然看向梅林說：“男人都喜歡這樣嗎？自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絲毫不顧及別人的想法。”

梅林睜開眼睛，他小聲說：“你看起來漂亮了很多……”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著把口紅遞給林岑說：“如果塗上口紅一定會更好看。”

林岑深呼吸一口氣，她從梅林手中拿過口紅。

“對嘛。”梅林從地上站起來，他說：“要讓事情變得完美一……”

林岑推開玻璃門當著梅林的面把口紅狠狠的扔了出去，她面無表情的說：“老板，謝謝你今天的安慰。我也對這個口紅表示抱歉。”

“沒關系。”梅林說：“本來布悔已經挑好了吃午餐的地方，對吧？”

布悔沒有說話，她擺弄著盆栽，像是什麽都沒聽到，什麽都沒看到。

“早晚有一天我要辭退你！”梅林惡狠狠的對布悔說。

“希望有機會我能回來拿走我的執念。”林岑說：“我走了老板，謝謝。”

林岑頭也不回的走了。梅林跑到他的椅子上蹲好，他看著眼前的紙發呆。布悔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了一個青蘋果，她走過來把蘋果遞給梅林。梅林接過蘋果咬了一口。

“老板，我要是把她叫回來了你有什麽獎勵嗎？”布悔說。

“嗯……”梅林拄著頭做思考狀。

“要是她走遠了，我可就沒辦法了。”布悔說。

“那你快去，你快去。”梅林揮手說。

“我可真是個苦命的服務生。”布悔說著跑了出去。

“林岑可能也是跑著離開的。”布悔想，她向著街頭跑去。

林岑目光冷峻的在街上走。盡管現在街上的人並不多，但是漂亮的姑娘總是容易吸引人的註意力，更何況她還穿著臟兮兮的婚紗。林岑越走越快，好像這是個宣洩心中不滿的辦法。

街角，一個身著警服的年輕男生正在指揮著拖車把兩個車分開，還有很多人在圍觀。

“小王！”林岑叫了一聲。

年輕男生回頭見到林岑，他驚訝的說：“林姐！你怎麽把妝卸了。不過這樣更好看了！真的，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漂亮！”

“貧。”林岑說，她有點兒竊喜的想：“竟然沒被看出來化了妝。”

“真的，林姐。騙你我就是小狗。”小王信誓旦旦的說。

“這個車拖不拖！”拖車的駕駛室裏探出一顆黝黑的頭，他吆喝道：“要拖快點兒的！”

“拖！拖！”小王喊，他又轉過頭來看林岑說：“林姐，一會兒和我們回去吧，楊局還惦記你呢。林姐？林姐？”

“啊？”林岑突然回神，她後知後覺的說：“啊，你說回去啊，我先不回去了。我的車沒什麽事兒，你不用管了，我出去……辦點兒事兒。”

“林姐，你要辦什麽事兒？”小王用懷疑的眼神看她問。

林岑照著小王的後腦勺拍了一巴掌，她說：“什麽時候輪到你問我了？趕緊走吧你。”說著，林岑走向自己的車。

“一點兒也沒變。”小王揉著後腦勺，他向林岑大喊：“林姐，你早點兒回去！”

回應小王的是林岑車的一聲喇叭。小王轉身上了拖車，拖車傳出一道抱怨聲：“不拖了你不早說！”拖車轟隆隆的開走了。

林岑並沒有立即開車，她向後靠在椅背上想：“我是不是有點兒過分了。先不說那個化妝師說了那個口紅價值不菲……那個老板雖然奇怪，又有點兒自以為是，但他確確實實的是為我好……但是他為什麽偏要讓我做我不喜歡的事兒呢。這個化妝師還真是有點兒厲害。”林岑伸手把後視鏡扭向自己，她看著後視鏡裏的自己想：“還真看不出來有哪兒不一樣，一點兒都沒有化過妝的痕跡，不過整體看來確實舒服了不少。化妝的本身就是一門實用性質的美學。第一個化妝的人還真是偉大。”

“改天再來給老板道歉吧。”林岑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她啟動車子把車頭調轉了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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